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161 更新时间:11-10-18 08:27
南宫陵大口灌着各式各样的酒,舌头大起来,人飘向半空,不停说话,但没有记忆。
后来他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头像是裂开来一样。
他肯定有人在我额角上劈了一斧头,他甚至肯定斧头还嵌在我额骨,在那里震动,而他的鲜血,正顺着斧柄流下。
他想爬起来,四肢不听使唤。
一个人的落魄潦倒总有个开始,他想,今夜就是他堕落史的第一章。
他已努力将伤口上药,包扎好,搁一旁,再也不去理它,谁知道还是痛,痛得要命。
他听见一片沉重的铠甲摩擦音,抬起头,是他,那个同情他的人。
他其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南宫陵对着他胸前的护心镜照了照,头上竟然没有利器,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他放开他,他顺势跌坐下来,呻吟。
他忽然很烦躁,谁也不想理,就是谢谢也不肯说,酒楼里的歌姬适时地唱出一首怨曲。
歌曲的旋律很慢,很柔,很忧郁,歌姬的声音带些鼻音,像是刚哭过的模样,在一诉心声:“北方的马蹄弥漫着雪白的过去,这整遍银白色的大地凝结空气。而我从梦中苏醒还在起伏情绪,一次次计算梦见你的机率。古老的村庄传说总是特别神秘,有一些年代的爱像诗美如瓷器。我路过小镇留下思念你的伏笔,只为了等待那千年后的相遇。相恋的雨季长满了诗句,你摘下我的语气培养成秘密。风很轻爬上蜿蜒的阶梯,山神的庙走进去,我决定神秘的爱你。广场热闹庆典很华丽,你绕我跳圆舞曲,我确定跟你的默契。扭腰摆手精准的比例,我们完美跳到底,我约定再回来这里。山谷传来幽雅的风笛,唤醒有你的记忆,我坚定前世在一起。”
歌声动人心扉,连带听者的积郁一起挥发,仿佛服下一帖清凉剂。
南宫陵静静地听着,心情慢慢平复。
自他离她而去,他无法控制自己,他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泪水挂出去晾干。
爱是至奢华的一件事。
他,无福消受。
他醉了,醉于她翩翩的风采。
醉梦中,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她对他微笑,一如当年。
他们,仿佛初初相遇……
那时他们同为天神,邂逅她的日子,是一个秋日,整个天庭里都是深深浅浅的金、棕、黄、褐。干叶落了一地,踏上去沙沙响,金童玉女们在叶堆中玩耍,笑声开朗响亮如银铃;呵呵呵,呵呵呵,一连串不停地摇下去。
她站在他们前面观看,神色恬静,一管高挺的鼻子吸引我,她整个人是这么纤细秀丽,
玉龙不由自主放弃原来在走的道路,接近她身边。
她转身看到他,向他点点头。
他说:“孩子们最最快乐。”
她脸庞相当瘦,一双有灵魂的眼睛略见憔悴,并不对他见外,脱口而出:“如果没有孩子们,整个世界恶臭且沉沦。”
其实他没有听懂。
但在那种时候,他连忙清清喉咙,说声“是”。
她微笑。
孩子们仍然呵呵呵呵地笑下去,那笑声像是要钻入蓝天白云,与云雀试比高。
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之下,他决定追求她。
她很浪漫,浪漫的人都有一个毛病,清秀有余,现实不足。
但在恋爱时期,再木讷的人也会风花雪月一番,她那种气质在当时被他认为是最难能可贵的。
玉龙去天池采最美的鲜花送给她:青莲色的鸳尾兰配白色的铃兰,一小束又一小束,用红色丝带小心翼翼地扎起来,亲自踩着亘古不化的白雪,冒着料峭的寒气,送到她的寒冰殿门口。
有时她迟出来,他喷着白雾痴等,看到她的面孔,感觉上犹如阳光第一道金芒射入他生命,感动至鼻子发酸。
她的反应并不热烈,他赴以全力来融化她的矜持。
那时已有朋友说不值得花那么大的劲。他是太子,多少仙子在排队等我,而他却长年累月地追求她,真是绝无仅有,亦无此必要。
他还在应付父王的考试,往往刻苦至天亮,直接去找她,双眼布满红丝,喉咙沙哑,但精神却有回光返照式的旺盛,一点也不觉困。
也许是这样便感动了她。
他们在冬天确定关系。
她不怕寂寞,她经常在自己的宫殿中收拾这个那个,非常享受的样子。
有时候蹲在露台剪理盆栽,便可度过一个下午。而他,就在一边抚琴。
阳光照在她纤弱的背部,她边听我的琴音边劳动,他们琴瑟和谐。
她尤其喜欢婴儿,有一次踏雪姐姐生产,他们都跑去看,平日冷静的她兴奋得几乎失去控制,三个婴儿在大哭,小嘴巴张老大,眼睛眯成一条缝,—额皱褶,但她赞不绝口:“真美,天下至美至纯至刚的便是婴儿,”又加一句:“特别是三胞胎。”
然而他们并没有等到我们的宝宝,世上走的最急的总是最美的时光。
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还有那么多琐碎的错误,将他们慢慢地,慢慢地隔开。
她终于忍耐不住,弃他而去,而他,也按母后的意思娶了惊鸿仙子。
后来他想,男女之间实在不应有怜悯、同情、迁就这类感情因素,但当时年轻不懂,并且天庭的风气很是纯朴,女性总是含蓄畏羞,不拒绝也就是等于接受,她是否真的爱我,如今想起,真是个谜。
只有怨偶才可以毕生痴缠下去,真正相爱的男女,总不得善终。
南宫陵黯然神伤地淌下眼泪,一半是因为酒精的刺激,一半是伤心。
泪眼朦胧中,有个甲胄满身的人一阵风似的奔进了酒楼,附耳那名同情我的大汉几句话,大汉那么刚硬的脸上也皱起了变化,什么也没说,抓起宝剑就随来人匆匆走了。
他走之后,他的心才开始因失败的爱情炙痛。
他已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再没有比他更冷清的人了。
他默默地流着泪,仰首饮尽一杯不知滋味的酒,眼角斜处,却留意到我左边,坐着一名幽幽的女子,也独自喝着闷酒。
南宫陵心中一动,她想必也是个伤心人。
于是他对小二说:“请那位姑娘喝一杯,全部记在我账上。”
她穿件碧绿色的衣裳,背影苗条。
小二过去招呼她,她微微转过头来,南宫陵看到她侧脸的十分之一,但觉其肤光如雪,仿佛雾中之花。
他的心一跳,醉醺醺的叫出来:“燕!”
有几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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