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31 更新时间：24-06-12 23:10
【蜃影】的表现就是半空挂了个透明屏幕，上面不间断播放着小电影。
凤只看了一眼就嫌麻烦地扭过头，不想看，根本不想看。谁想在假期可以轻松躺太阳底下睡一觉的时候看书啊？！
而阿斯尔看的津津有味。在没有刻意压制的情况下，阿斯尔的鳞片正迅速抖动，龙的鳞片不是能轻易掉下的，正如人的指甲若不用道具去拔就无法完全拔出那般。同样，那被强行拔出的痛楚将被刻入种族传承，成为后人的禁忌。
第一天算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的晚上，山上的风就变了。
凤被狂风吵醒，那棵坚挺在崖边的树还是坠落下去，让凤稍微有点惋惜。可风中低吼的龙吟又将他的视线唤回。
龙睁着一双血眼，龙爪在地上不断摩擦，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深痕。它巨大的身躯尽可能贴着地面，能看出来阿斯尔确实非常痒。它贴着地面，试图用山石把鳞片蹭下去。可山石哪里是龙鳞的对手，于是反而是山被它弄得东秃一块西秃一块。
状况得不到缓解的阿斯尔更为暴躁。它口一张。
凤一手捏了上去。“不行。”
要是让他在山上喷出龙息，第二天就得上新闻头条。
显然陷入躁动的龙根本认不出眼前的就是自己请来的护卫。有了一个目标后，龙就开始向凤攻击用来分散注意力。
“我说，你真的好容易失控。”凤一边躲着阿斯尔的攻击，一边用踢的方式把龙按回去。
但后来凤发现这么做会让鳞片再翘回去。凤是相当能够共情的，他稍微想了一下自己指甲被拔一半又被硬塞回去的感觉，浑身发抖。
他凝视着大口喘息的龙，在往常的战斗里阿斯尔都没这样狼狈过。受伤的龙不论身体多虚弱都会向敌人咆哮。而现在，凤的眼里不是那个自傲的龙而是难以忍受痛楚宣泄愤怒的野兽。
不过那家伙大概率不会这么想吧。
阿斯尔和自己是不同的。他没有那么多人类才有的情绪。比起自尊，他更在意自己能否成功度过换鳞期和是否会影响今后的计划。
他是比自己像异种的异种。
所以不会在乎他人的情绪，只要能完成目标，就会用各种方法去做。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也仅仅是为了避免麻烦。而若是有一天阿斯尔有了冠绝世界的伟力，他一定不会拘束于所谓的人情往来。
所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扔出去……
凤的手指开始痒了。“现在的话，他应该感谢我才是。”
他眼里的金色亮得出奇。凤一直有双好看的眼，很多人都会陷入其中。然而今夜的凤身上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是天上的神明难得下来巡视人间那般。
他的表情是那样的冷漠。一点笑意也没有。
说实话，凤最近非常生气。
他是和阿斯尔不同，是个无可救药的异种。凤很在乎人类，如果让他选择学习对象，他一定会选人。人类曾给予过他伤害，也曾给予过他温暖。人类的感情于他是另一个太阳，太阳的光炽热无比，时常灼烧他的羽毛，而凤总会满不在意地继续飞上高空，贴近与太阳的距离。
他知道，自己喜欢那种感觉。那种刺激的、会让全身热血沸腾的感觉。即使有时候血液太过沸腾，会让他很痛。但那也可以算另一种调剂。那些苦痛也是午夜慢慢品尝的点心之一。
人类的精神与情感，向来是凤的饵食。不，或许可以说是凤心爱的泳池吧。他喜欢在感情的浴池里梳洗，用人类各式各样的情感擦拭羽毛。
所以，凤可以允许阿斯尔利用自己，但不是被当做物品的利用。
凤从阿斯尔身上难以得到情绪反馈，他太冷漠了，太过理所当然，让凤的泳池水温都变凉了。
既然如此，报复回去也没什么的吧？
凤看着那些不断抖动的鳞片，跃跃欲试。
拔掉它们不就相当于帮阿斯尔提前度过换鳞期吗？长痛不如短痛，那家伙还得感谢我……
利爪即将挥出。
动手时，凤忽然想起阿斯尔和律对峙的那幕。身为异种，他当然知道为什么阿斯尔对律存在敌意。
那是阿斯尔即将进化为异种的标志。世上的异种很少，凤也碰上几只。但他知道，成为异种不是结束，反而是开始。异种之间的吞并关系更为严重。
正如他曾“吃”掉了龙神的一部分，从而获得了龙神的部分之力。
异种可以“吃”掉别的异种，然后变得更强。
那简直是刻在血液里的某种渊源。相互吃食的特性说明它们体内流淌的是同一种东西。即使自己不去“吃”，别的异种也会去“吃”，最后“吃”得越多的，就会越强，对“吃”的渴望就会越多。
凤的话，算是异种里的异食癖吧。他喜好吃掉人类的情感，不怎么对异种感兴趣，所以他不会对其他异种有反应。
但阿斯尔不一样。
在踏入那个领域时，阿斯尔就表现出强烈的侵蚀欲。他想打败律，想“吃”掉律。
那么，为什么阿斯尔对自己反而没有反应呢。
明明旁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异种……
凤怀疑是他被人类情感侵蚀太多，导致看什么都带上奇怪滤镜了。不过凤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猜输之后所付出的代价他同样期待。
所以……
锋利的指甲慢慢变了回去。“算了，等你清醒再算账。我不会趁虚而入。”
他一手捏住龙嘴，“闭嘴，静静听。”
他开始歌唱。
歌里的语言不属于人类，人类甚至多听一句都容易被骗入未知的森林，再也无法归家。
这是属于异种的歌谣。
异种的曲子是诡异的。它的曲调时高时低，时缓时急，让人联想到血色黄昏下不知名生物的低声呓语。
可凤的歌又是极其温柔的。他将月光、轻风都唱进了歌里，若有若无的海潮之声宛如唱给婴儿的摇篮曲。
阿斯尔的动作慢慢变缓，他把前爪收在了腹下。整条龙都趴了下去。他身上的鳞片动作不仅没有迟缓，反而摩擦得更快。凤看到终于有一片掉了下来。
新的龙鳞迅速长出，将暴露出的身躯盖住。
凤试着一拳打上新的鳞片，一点反应都没有。鳞片都没收缩一下。反倒是自己的拳头有些发痛。
这家伙，换鳞后真的有谁能打穿他的鳞片吗？
不过，精神这一块倒是抗性为零。
凤瞥了眼已经闭上双目的龙。他所唱的是龙神记忆里的祭祀之歌。龙神曾靠着这首歌维持神智。
对龙神都有用，没道理对阿斯尔没用。只是凤没想到效果会那么好。
“你会唱歌？”
“什么啊，你没睡啊。”
收回前言，效果其实也没那么好。
凤一屁股坐在他的毛毯上。“我可是能歌善舞的龙女大人哎，怎么可能不会唱歌？你不是听过吗？”
“那首和这首不一样。”
“唱给普通人的歌和唱给异种的歌当然不一样。你没发现自己换鳞的速度变快了么？”
阿斯尔刚想感知一下，就被凤按住了。“别动！”
“？”
“闭上眼睛。”
“你想做什么？”
“废话少说。快闭上。”
“……”阿斯尔按照凤的要求闭上双眼。
“张开嘴。”
是要喂食吗？阿斯尔想说自己几天不吃也不会有事。
然而下一秒滚烫的液体灌入了他的口中。鲜美的、甘甜的、炽热的……什么？
刚夺回的意识霎时沉溺进去。龙本能地开始掠夺。他的鳞片全都发出愉悦的声响，不管是旧的还是新的，刚才打得不可开交的鳞片们全都享受着新鲜血液的灌溉。龙的尾巴缠了上去，将异种缠绕得更紧。
无需催促，他就知道要干什么。
吃掉它……
它……将嘴张得更开。
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
异种是怪物。
阿斯尔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而如今，他对这句话的理解更为深刻。
他背着凤，推开家里的门。
那些人还算有眼力，别墅里没有人类气息。
阿斯尔脸上的鳞片已经全部退去了，露出另一半冷峻的脸。
身上的气味很重。自己的……凤的……
他看到凤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无奈地把他背到浴室，把他放在了浴缸里。
帮人洗澡还是第一次。但凤应该不会喜欢一身血。
阿斯尔把凤的衣服撕了，就开始放水。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这身也要换掉。
他趁着放水的时间去拿新衣服，刚扭头就听到浴缸里的喊了一声。
“吃饱了就溜？”
“没有。我只是去拿衣服。”
凤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阿斯尔干脆坐在他旁边。他难得地有些卡壳。“你……”
“死不了。”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
“我想吃软饭。这个理由够不够？”凤说。
“就当是饭前投资吧。以后我也会咬你一口。难得啊，阿斯尔，你竟然愧疚了。”
凤的恢复力着实了得。他就歇了几个小时，就能顶着半边残废的身躯站起来。“这就是我想要的。”
阿斯尔从凤的眼里，看到了欲望。那恨不得将自己摆上餐盘享用的“食欲”不加掩饰。
凤是异种。
他再怎么像人，那也是异种。
人类不会因为食欲就将自己切给别人享用。
“而且不用担心。我们的进食是双向的。”
凤舔了口嘴唇，“谢谢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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