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杀手楼  第六章:剑与剑的对决(2)

章节字数:2813  更新时间:24-07-19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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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铮……呛……”剑已出鞘两尺一寸三分,露出无数条粗细不一,却又均匀流淌的纹理,其间夹杂着数朵涟漪隐隐荡漾,恰似潺潺流水,舒展顺畅。

    “叮铃”一声,迅急而短促,剑尖颤抖不止,横在白衣少年胸前,剑刃在阳光照射之下,泛动着一层黯淡的流光,显得非常古朴典雅。

    叶枫瞳孔骤然收缩,由衷赞叹道:“好剑!”

    “此剑无名,为一百三十年前某位铸剑师所造。”白衣少年轻轻摩挲着灰蒙蒙的剑体,“前人铸剑,大都剑以人名,比如”干将”、”莫邪”。但造化弄人,人的名字总是容易被剑的光芒所掩盖,所以到得后来,人们便只知有剑,反而忘了铸剑之人。”

    “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若无德无能,容易辱没剑之威名,埋没剑之光华,神兵利器便成了一块凡铁,天地难容。世人皆知择名剑为己用,殊不知剑同样也懂得择主,侍其一生。一个剑客的光芒和生命,往往就附在他手里握着的剑上,名字已经不再重要。”

    白衣少年忽然抬头一笑,神色间自信而又满志踌躇,缓缓道:“今日一战,无论胜负,能与秋先生的天下第一剑一争长短,便与赋予它灵魂无异。既已不虚此行,寂寂无名又有何妨?”

    叶枫也笑了笑,不再说话,横剑胸前,似已蓄势待发。

    一场在所难免的大战在即,天地间仿佛充斥着肃杀之气,风过无痕,水流无声。

    白衣少年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身躯骤然拔地而起,手中的剑已化作飞虹,带着一声清越激昂的剑鸣,宛如九天龙吟连绵不绝。

    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寒光,犹如风起云涌,笔走龙蛇,不仅刚劲有力,其之变化也是难以捉摸。

    ——这少年剑术造诣果然不浅,甫一出手,便有如此惊人的气势,年纪轻轻,却已胜过他人学剑二十年。

    叶枫心中一凛,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和嘉许,持伞随手挥出,伞尖隐隐裹挟着一股凌厉的罡风,发出呼啸之声。

    这一击看似简单平常,却毫无破绽,无迹可寻,恰恰消除了那道飞虹即将衍生出来的变化。

    ——以不变应万变,正是武学巅峰中最为难求又极难明的至理。

    罡风过处,虹影幻灭。

    白衣少年脸色惊异,却无怯意,脚步晃动,左踏一步,后撤两步,又往前连连冲出三大步,“呼”地一声,人已振衣飞起,白袍飘飘,鼓风而动,仿佛生长出一双翅膀掠上虚空。

    他身在空中,双掌紧紧握住剑柄高举过头,一声叱咤,骤然擎剑劈落。

    飞虹消逝的那一瞬间,仿佛凭空出现一条飞瀑从天而降,一泻如注,半途中却又忽然散裂开来,光芒暴涨,化为无数道珠练漫天飘坠。

    ——长风犹不绝,剑气已横空。

    这一次的攻击犹如雷霆万钧,带着强大的气势,仿佛欲将覆灭天地,吞噬人间。

    叶枫瞳孔倏地收缩,眼神变得复杂难明,心中暗自震撼:“这少年如此年纪,剑术之高,其实已经远远超越当年的我,不出十年,必能成为一代宗师,天下无人可与其匹敌。”

    他心潮澎湃,掌中伞却并未停歇,“秋水流韵”依然藏在鞘中,信手挥动,如闲庭信步,悠然自得,潇洒至极。

    长空万里,剑气纵横。倏忽间,一阵清风徐来,顿时吹散了流云,还给蓝天一片空白。

    白衣少年志在必得的凌厉一击,竟似陷入一团软绵绵的棉花堆里,被卸去了千钧力道,风淡云轻般消失于无形。

    ——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不仅是一种成熟的智慧,也是一种精妙绝伦的技巧,若是运用不当,极其容易遭到反噬。

    在这一刻,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则一目了然,胜负已然分明。

    白衣少年收剑而立,脸色煞白,厉声道:“你为何不拔剑?”

    “不必,剑若在手,出不出鞘其实并无多大分别。”叶枫摇头道,“你剑法确有大成,但火候稍微欠缺,应战经验也嫌不足。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我学剑几近四十年,历经无数次摸索和磨练,总结出几个要诀,你好好记住。出剑要快而不滞,手掌要稳而有力,攻击要精准无误,灵巧之处则要妙至毫巅。”

    ——快、稳、准、巧,正是剑术的精义,若能做到四者合一,剑法便能一气呵成,犹如流水般连贯流畅,即使存在些许破绽,也是瑕不掩瑜,交锋之际,往往所向披靡。

    白衣少年轻“嗯”一声,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叶枫微微一笑,忽然拂袖而起,如一只青色的飞燕般从水面上轻盈掠过,落在水潭中央,脚尖点处,涟漪圈圈。他在水上连踏数步,竟是行走自如,如履平地。

    白衣少年挥剑追出,但闻风声呼呼直响,一道黯淡流光忽然变得粗如儿臂,在空中划出一条长弧,如龙归大海般落入水潭之中。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剑卷起千堆雪。

    “哗啦啦”之声连响不绝,沉闷而雄浑,一股粗壮的水浪如蛟龙出海般冲天而起,怒吼着扑向叶枫。

    叶枫青色的身影淡淡一闪,如一只矫捷的玄鸟般一飞冲天,乘风伫立,仿佛悬空站在浪头之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一人一伞,睥睨世间。

    白衣少年抬头仰望,迎着绚烂的阳光,顿觉目眩神迷,不敢逼视,仿佛看见百尺巨浪托着叶枫的身影冉冉升起,一圈金色光晕附在他身后隐隐浮动。

    此刻,叶枫就像是一个神,凌空飞渡,接受众生膜拜。

    “嘭”地一声巨响,水浪仿佛从天际坠落,在空中骤然软若无力地散开,化成千万道雨丝和无数颗水珠,纷纷扬扬,蔚为壮观。

    白衣少年神魂如驰天外,猝不及防,立即被淋得全身湿透。

    水花犹未散尽,气雾尚自缭绕,叶枫身形闪动,踏水而行,一起一落间,已然掠上岸滩,又如游龙般窜上一株古柏,站在柔软的枝头上,随风飘荡。

    阳光骤然一暗,灰蒙蒙的剑光再次飞起,带起一丝白芒。

    ——白衣少年人剑合一,风驰电掣般射了出去。

    这一击,仿佛已经超越了极限,其之速度,绝非任何物事可以形容,也再无文字可以描述。

    古柏枝繁叶茂,绿阴如盖,连阳光都无力穿透。倏忽间,一道天青色的微光从浓郁中飞射而出,迎上了那道剑光。

    一时间,两道光芒相互纠缠,仿佛从未有过瞬间的分离,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黯淡的剑光游龙般盘旋飞舞,虽然久盛不衰,剑风中却渐渐没有了那种凌厉的杀气。

    “秋水流韵”虽未出鞘,但天青色光影飞旋转折间,从容不迫,挥洒自如,其之矫捷与灵敏,比无名剑更胜几分。

    潇潇剑气中,柏树上的木叶萧萧而落。

    忽然又是”呛”的一声龙吟,无名剑连连抖动,刮起一阵凌厉的飒飒劲风,木叶犹未散落坠地,又被剑气催起,如风卷残云般聚拢成团,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空中急速飞旋翻转。

    叶枫一声长啸,“秋水流韵”青芒暴涨,形成一个巨大光圈,将落叶和白衣少年一起裹在其中。

    ——阳光仿佛已经失去了颜色,天地一片昏黑,人间如堕地狱。

    啸声未绝,龙吟已歇,漫天剑光也忽然消失,叶落纷纷,飘然落地,堆积在一起。柏树光秃秃的枝丫在春风中一起轻轻摇摆,就像是无数个被剥光了衣服的老人,裸露着枯瘦的身躯,不停颤抖。

    偌大一座山谷仿佛空若无物,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白衣少年趺坐在厚厚的落叶堆上,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不可抑止。

    他掌中已无剑。

    剑在叶枫手里。

    叶枫右手持伞,左手握剑,像一杆笔直的长枪般站在古柏树下,神闲气定,青衣飘飘,眉目之间隐隐带着谜一般的微笑。

    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化身为神,一个不可战胜的神,一个为剑而生的战神!

    这一战,白衣少年一败涂地,输得彻彻底底。

    这一战,也意味着天下第一剑客重出江湖,那个世上无双的秋公子又将再次出现于世人的视野,尽情挥洒绝世风流,展现不灭的真我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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