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413 更新时间:10-05-23 21:17
是夜,月上柳梢头,夜阑人静,鸟宿风轻,子休本就空手而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老黄家给买的),自然没有行李可以收拾的,只等着黄傻子睡熟了,便蹑手蹑脚地摸下床,打算来个脚底抹油——一走了之!
黄傻子睡觉睡得很死,一般是雷打不动的,故而,子休出了房门,再出厅屋门,都比较顺利。
却不料,就在他抬手将要打开院子门的时候,就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院门的另一边突地响起几声轻微的叩门。
这还真是赶巧了,三更半夜的,谁不在家好好睡觉,跑来老黄家闹腾?
毫无心理准备,又加之屋子里才死过人、办过丧事,阴晦森然的气氛尚未褪尽,子休饶是不大信鬼神之说,此时冷不丁于万籁俱寂中听得一丝异动,也免不得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心口突突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脑子里有关鬼怪作祟之类的灵异臆想给平息下去,但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故而,他紧张地立在门前,犹豫斟酌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但是,对方都不给子休太长的犹豫时间,只隔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院门那头竟就响起古怪的窸窣声。
以子休的直觉,兼观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横着的门闩的动静,很明显——对方在撬门了!
还真被说中了,阳亢宗几个小时前才断言的“这一带的治安状况差,一个女流之辈实在难以应付”,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子休免不得小小惊奇了一把,毕竟,黄瘸子在世时,这个家里可从来没有出过这类似的状况。
不过,小偷入室盗窃的可能性很快就被老黄家刚刚办过丧事真个是穷得响叮当、家徒四壁的现状给否决了,不管怎么想,子休以为,除非脑子有毛病,否则应该也没有小偷会来丰城贫民窟地界最穷的一户人家上门行窃才对!那么,这人大半夜的,私闯民宅,是来干什么的?
暂猜不透来者何意,但见对方不飞檐走壁却行撬门之举,子休料想此人的身手应该不怎么样,虽然自己已经决心跟黄傻子划清界限,这老黄家的事完全可以不予干涉,翻墙而走,但到底是被勾起了好奇之心,遂将开溜之事暂且搁置一旁,也不欲蹿出门去抓人现场再暴打一顿教训之,只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退回屋内,静观其变。
门上的窸窣之声颇持续了一段时间,估摸着至少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才听得“哐当”的一声钝响,是门闩被拨了出来,掉到院子里泥地上的声音。
动作如此之慢,还把门闩给落到地上发出声响,看样子,此人一定不是那惯常撬门之辈了。
子休是更加肯定来者不是小偷了,但同时也更纳闷这人所来为何意?
却无需他纳闷多久,但听得来人往地上啐一口痰,紧接着,竟低低轻呼了一句含有十足猥/琐意味的话:“美人,等着我!”
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感情竟然是又遇上了采花贼?
恍然得此结论,子休的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好几下,怒意瞬时自四肢百骸而生充斥五脏六腑,双眼冒火,目眦欲裂,这不仅仅是被来人一句话给激怒了,更两月前被黄傻子给00ⅩⅩ的耻辱回忆重新被勾起,乃至,上溯到上一次穿越与南宫度恩怨纠葛的开始——丫的!这世道莫非还淫/乱之徒无所不在了!>_<
今天不给这不长眼的淫/贼点教训,子休实在难以平息心头之恨之怒!
他磨牙凿齿,摩拳擦掌,几乎就要跳出去给采花贼一顿结实的胖揍,却就在这节骨眼上,状况又突发——
“娘子!”是里头房间里倏然传出的黄傻子的一声呓语。
这一声呼喊极为情深意切,冷不防听来确不像是梦话。
虽然不忌惮采花贼,但子休的心还是不自觉地提到了嗓子眼,以为黄傻子醒了,这局就给搅黄了。
好在,等待片刻,房间里倒再没生出什么动静。
拍拍胸脯,子休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倒是令他寻回了些许理智。记起得赶在天亮前离开丰城,而这若是跟采花贼真对峙起来,不怕吵醒了傻子,就怕一顿暴打后还得收拾残局。思来想去,把人打一顿留在黄家院子里,总担心这宵小之徒狡猾、诡计多端,待黄傻子醒来,会对黄傻子不利,然,真要拖着个累赘扔到外头去又实在是麻烦,子休不禁有一丝的犹豫。
就这当口,采花贼已然踱步到了厅屋门前,这人自然也听到了黄傻子的呓语,在门前站了片刻,故技重施,叩了叩门,不见人应答,便试着轻推一推门,他本身定然没有意识到门竟然会轻易就被打开来的。
但听得“吱”的一声门响,子休这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由直呼:糟糕!忘记扣上厅屋门的门闩了!
那采花贼显然也不是粗心大意之人,反而谨小慎微,如此轻易便可登堂入室,他心中免不得涌上怀疑,站在门槛前,反而就不敢轻易迈步进屋。
登时,屋子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
而就在这份宁静随着一明一暗两人无声对峙中逐渐攀升至灵异的氛围时,不知自哪个方向,突地刮起一阵风,吹得半开的院门“吱嘎”作响。
这是个冷寂的夜,直至刚才,都没有风,此时,风突起,又加之屋子里新死了人的阴郁气氛笼罩,子休心里难免为这静态之中突然响起的声音敏感许多,而那采花贼或者与子休有相同的心境或者单纯是出于警惕,于是,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被风带起的院门。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两人皆是狠狠吓了一跳。
那半启的院门处,赫然有个人提着灯笼站在那里。那人发丝凌乱,被风吹得肆意飞舞,以怪异的角度半垂着头,视线并不看别处,只是盯着手上的灯笼。是个白色的纸糊灯笼,笼中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映得那人雪白的衣裳,无不衬出一种虚无的非人类的感觉。
子休是真不想往灵异的方面想象,然而,这三更半夜的,院子里突地出现这么一号人物,着实不得不引人胡思乱想,尤其,当那人悄无声息往厅屋走来,那步伐,竟然是一瘸一拐……
“啊——!”抢先尖叫出声的是那采花贼。
因为被对方抢了先,听得这声无不涵盖凄厉的惊叫,子休反而冷静镇定了许多。他的右手快速握成拳头伸进嘴里,止住了显冲出喉咙的惊呼。
这闹鬼的事,不太靠谱吧!他缩在墙角里,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看那提灯笼者的一举一动。
那人走路的动作极其缓慢,真的不像是人类,他朝着采花贼所在的屋门的方向来了。
尖叫一声之后,采花贼便一直处在被吓得全身发抖的状态,整个人站在门口跟筛糠似的,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迈出脚步,跟狗爬似的钻进了黄家厅屋里的饭桌子底下,再不敢发出声响,好像这样,“鬼”就见不找他一般。
但“鬼”到底是停驻在了桌子前,当其以古怪的僵硬姿势缓慢弯腰呈90度去看桌子下的人时,躲在侧面位置的子休刚好得以借助那灯笼微弱的橙色光线,看清了那张脸。
不是看清了五官进而辨认出来者何人,而是,那是一张诡异的面孔,由光线营造出一种类似素描的强烈的明暗效果,以致无从辨认其究竟长什么样,但这却让子休不自觉联想到人拿手电筒从下而上照自己的脸的画面,即便不信鬼神存在,单纯是这惊悚的画面,也颇令人有心惊肉跳的体验,这实在太诡异了!
“咚——!”一声闷响,那采花贼被吓晕了,一头撞在了桌脚上。
“哧——!”那“鬼”随即发出一声轻哧,动作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人类的协调,速度还很快。
他将灯笼搁置一边,把采花贼给从桌子底下拖拽出来,而后,像拖麻布袋似的,直接把人给拖出了屋子。
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子休默默注视着那“鬼”走出院子,而后,对方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把院门给带上了。
这是搞什么名堂?
子休继续窝在墙角,思索半天不得结论,却也一时半会儿摆脱不得那不由自主的惶遽之心,更忘了自己逃之夭夭的大计,直等到房间里再次传来傻子的呼声:“娘子,娘子,你在哪儿?”
“……”从漫天思绪中回过神来,听出这显然不再是傻子说梦话,子休真恨不得暴打傻子一顿。说这傻子笨吧,其实自己也教了他一些东西,多重复几遍,他还是能掌握的,可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偏倔脾气要唤自己作娘子!实在可气又奇怪!
“叫什么,我不在这里吗!”子休最终是回了房间应了傻子的呼喊,实在是这傻子三句听不着他回应,见不着他现身,竟然就一副哭腔了,这万一闹得邻居都听到了可不好。
“娘子,你去哪?”傻子见到子休,立刻踢开被子,熊抱上来,破涕为笑。
子休感觉自己若不早日摆脱此人,日后必定被训练成保姆,一时没能潜逃的气恼郁闷上来,免不得对着傻子发发火:“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你羞不羞啊?”
傻子自是不觉羞,反冒出一句:“娘子,你别走!”
“呃……”子休愕然顿住,这傻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娘子,你别走,我只要吃一口饭,我不连累你!”傻子还在认真地宣告,双手紧紧环抱着子休,头偎在子休肩窝处。
这话无异于一根针扎在子休心上,黄瘸子的临终嘱托犹然在耳,自己却在老人家刚刚下葬后不久便盘算着甩了傻子,这样做实在有愧对黄家两月来的救济之恩。
而虽然说把傻子丢给阳亢宗照顾会是更好的选择,但阳亢宗毕竟未受黄瘸子临终托孤,又有自己的家业,光是其上京赶考,必然是为实现自身抱负,傻子之于他便是个包袱!
可是,来来去去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坚决不欲再跟南宫度有任何纠葛,子休也是逼不得已,无奈还是得劝服傻子:“小黄,宗哥哥会给你饭吃,你跟着他去行不行?”
“……娘子也去!”傻子沉默片刻,突然斩钉截铁说道,抬头看着子休,表情一脸的坚毅,实在令人怀疑他的智商是否真有问题。
“为什么我也要去?”子休反问,还是得学习黄瘸子生前与傻子交流的方式,就是循序渐进地绕啊绕。
“娘子去,我才去!”
“难道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不成?你长大了,怎么可以整天跟在娘子后面,会被人取笑的!”
“……”果然,傻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当子休进一步劝诱傻子单独跟这阳亢宗走时,傻子就耍起赖来,嘴上反复强调的只有一句:“娘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折腾了大半天,一切的交流回归原点,子休才恍然,自己实在是笨得可以,干嘛不干脆一拳头把傻子敲晕了,反正,明天一早,阳亢宗还会来的!
想到便做,但实际上,要想敲晕傻子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傻子的力气可不小,块头也是比子休高大结实许多,再者,要是正赶上他毫无预兆突地发/情时……
“靠!”猝不及防被傻子“先下手为强”地制住了双臂,更嘴巴也在下一刻被堵上,子休“呜呜”大呼防不胜防!
好半天,才气喘吁吁推开傻子的强吻:“靠,臭小子,你发什么情啊!”
“娘子,娘子……”这种时候,傻子一般只会傻笑,兼身体难耐地往子休身上磨蹭。
“你离我远点!”伸出手把人给推远的同时,子休自己也慌忙往后退,这是经验总结,然不料,一个不留神,“咚”地掉下了床。
傻子哪里知道疼惜人,反还有样学样,跟着滚下床来,竟就就着势子压在了子休身上!
子休的腰啊,险些没被他给压折了!哪里还能守住正常人不与傻子计较的涵养,气急败坏地骂开来:“起开!起开!%¥#@!……”
“娘子……”傻子不依不饶,手上跟变戏法似的,凭空多出一支毛笔。
见状,子休更恼火了,黄傻子每次发/情都能整出一根笔来,还坚持要在他脸上画黑点儿!好几次,他睡梦里着了道,早上洗脸,都能弄得满手的墨迹,脸上更是不用说了。
前几次跟傻子“争斗”中,无意中套出这行为竟然是从春/宫图里学来的招数,实在是……诅咒那帮祸害傻子的小兔/崽子一辈子娶不到老婆!>_<
自然,这次,两人又少不得一番你来我挡,打打闹闹,等黄傻子终于累得睡着了,天也亮了。
可气的是,阳亢宗大清早就来敲门了!
见阳亢宗的一身白衣装扮,子休恍然——对了,昨晚那“鬼”的身形着实像极了此人,该不会昨晚是他装神弄鬼……
心有猜忌,子休逃跑的心便谨慎地消停几分,还是从长计议为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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