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97 更新时间:23-12-22 19:57
晨时,熠星城中空气湿润,满是雾气。大澧都成别的不说,风光却是无限好,自高台俯瞰而下,街市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熠熠若天宫星市,因而被大澧太祖皇帝命名为熠星城。
一路上人声鼎沸,皇后和太子此次回府十分低调,也并未带太多随从,以至于寻常百姓都以为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家眷出府游玩。
小雨忽至,淅淅沥沥的落在马车窗沿上,一阵风将车幔吹开。
轻歌浅舞,笙箫琴音从尽头巷子口幽幽传来。
季青临侧头望向那处依红偎翠之地,心道那一定是处极尽风流之地。
为何身为太子就不能拥有自由呢?每日都困于高墙之内,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少年眼神依然亮晶晶的,是真的不明白每日读书有何用处,他就算背会了孙子兵法又有何用呢,还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啊。
马车内传出一声轻叹。
“殿下为何叹气?”贴身守卫小五十分体贴问道。
季青临一时无言。
“殿下莫不是在想苏公子?”阿兰站在小五旁捂嘴偷笑。
声音不大却还是被季青临听了个干净。
季青临无语至极:“你不提这个名字孤都快忘了这号人呢。”
“苏锦这厮太傲慢了,今日早上碰到他本想提醒他快些准备出宫,他倒好,板着个脸说了三个字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小五趁机告状,“不就是个私生子吗,就算丞相大人来了在殿下面前也是臣。”
阿兰捂嘴笑道:“我看苏公子人挺随和的呀,你呀,不要对人家有偏见,苏公子好歹也是大澧的春闱会元呢。”
季青临好奇问道:“那他说了哪三个字?”
“回相府。”小五压低嗓音,模仿苏锦说话。
阿兰瞬间乐了,笑着说:“苏公子看来是真的不待见你啊,平时和殿下说话可不会这般惜字如金。”
太子殿下轻咳一声:“算了,看在他为孤抄了一夜书的份上就原谅他这次擅离职守了。”
小五摇头道:“殿下您就是太善良了,以后这苏锦都不怕您。”
他现在也不怕我……季青临心里腹诽,苏锦这人确实看不透,他和丞相关系如何,他之前呆的地方的亲人呢?
丞相府
苏锦负手而立,满目雨丝飘落。
身旁一影卫低头复命道:“公子,大人此刻不在府上,人昨夜已经醒了,大人命我带您去偏殿。”
此刻,两辆繁华富丽的马车也踏风而至国公府,李国公也早已在不远处迎接。
季青临下了马车,朝前走向皇后辇车,亲自伸手去扶。
站在一旁的如意向他微微福礼,随后抬手掀开车帘。
一身素净白衣的女子探出头来,面容略带憔悴,向季青临微笑道:“一夜都没休息,小临可还感觉不适?”
“母后,儿臣哪有那么娇气……”季青临无奈,“倒是母后,每年来看望外祖母时总会睡不好,儿臣很担心您。”
太子殿下从记事起,就每年跟着皇后回府祭拜他从未见过的外祖母,据说外祖母是出身将门,年轻时也曾同谢老将军上过战场,想必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要是外祖母还在就好了,母后也不会如此难过,似心病般身体情况一年比一年差。
“父亲无需多礼,此番出宫并无闲杂人等。”李皇后伸手拦住老人准备行礼的手。
见李国公似有犹豫,季青临开口道:“我们进去吧,外祖父。”
一声外祖父着实把李国公怔愣住了,太子殿下鲜少这样唤他,这可是当朝皇储,李国公心下既是开心又是紧张。
他连忙应道:“诶好好,氤凰快随我进去罢。”
如意瞧在眼里,心中冷笑。
这么多年了,此人贪权慕富的面孔真是一点没变。
*
同往年不一样,皇后和太子在祠堂祭拜完国公夫人后并未立即回宫,李皇后这次倒是多了几分兴致随李国公在府内参观。
国公府还不是国公府时,李氤凰确实很喜欢这个家,只是刚嫁入东宫不久,母亲便离世了。从此她也很难与自己的父亲亲近起来,至后来成为皇后,她与李国公之间越发生疏,李国公却十分殷勤,也小心谨慎。尽管如此,李皇后仁善,对父亲一直都是十分尊敬。
因门第高贵,国公府大有去天五尺的显赫气势,从进入府邸,门栏窗槅皆推光朱漆,至后院四周石壁皆为玉石砖雕砌而成,整个国公府尽显奢靡。
虽许久未经战乱,但大澧国弱,镇守边疆的将士们也是丝毫不敢松懈,唯恐敌人来犯。
国公府却一年比一年富丽堂皇,在这皇城之中怕是仅次于皇宫,连院内随便一棵名树便抵得上边境将士们一年的开销。
李皇后摇头叹息:“这园子,过于奢华了。陛下素来主张天下子民俭以养德,连宫中都是能省则省,父亲万不可太过分了。”
李国公一路上挂着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心中有些不快面上却不显,只恭敬低头道:”是,娘娘。”
*
巳时,冬日暖阳稀疏在枝叶里,沁丝丝凉意随风而落。熠星城街道上车水马龙,各铺子都已大开,人也嘈杂起来。
“原来早上听见的琴音就是在这儿......”季青临喃喃自语,一身清绿圆领长袍更衬得他脸庞光洁白皙。
他站在路中央,望着前方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韵楼”,双眼如朝露般清澈发亮。
里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深入人心。
“殿下,我们当真要进去吗?此楼是最近才修建的,都不知道情况如何,小五也不在,我们就这么进去恐怕不安全吧。”阿兰边探头朝里面张望边担忧道。
“诶呀,阿兰姐姐你要是害怕就在这等着孤,时间紧迫,我得快些进去。”说罢提步上前。
只是还没走几步人就被挡在了门口,阿兰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守在门口小厮上下打量着季青临,这皇城中的达官显赫,书香世族他也跟着自家公子见过不少了,却是没认出眼前这少年。
他瞧着季青临模样乖巧,只当哪家书院找错地方的呆学生,正准备赶人,忽一眼瞄到他衣上悬着的碧绿翡翠环佩,又立刻迎上笑脸。
“小公子见谅,今日怕是来的不巧了,我家少爷为好友接风洗尘,特意将风韵楼包了三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今日是第二日,小公子可后日再来。”
“你家少爷是……”
“既如此那我家公子改日再来。”
季青临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兰打断,随后被拉着袖子快速离开。
季青临不解:“阿兰姐姐你为何不让孤问完?”
“我的小殿下,您怎么还跟人聊上了呢,言多必失,要是让人发现您身份可不就又闯祸了?皇后娘娘还在国公府等您呢。”
“孤心中有数,孤只是想看看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季青临垂头丧气道,“在宫中每日不是读书就是请安,现如今太傅回来了,又多了一个苏锦,我真的都快无聊死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不能尽兴。”
话音刚落,几声仓惶的叫喊引人注目。
“快让开——”纵马而出的主人似乎也控制不住方向,大惊失色的喊着。
只闻马蹄声由远及近,一瞬间忽至耳旁,刮起的劲风吹乱了季青临的发梢,他扭头一看,眼瞧着那疯马就要撞上来,他想也没想一把推开阿兰,再回神时,已经来不及躲闪。
阿兰双目颤动,惊恐喊道:“殿下!!”
季青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影从身后跃上来,一只手环上他的腰,将他牢牢护在怀里。
在双脚腾空的一瞬间,连耳旁呼啸着的风声都消失不见,季青临只听见自己一声比一声更加有力的心跳,惊魂不定的眸子对上那双沉稳如山的眼睛,他一时恍了神。
苏锦一个回身,带着他稳稳落在地面。季青临脑子一片空白,直到横在他腰间的手松开,他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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