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211 更新时间:10-10-26 13:00
晨鸡唱鸣的第一声,代表着一日的开始。
喧嚣了一夜的湖凌轩,会在这个时候陷入沉寂。伴随着东方晨曦带来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到湖凌轩的大门,那些绚灿了一夜的烛光,就那样的无声无息的熄灭于瞬间。短暂的光线暗淡之后,晨光就会溢满这个殿楼。
明与暗交替的那一刹那很短暂,瞬间晃动而过的光影带着些阴寒,好像那些曾在他眼前飞掠过的剑光,只不过是晨光划断日夜,剑光划断生死。
只是三天而已,到达这个地方,仿佛过了一辈子。从前习惯的生活方式,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只能适应,强迫地。
推开阴暗角落里湖凌轩侍仆集体休息间,躺在那硬得让自己的头颅发痛的床板上,雾塬深呼吸了几口气,闭上了眼睛。
先睡一觉,醒了,再去看看芳儿。他们必须活下去,才对得住那些为了他们能活着而死去的人。
活下去!活下去。
母亲的声音沉沉的在耳边回荡。记忆里出现了那些往昔。
温柔笑着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慈爱。毫无心计的她,是不适合在这个世上生存的。
每每在耳边叨念着心存一善,心存一善。善者为善,却终究不能脱离世俗之外,不可避免的沉落在纷争之中。他从不知道人的脸是可以变得如此之快的。从前的那些恭敬有礼,可以在一瞬间被冷漠无情代替。那高高扬起的剑,凌厉的砍下来。砍断了他美好的一切。
死命的狂奔,抱着吓得不知所措的妹妹,活下去愿望之强烈,引起了在路上偶遇的一个人的兴趣。
他的眼神饶有兴味,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两颗任由其摆布的棋子,抛下一支发簪,叫他们到一个地方,留下一句,若是她愿意收留你,你就可以活着。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地方,是一个妓院。
主宰着自己命运的那个女人,他每次看着她,都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寒意在脚底往上蹿,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个女子,是不应该,绝不应该接近的!
可是在时势的逼迫下,只要能活着,他就会选择妥协。这个拒绝他的要求坚持要妹妹从事低下妓女的工作的女子,只是纷扰俗世中贪恋钱财利益的普通女子,这种女子,并不值得他害怕。
那个赌约,应该是想要借刀杀人,杀掉一直阻碍她的人赌自己会出手,真是可笑的赌约,为了妹妹,他当然不会出手。
因为他们,是人,不是任别人摆布操纵的物体,所以即使委身于人下,也要挺直腰杆子活着,才能在四年后迎接那些本来是属于自己的一切!
即使现在他是失败者,他可以失掉那些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一样,就是尊严!
只有尊严才能告知自己他与这里的那些被操纵的商品不一样,只有尊严才能告知自己他还是从前的自己,只有尊严才能致使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还能撑过去。
因为他,要将失去的一切,全部拿回来!
***
怯怯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呈现,略施脂粉却又妆容精致,处子般纯净无垢的眼眸中有一泓闪动的湖水,上面幽幽的倒影着自己的面容。
鹫薇不喜欢露出这种眼神的人,每次看着,都会有想要毁灭的冲动。
躺在卧榻上,懒慵的品着最上等的碧螺春,清瑶问得随意,“什么时候让她接客?她的初夜应该很值钱。”
这么纯净无垢的女子,总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破坏沾污其的冲动。
不了解她们在谈论着些什么,絮芳张着茫然的眼睛,看着她们。
鹫薇束手而立,久久不语。
清瑶玉手轻托着粉腮,“你犹豫?不是你的风格。”
“打了个赌。”鹫薇答道。
“啧。”清瑶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神态,“逢赌必输,真不懂你为什么老是要赌。亏还吃不够?”
“我会赢一次,命中注定是有一次会赢。所以想着,会是那一次。”鹫薇答道。
清瑶无法理解“我说你若一直执着,亏你还是得一直吃下去。那这个呢?你要咋办?当米虫养着?”
鹫薇没有理会清瑶,仍是将目光锁定着絮芳,“你会弹琴?”
絮芳点头。
“唱歌?”
点头。
“吟诗?”
…………
“会不会与男人共赴巫山云雨?”清瑶来了兴致,掺入来捣乱。
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事物,絮芳张着惘然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神态各异的女子。
“哈哈哈哈。”清瑶大笑不止,“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着她被男人压在下面的样子,一定比你的有趣!”
鹫薇看着她的放肆,不得不提醒道,“清瑶,不要忘了谁才是主子。”
清瑶依然是嘴角含着笑,不言不语,玩弄着手中的杯,视线依然是停留在鹫薇的身上。
鹫薇将注意力再次的转回到絮芳的身上,“你,说你的名字。”
絮芳不解。
鹫薇冷冷的说:“没有谁会叫这么的一个名字。来到这里,你不必隐藏,说,你的名字。”
絮芳想了好一会儿,咬了咬嘴唇,看了一下鹫薇冰冷的面色,才慢慢的说道:“芳儿。”
清瑶眸子里精光一闪,“果然……”
鹫薇依然是冷着脸,没有多说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不要……不要难为哥哥。”絮芳伸出手,扯了一下鹫薇的裙摆,眼眸里带着恳求。
清瑶带着观望好戏的心情看着她们。她倒是想要看看一向绝情的鹫薇在确认这个小女孩的身份之后还会不会维持她本来的决定。
鹫薇俯下身,轻挑起絮芳精致的下颚,对上她的视线,面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绝艳笑容,“那不是看我的,那是看你哥哥要怎么做。”
人若想要能自主其命,必须先有那个能力。
***
将酒拿进房间,雾塬目不斜视的向房中走去,端正的脸色与房中弥漫着的春色格格不入,将酒轻轻的放下,隐忍着的语气说着:“客人请慢用。”行了一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丝竹乐与调笑声似乎真的是湖凌轩永恒的主题,每一晚都存在的繁杂之音,有时会轰得他的耳膜阵阵的生疼。
将身上曾经穿着的代表荣贵的衣服压置于箱底,穿上湖凌轩统一的侍奉者的衣服,将往常高高束起的发髻散下,只要一条发带将其绑住。从前并不需要低下的头如今总是低着,在这个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四伏的殿楼里,他要做着最不起眼的存在。
卑微行走着的一个侍者,总是不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需卑微的活在,然后再谈未来。
转过曲折的回廊,湖凌轩的二楼不是一般客人可以进来的地方,二楼的高阁里,是湖凌轩中叫价最高的名伶闺房,她们从不轻易见客。艳名响绝天下的清瑶房门偶尔会点起迎客的花灯,幽幽的绿色之火有种冷清的凄艳,却是很多时候,清瑶总是在房中静睡。
绝美的名伶也总是那么的骄纵,做事随心所致不受拘束。大多的时候清瑶也会拒绝往常相谈甚欢的客人的邀见,而鹫薇似乎早已习惯她的我行我素,竟然也不加以阻挠。
鹫薇的房间入夜后总是不点灯的。湖凌轩中似乎已经有了一个惯例,一室亮堂中总有一个角落是处身黑暗的。安静的二楼高阁上,鹫薇总喜欢斜倚着栏杆,半吊着眼睛,喝着一壶淡淡的不知是谁酿制的叫做一然思秋的酒,品味着那酒的嘴角,总是含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习惯将窗户大大的打开的湖凌轩,晚间时常会有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驱赶湖凌轩那弥漫一室使人沉醉的香。在工作闲暇时间,雾塬总爱倚着窗外,看看那个在夜晚,除了湖凌轩,还会发出璀璨夺目光芒的地方,触目可及,咫尺天涯。
要忘记的过去太多,于是他选择记住。
难得的歇息时间里,他有时会选择闭目沉思。他过去的生命轨迹支线可以说很简单,也可以说很复杂,要找到转捩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看起来很闲?”懒懒的声音传来,只是轻披一件纱衣便走了出来的清瑶完全不介意自己那曲线玲珑的身段在浅青色纱衣的笼罩下若隐若现。
恭顺的低下头,雾塬说得尊敬,“有什么吩咐?”
清瑶妖娆一笑,狡黠在眉目间散开,但是低下头的雾塬并没有看见。“送一桶热水到我的房间,快。”说罢曼妙的身姿一转,脚步轻盈的离开。
服从,是唯一要做的事情。雾塬没有说什么,抬了两桶热水,敲敲花灯并没有点燃的清瑶的房间。
“进来。”有些沙哑的女音透过轻轻掩紧的榆木雕花扉门传来。
雾塬打开门,低着头走进去,并不是很宽落的房间却是奢华到极致,奇珍异宝巧究的摆放与搭配,显示了这间房的主人并不单纯的只是一个在风尘中靠卖笑而生的女子。
室内右边的一隅,琉璃雕花屏风的背后隐约可见一个不小不大的澡池,殿楼的二层却能造出这么的一个精致浴池,这种建筑的方法与风格是雾塬前所未见的。站在浴池里露出身体大半部分的女子此刻发丝散落,水自池内蔓延至发端,幽幽的闪动着微微的光芒。雾塬提着水桶向前走去,越过屏风的阻隔,鹫薇紧闭住双眼毫无防备的样子便清楚的落进了他的眼底。
鹫薇没有张开眼睛,也能感受到属于雾塬的气息,在水桶中因为雾塬的迟疑而在微微晃动的水发出的细微声音,有些钝重,但是却出奇的适合这个时候的好听。
“再不倒,水就真的要凉了。”
没有想到会是她,雾塬有一瞬的失神,提在半空中的水,倾斜着,却怎么也倒不下来。
回过神来的雾塬,也顾不得自己的窘态,忙低下头去,急急的将水倒进池中,水波马上就荡漾开来,一圈圈的向鹫薇的身上蔓延去。鹫薇坐了下来,将发丝理顺向后,然后躺在池边。冷冷的说道:“滚!”
抬起已经空了的水桶,雾塬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退出去时,忽听到鹫薇的声音悠悠而来,“谁准许你出去了?”
雾塬僵住了身子,她刚刚不是……反复无常的女人!
“我……留在这里……要做什么?”
“你离开,又是想去做什么?”
雾塬略一皱眉,不懂鹫薇的阻挠是为何,于是答道:“那我留下来又要干什么?”
“我背痒。”
闻言,雾塬脸竟然立刻红了起来,他低声咒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
“叫你滚!你没有听见?”鹫薇的声音有了些微的尖锐。
不知道要退还是要留,雾塬左右为难,于是转过身,刚想问到底要怎么样时,才发现鹫薇的视线根本不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何时进来这个地方还是一直都在的清瑶拨开湿漉漉的发丝,朝着雾塬恶作剧般的一笑,“怎么样?我的声音模仿术。”
鹫薇一直在盯着她看,面无表情,“作弄我你很得意?”
清瑶呵呵笑道:“因为我目前很无聊。”
“接客。”
“我还没有这么无聊!”清瑶又坐了下去,泡在池中,眉目带笑的看着雾塬,“小子,看够了没有?”
面红耳赤的雾塬刷拉一下子便跑了出去。
竟然被戏弄了!
“恶趣味。”鹫薇站了起来,拿过衣服披上。“我只叫你去叫人加水,怎么叫他进来?丫头不行?”
“就是想要看你出洋相。自己的房间老是不回去好好地呆着,跑来我这里干什么?”清瑶玩弄着自己在水中披散开来的发丝。
鹫薇在穿衣,“别要再干这种事。我不想要跟他有更多的交集。”
“哦,”清瑶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你不觉得现在才说已经太迟了吗?你若真的是这样子想,一早就不应该答应。”
“你知道了多少?”
“不比你多。不过,我承认我是比较敏感,你呀,就是坏在心肠太软。还有,死不信命。”
轻轻梳理整齐自己的发丝,鹫薇回首看了清瑶一眼,淡然一笑,“信命,还不如信自己。”说罢优哉游哉的踱着步子走了出去。
清瑶看着她出去,也没有说什么,敞开着的窗户,只需轻轻地一瞥,就能见到整个皇城的夜景。入秋的夜里,风里有一丝微凉,是适宜自己的温度,一丝白光划过夜空,坠落在窗边,吸引了清瑶的注意力。
起身,走近。清瑶冷笑。还真是时候。
宿寂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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