章节字数:5599 更新时间:11-08-17 14:27
次日。
时辰一到,旗军根据便涂思的提法,借着凤阳山的破绽致使其相对的北门防守变得薄弱,由穆义带着旗军先锋正面冲击攻打的就是北门。
昨日帐中商讨时计议即定,由秦漾带三万人马佯攻冉军,尽量拖延,再由穆义做先锋,攻打北门,北门一破,“霸王枪”张棠率领中军直接攻入,同时“陆上猛虎”蒋明月、“海斩蛟”凌日各带一路人马自东门、南门攻入,剩余人马,留守西门。秦倾等人担心秦漾因为家仇乱了计划,及至早晨出发时,才将命令传达给秦漾。
此刻秦倾就在西门之外,看着将士们冲杀,心里有些忐忑,虽然昨夜已与程燃取得联系确认过了,只是,想到分别五年的上官游,却总是按捺不下情绪,同时,早晨哥哥秦漾接令时不可置信的眼神也不时在眼前晃荡,让秦倾更加心神不宁。
“不会有事的。”一只手按上秦倾的肩膀,秦倾回头,却是沈颜,“倾儿,不会有事的。”
秦倾点头,继续看着前方的战事,只是脑中不期然的想起这几年程燃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低声对沈颜道:“四叔,我还是有些担心。”
沈颜挑眉看着她:“你担心拓拔野出战不会带上上官游?”
“恩。”秦倾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十分没有底气的样子。
“倾儿,”沈颜索性伸出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肩膀,让两人面对面,“到了这个时候,你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怀疑了。相信自己,也相信程燃和上官游,此时此刻,别无他法。”
秦倾看着沈颜,正要再说话,就见原本应该正在后方拖延冉军的秦漾领了一小支队伍出现,似乎还抓了一个人正横放在马背上。
秦倾担心秦漾有违军令,抢先迎上去,却发现秦漾抓住的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是程燃。正要开口,落后两步的君少翔已抢先问道:“秦将军,你不是在后方防守冉军吗,怎么会到这儿来?还有,这人是谁?”
“二公子呢?”秦漾下马,将程燃顺手扔到地上,秦倾未及开口,伸手拉了程燃一把。
不远处,君少翀看到这一幕,默默将视线调开看向秦漾,“什么事?”
“二公子,”秦漾施了一礼,“末将本奉命于后方佯攻冉军,但不知为何,今日冉军竟完全不成章法,不多时就已经退兵了,我担心有诈,就令史今守在那里,带了小队人马过来商议,路上遇见此人在大英附近行动鬼祟,就顺手捉了来。”
“二公子,此人是‘杏林程家’的长子程燃,你也曾见过的,秦倾保证,他绝不是奸细。”
君少翀还不及开口,君少翔已带着一脸不可置信抢了先,:“他就是那个救了含砚的人?”
“恩。”君少翀简短敷衍了君少翔,看着程燃双目如炬,“程大公子怎么会在这附近出现?”
程燃不答,与秦倾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秦倾代为答道:“二公子,程大哥是来找我的,拓拔野不时即到,二公子还是早作准备吧。”
君少翀还欲再问,那厢已有亲兵来报,正是拓拔野到了。
众人看了秦倾一眼,各有所思,齐齐奔向阵前。
秦倾扶起程燃:“程大哥,辛苦,有劳。”
程燃拍拍她手:“去吧。”
秦倾回到阵前,立于人后,远远望见敌军阵前,一抹人影横刀立马,银甲红缨,那张脸,却是多少次入得梦来,惊醒一身冷汗,又是多少次,身心俱疲,强撑习武识文,即便如此,秦倾也不得不得承认,阵前的拓拔野,真真是英气勃勃,颇有威仪。
“二公子,秦漾请战。”秦倾正自在拓拔野身后的人群中寻找上官游的身影,却被秦漾的声音唤回注意,看向哥哥的目光中不自觉带了几分担忧,哥哥的功夫怎样,秦倾心里并没底,以她的武功修为,重逢那天早上几次过招,尚不足以下判断,可是这拓拔野的功夫,她却是清楚的,只是,秦倾心知肚明,哥哥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更何况,杀父弑母,拓拔野与秦家结下的梁子,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若非能力不够,兼之上官游在他手中,自己也早已动手,何况作为秦家长子亦是独子,想来哥哥身上负担更重,自己也不可能阻止他出战,这一战,不可避免!
君少翀看着秦漾,目光中满是探究,最终还是答应了。
秦倾忍不住:“哥,当心。”
秦漾点头,打马出战,秦倾看着秦漾出战的背影,心里越发不安。
秦漾扬声道:“拓拔野,今日棋都注定被破,你若投降,或可保住性命。”
涂思叹息:“秦将军此时还能劝降,已然有了一代名将的风范了。”
拓拔野亦扬声回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秦漾取出凤凰枪:“拓拔野,亮兵刃吧,今日之战,既为破城,也为报仇!秦家凤凰枪的威名,今日必当讨回!”
“原来是当日逃走的秦家的小杂种!”拓拔野轻蔑道,“正好今日,我便要斩草除根!”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动作,疾冲向对方,沙尘飞扬,马蹄声声,待得尘烟散去,二人已经交上了手。
秦倾盯着二人,目光不敢稍离,一支数十斤重的方天画戟在拓拔野手中或勾或刺,轻若无物,秦漾一支凤凰枪也是使得虎虎生风,一时半刻,还看不出胜负。忽见秦漾一个直刺,凤凰枪直指拓拔野,却短了几分,耳听得几人暗道可惜,却见那凤凰枪有如活物,蓦地增长一截,正好与普通长枪相当,却足以弥补之前的空隙,刺穿拓拔野的胸膛,但拓拔野也不是易于之辈,方才凤凰枪直刺之时,方天画戟已然收回,此刻横扫于前,堪堪挡住突然变长的长枪。
拓拔野朗声大笑:“秦家小子,你爹当年就是死在我手上,当时他虽未用凤凰枪,但你爹的实力,还是值得我用心研究一下的,这凤凰枪可长可短我当然知道,早防着你这招儿呢。”
秦漾怒极,手上加力,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各自力道使偏,错身而过。
秦倾听着拓拔野嚣张言语,心下也自愤怒,却更担心哥哥被刺激到,心浮气躁,以致战败,正在这时,沈颜拍拍她的肩膀,指了指战场一角,秦倾顺势看去,虽比之五年前瘦削、苍白了不少,可是那熟悉的眉目,不是上官又是谁?
秦倾本就满心愤懑,此刻见到上官,再按捺不住,一个纵身,就要跃出去,沈颜看她神色,及时按住她:“五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你没看上官周遭尽是拓拔野的亲兵?我们绕过去。”
秦倾看着沈颜,点了点头。
这边秦漾与拓拔野缠斗已久,拓拔野仗着经验丰富,功力老辣渐渐占了上风:“秦家小子,若再过得几年,你到当真是个劲敌,现在你还嫩了点,今日我定要——”话音未落,眼角余光处,却见上官所站之处一阵骚乱,一个旋身,险险避过凤凰枪,却终是无法静心作战,画戟疾挥,将秦漾迫退两步,转而脱手,向上官身旁攻去。
沈颜与秦倾从战场边沿绕过来,好在众人都被秦漾与拓拔野拖住视线,也无甚人发现他们,而拓拔野出战,也未让上官置身大军之中,只派几个心腹守在上官周围,这才使得他二人一路顺遂,只是没想到上官周围人虽不多,却个个是高手,秦沈二人原想悄悄带走上官的计划失败,还惊动了拓拔野,此时拓拔野画戟刺到,直取秦倾性命,沈颜一看,顾不得手上对手,拔出腰间铁扇,敲在戟身之上,画戟偏得几分,秦倾堪堪避过,沈颜却觉腰间一痛,已是一道血痕。
“四叔!”秦倾大惊,劈手夺过一把长剑,满心戾气再也控制不住,自怀中摸出一颗丹药吞下,剑光过处,血肉纷飞。
沈颜心知不好:“倾儿!”脚下加力,奔至秦倾身边,一手御敌,一手拉住秦倾,疾声喝道,“倾儿,冷静点儿,我没事,带上官走。”
“来不及了。”沈颜心中一紧,秦倾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熟悉,但是此时此刻,确实从未有过的冰冷,“方才拓拔野方天画戟脱手,这里就已经是是非之地,两军早已陷入混战了。”
沈颜一看,不知何时,他们几人已战至战场中央,秦倾一手牢牢握住上官,一手长剑疾挥,冷静而犀利。
整个过程看似长久,其实不过片刻,就在此时,拓拔野已冲至跟前,面沉如水:“放开他。”手上丝毫不停,结果手下递过的方天画戟,就像秦倾刺来。
秦漾赶至,凤凰枪一挑:“拓拔野,你的对手是我。”
这厢沈颜正要出手,却被秦倾拦住:“四叔,你帮我照顾好上官。”看了眼沈颜的伤口,“也照顾好你自己,秦家的仇,应该由我们兄妹了结。”
扔掉手中的剑,秦倾取出惯用的白绫,加入战团。白绫飞舞间,偶尔回家,母亲与揽叔慈爱的面容;下山一夜的的死亡与鲜血;大战之前,与萧宇树林话别;方才战场之中,上官苍白的面颊,瘦削的手臂······一幕幕在眼前交替出现,秦倾心中满是恨意,非仇人鲜血不能安抚!
拓拔野越战越心惊,原本秦漾武艺虽不错,但较之自己扔有不少差距,这少女看年岁也不大,看方才动作,功夫也应在自己之下,怎么二人联手,自己却压力倍增?心里这般想着,画戟挥的愈急,可是秦漾兄妹二人的攻击也越加绵密。拓拔野也是不知,十几年前,拓拔野击杀秦锐之前,早已听闻过凤凰枪的大名,所知招数尽是秦家祖先传下,但秦锐婚后,与夫人情深爱笃,秦夫人也是将门虎女,二人联手,使得凤凰枪更加完善,拓拔野率军来攻之时,秦夫人正值临产,秦锐自知不活,连家传长枪也未带,否则当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此刻秦漾兄妹二人使出,威力可见一斑,不过也许是从未在一起练习过,配合有所失误,叫拓拔野瞧出个破绽,画戟横扫一勾,就要伤到秦倾,秦漾只好回枪来救,拓拔野趁二人乱这一会儿,已疾冲至上官身旁,沈颜方才受伤之后一直未及医治,此刻正气力不济,哪里挡得了拓拔野如狼似虎的一阵冲撞?眼见上官就要重新落入拓拔野手中,秦倾单足点地,一声长啸,恰如凤啸九天,众人被啸声所惊,都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秦漾伸出一只手掌,在秦倾背后推了一把,让秦倾去势更急,另一只手中的凤凰枪激射而出,竟比秦倾还快上几分,秦倾长绫一裹一抖,凤凰枪再次变为原本的长短,超拓拔野刺去。拓拔野心道,这凤凰枪含了秦漾与秦倾二人力道,应不可小觑,不过他终究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虽乱不慌,画戟一挥,原想勉力拨转几寸,也够避开,却不想画戟一挥,凤凰枪却直直飞了回去,同时胸口一痛,低头一看,正是凤凰枪短了那一截!
那头凤凰枪被拓拔野一扫回头,秦倾不敢小觑,身子向下使力,落地更急,凤凰枪擦着头顶而过,同时白绫急颤,耳听得拓拔野闷哼一声,凤凰枪终于力竭,秦漾一个伸手,便握住了。原来那凤凰枪有一长一短两节,中间有细丝相连,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只是坚韧无比,肉眼不见,方才拓拔野一声闷哼,正是长枪之力带动短枪从他胸口拔出时发出的。
守军眼见主帅被杀,再无斗志,旗军乘胜追击,方才万千瞩目的一隅,此刻已几乎无人关注,拓拔野胸口血流如注,自知不活:“我纵横一生,想不到竟败在两个小辈手里。”
秦漾走到秦倾身边,恨恨地看着拓拔野:“你杀我父母亲人那一刻起,就该想到有今日。”
“哥······”秦倾看着拓拔野,眼神渐渐回复清澈:“你该庆幸,马革裹尸是一个将军最好的结局,红颜名将,都是不许人间见白头的。”
“呵呵,是么,当年秦锐,咳咳,风采摄人,不想生出个女儿,竟是让人不得不羡慕,只是小姑娘,红颜名将,可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秦漾怒极:“你胡说些什么?”
秦倾却不急不躁,似乎拓拔野说的不是他,只是低眉敛目:“生死有命,你还有什么遗言?”
拓拔野再不看他兄妹二人,吃力地撑着画戟想站起身来,却终是无法,只好靠在上官腿上,仰头看他:“这五年,我究竟,有没有在你心中······过?”
上官不答,拓拔野呼吸愈加艰难,却也不催他,忽觉面上一湿,微笑道:“你终究,肯为我落下一滴泪了······”话音落下,便即气绝。
“轰隆——”一声雷响,大雨急至,落在拓拔野脸上的,到底是雨是泪,旁人也看不清楚,秦漾忽然跪下,双手高举,手中正是秦家凤凰枪,秦倾也随着他跪下,只听得秦漾道:“爹、娘、揽叔,你们尽可安息了。”
虽然大仇得报,语气却是说不出的疲惫。
一切尘埃落定,秦倾再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
秦倾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君少翀守着。
“醒了?程大夫说你醒了就要吃药。”君少翀起身端药,见秦倾打量四周环境,便解释道,“这是以前一个眼线的宅子,这一场大战你伤的太重,程大夫说不能带你回大帐。”
秦倾听了解释,也不扭捏,从君少翀手中拿过药碗一饮而尽,直看得君少翀目瞪口呆。
很难得看到少年老成的君家二公子这幅表情,秦倾不觉莞尔,不过一想到上官游,急急开口:“七师哥在哪儿?”
君少翀看秦倾的笑容,心里一暖,却听秦倾一醒就问上官游的下落,笑容僵在脸上,不过一瞬,又成了人前那个风度翩翩却带着面具的君二公子:“他和沈颜都在隔壁,不过他的状况比你好得多······”
说到这儿,秦倾已然挣扎着要下床了。君少翀想栏,却被秦倾地目光盯着,败下阵来,只是气不过,双手打横,将秦倾抱起,不知为何,秦倾也不挣扎,君少翀怀中温香软玉,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想着,若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可惜愿望只是愿望,隔壁转瞬即到。
才跨进房门,秦倾就看着斜靠在床上的上官,君少翀放她下来,默默退到门口,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上官,原本房中的沈颜与程燃对视一眼,走到门口,拉着君少翀出门去,顺手带上门。
秦倾走到上官床前,“咚”的一声跪下,二人一坐一跪,相顾无言。
半晌,还是秦倾开口:“七师哥——”
上官游一震,纵使眼前的小师妹已经长大,容貌身量皆变化不少,声音也不同之前软软糯糯的童音,但这一声七师哥,这样亲切而熟悉的语气,却唤起了心底仅有的一点温情,这生不如死的五年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想到这句七师哥,上官总会安慰自己,至少,被抓进来的不是倾儿,至少,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只是,今时今日,看着战场上挥洒自如、风华正茂的少女,心底多少是有怨的。原本自己,是不需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本自己,也可以习得一身文武艺,成为名冠天下的风流才子,而不是······而不是······
可是,当倾儿真的跪在自己面前,依然亲昵地叫着七师哥,上官游惊觉自己早已死去的心还会心疼,竟觉得所有的怨憎都抵不过这份心疼,甚至不自觉为她想借口,一个劲儿地开解自己,告诉自己一切皆是命,当初是自己坚持要一起下山的,那样的情况下,即使不救倾儿,自己也跑不掉的,还会让倾儿也死在拓拔野手里,连逃出生天的希望都没了,可是,可是,纵使逃出生天,纵使那个让折磨自己的恶魔已死,这样不堪的人生,自己该怎么继续下去?
秦倾开了口,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五年不见,原本应该长得更加挺拔俊朗的男子,却是苍白瘦削,孱弱得很,所有的悔恨与歉疚在上官面前都显得太无力浅薄,只好一声声呢喃着:“七师哥,七师哥。七师哥——”
“小······师妹——”终于,上官期期艾艾地开口,秦倾一跃而起,扑倒上官怀中,泪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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