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778 更新时间：10-08-11 22:10
阳光明媚的早晨，莫澧早早地就把三人的衣服洗完拿到院子里晾着。现在，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了。卿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早。”
“不早了，衣服都洗完了。”莫澧笑说。
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很多事。祈琅的伤因为有卿旎在，所以恢复得很快。他现在也不叫莫澧做殿下，学着卿旎叫他澧儿。虽然莫澧觉得非常奇怪，但也没什么意见，觉得那不过是个称呼而已。至于卿旎，他知道莫澧不喜欢血后，每天都穿着淡蓝色的衣服，只有花纹会略有不同。而最好的改变，大概就是他有时候会对着莫澧微笑。虽然他自己没感觉，但莫澧觉得很舒心，比起那像白纸一般的表情，他更喜欢看到卿旎微笑的表情。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卿旎的少言和始终只理会莫澧的怪癖了。
卿旎走到莫澧隔壁，从衣筐里拿起一件墨绿的衣服，这是祈琅的衣服。他把衣服抖了几下，挂到了竹竿上。
“辛苦了。”
一如往常的平淡口气，但却包含着他对莫澧的关心。这段时间，也是莫澧感受到最多关爱的时间。这样的幸福就像杯子里快要溢满的水，让他有点忐忑。他总会在内心想，是不是穿越过来，换了个时空，换了个身体，那么，自己的命运也能改变？或许自己的性格也该修改一下，老是不敢正视陌生人，也不敢和陌生人说话。没回都跟做贼心虚似的缩着，只能让身边的两人失望吧？
两人一块晾完衣服，便进了屋内。莫澧看着依然在熟睡的祈琅，便和卿旎一块出门去买食材。今天，他穿了一身象牙白的长衫，现在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卿旎买给他的，基本上都是白色系。卿旎说他非常适合白色的衣服，一向不讲究的他也没介意，只是一直让别人出钱，莫澧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出门后，他便戴上了白色的头纱，不论是叆叇，还是他那过分美丽的容颜，都迫使着他隐藏起自己的脸。
每一天，他们都要花费半个时辰才能驾着马车从那间大屋去到最近的小镇买东西。小小的崇森村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要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这一个多月下来，莫澧也和一些人熟络了不少。像裁缝店的王大爷、卖菜的小芽姑娘、卖水果的雷叔……还有风来客栈里的掌柜兼小二冬摩麟。
在街上走了一个多时辰，莫澧两人总算把近期要买的东西都买完了。因为怕莫澧太累，卿旎主动提出要去风来客栈休息一下，顺便把早餐给解决一下。风来客栈位于村口牌坊的左侧，只有一个店面大，但有四层高。莫澧从冬摩麟那知道，这间客栈只有三个房间。当时冬摩麟就告诉他，这样的小村庄，不可能有太多人，店面就算做得再大，那也是浪费。
“嗯？莫公子又来啦？”作为掌柜，又充当着小二角色的冬摩麟从柜台处拿着水壶走了出来。一边笑着一边招呼莫澧。至于卿旎，他是怎么也不敢招惹了。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因为他很好奇这个浑身雪白而又娇小玲珑的人儿，没留意到这个缺乏存在感的人。才嬉笑着要掀开面纱，一把怪刀便已横在脖子上了。每次想起来，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而且经过冬摩麟的多次观察，他发现，卿旎只关照莫澧一个人。对其他的事根本就毫无反应。
“早安，冬掌柜。因为买的东西比较繁杂，走了很久才找全。”莫澧随意地在窗边坐下，卿旎跟着坐到了他的左侧，而冬摩麟则在他的对面坐下。现在的客栈内只有他们三人，冬摩麟一边帮他们倒茶一边扯起了家常。
“莫公子，虽说咱们店面小，但消息可是很灵通呢。想知道最近江湖上的热闹事吗？”冬摩麟挑眉看着莫澧。面纱相当薄，隐约展现的是一张小巧的脸。
其实莫澧对那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或者该说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不想知道。但冬摩麟既然都挑起了话题，自己也不好打断，而且他一副很想说的样子，莫澧就更不好意思扫他的兴。
“冬掌柜，莫某有兴趣。请告诉我，江湖上近段时间内最热闹的事情是什么。”
听出他语中带笑，冬摩麟才兴致勃勃地开始说。
“知道当今圣上的皇兄绀青吗？前段时间听说他死了。”
知道，确实是死了。只是，身体被他这个外来人占领了，莫澧内心略感沮丧地想着。
“可是啊！当今圣上放皇榜说他其实还没有死，是有人造谣。”说道这里，他又摇摇头，满脸可惜的样子，“听说连天下第二美人屠玫蕾都说他长得倾国倾城。其实男人长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用呢？又不是女人，长得漂亮能扬名天下。不过听说他和当今圣上是双胞胎。我说啊，一个算祸害，两个就是造孽了。听说那些造谣的人都被皇上处决了，真是可怜。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还好这里是穷乡僻壤，不然我也不敢说了。听说现在还下落不明……莫公子，怎么了吗？”
说到中途，冬摩麟发现今天的莫澧出奇安静，不免起疑。莫非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他想。
有人死了。是因为自己吗？莫澧紧张地拿起水杯想喝口茶缓和一下。
“咚咚！”
突然有两支箭从远方射进了莫澧身后的木柱上，其中一支还吧两只手掌都包不住的柱子贯穿了。露在外面的箭头冒着森森的寒光。另一支箭只露出后半部，箭尾帮着一张小纸条。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莫澧扭头一看，惊慌地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因为没有抓稳，茶水湿|了满地。卿旎迅速地拉过他，把他护在身后。一手抽出身上的刀，一手扯下箭上的纸条交给莫澧。
双手颤抖地打开纸条，看到的字却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闻人绀青，平明之时，独自前往，缈惶之巅，如有违约，血洗崇森。”
“澧儿，是什么？”卿旎一边警戒地看着窗外一边问身后的莫澧。
莫澧摇摇头，不想让卿旎知道这件事，“没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去死之类的话而已。”这些话，他在这个月里，也是听了不少，也是习惯了。今天，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些人那么希望闻人绀青死去，毕竟连累了那么多性命。难道现在他也要这样吗？牵连那么多人？这个小村子里多的是和自己素未谋面的善良人，他怎么能看着他们因为自己贪生怕死而牺牲？平明，就是寅时，该来的总该是来了。如果那人是要他的命，那他就给他吧。
一声清脆的刀剑碰撞声把莫澧的注意力从纸条上拉回了显示。随后在他的右边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扑通”声。循声望去，是一个被黑色布包裹着的东西。感觉到窗外没有任何气息后，卿旎拉着莫澧站到了墙角上，为了以防万一，他用自己藏着的小刀远远地甩出去划开了包裹。在他看清楚的一瞬间，便拿手挡住了莫澧的眼睛。
“别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莫澧却看得特别清晰。那是小芽姑娘的头……他回想起自己每天买菜都会见到的那张稚嫩而又甜美的笑脸，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银铃般的笑声。被黑暗取代的眼前却不断闪现出那张枉死的脸容。蓬乱的黑发纠缠在灰白的脸上，粘|稠的血液更显脏乱，浑浊的大眼睛不甘心地凸出，就像被掐死的金鱼一样。脸上还有一些狰狞的疤痕，看起来，就像是用莫澧随意送的木簪子用力刮的。没有肉块的颧骨|裸|露在外，白得是那么的扎眼。
空荡荡的胃部隐隐抽痛起来，翻涌的感觉让他想呕吐。胃部的不适和内心受到的重击让他的眼睛蓄满了泪水。
“喂！雷叔！糟糕了，您干女儿出事了！”何大姑急匆匆地奔向刚摆好水果摊的雷叔，那惊惶失措的样子着实把雷叔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平静了，因为何大姑总喜欢拿些小事寻别人开心。只是，拿乖巧的小芽寻开心，这还是第一次。
“何大姑！我乖干女儿能出什么事？”他一边淡定地笑着坐下，一边看着还在奔走中的何大姑。
“哎哟！你这臭老头！还在那里坐、坐、坐！”何大姑气急败坏地走到他跟前，气也不喘一下。接着又小声地附在他耳朵上小声地说，“您家干女儿被人奸|杀了啊！刚刚衣不蔽|体地躺在路上，虽然没有头了，但看衣服，准是她没错！我把她藏在草丛里就往你这赶了。”
“不可能！你别胡说！”雷叔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吼何大姑，后者把耳朵捂起来。等他吼完，何大姑竭斯底里地大叫：“信不信由你！我可是连衣服都还没换就来告诉你了！她家老爷我都不敢说，就怕他一听就立马登仙了，知道不！啊？！”
如遭雷击的雷叔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看着何大姑衣服上还剩有的血迹，想不相信也很难。有点受不了的何大姑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怒道：“臭老头，现在她的头不见了，你还想她的身体也不见啊？”
一听到她的话，雷叔悲戚地站了起来便跟她走，连自己的摊子都不顾了。
这条小村子的小贩们都没有固定的摊位，而雷叔的摊位今天刚好开在客栈旁，一大清早，行人也是少之又少。这何大姑声音虽小，却也让客栈里的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卿旎明显地感受到手中的湿|润，紧紧地拥抱着身前颤栗不已的人儿，把脸贴在他的脸上低声道：“没事，都过去了。”
不仅仅是杀害，还侮辱了她。多么残忍的人？莫澧心如刀割地想着，听到卿旎的话，泪如泉涌。没过去，只要闻人绀青这个身体没有消失，这一切就没有过去。
他，必须赴约。
一直没吭声的冬摩麟皱着眉头把那个头处理好后，便目送着两人离开。随后又把客栈给关上了。在门上贴了一张告示。
“外出有事，闭业数日。如有不便，敬请原谅。文帝三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风来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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