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行刺

章节字数:3392  更新时间:24-05-29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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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行刺

    风未静,雪犹未止。

    一座座营帐拔地而起,延绵十里,一条粗壮、高及五丈的木杆矗立于营地中央,宽大的旌旗迎风招展,不断发出“猎猎”声响,片片飞雪飘落下来,又被它无情地卷飞出去。旌旗上绣着一只巨大的雄鹰,眼神犀利,振翅欲飞,栩栩如生,仿佛正在嘲笑漫天风雪竟也阻挡不住它击破长空的雄心壮志。

    旗杆下,一座营帐格外显眼,每隔三步,便有一名身材高大、手执长矛、背负弓箭的蒙古士兵凝神驻守,将这座营帐团团围住。

    营帐内,忽必烈正坐在案前,目光炯炯,凝神盯视着摊在案上的军事地图。在他右侧触手可及之处,摆放着一张短弓和一壶箭。短弓以异蚕之丝绞织成弦,用一种刚柔并济的玄铁铸造成臂,坚硬而富有弹性,纵然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神兵利器也不能轻易将它削断。弓臂握手处光滑明亮,两端布满了细密的刀伤剑痕,实在难以想象,它究竟曾经经历过多少次凶险的战役,与多少个强敌展开过生死搏斗,遭受过多少次刀剑的砍杀,敲断过多少根敌人身上的骨头,又击碎过多少颗敌人的头颅。

    自少年起,忽必烈便驰骋疆场南征北战,秉承着游牧者胸怀坦荡的豪气,延续着蒙古战士英勇无畏的血性,喜欢骑草原上最快的马,也喜欢大口大口地喝马奶酒。但多年来连绵不断的征战和出生入死的厮杀,终究是一种令人厌倦的军旅生涯,与襄阳城的持久对峙更是令他苦恼不已。

    忽必烈甩了甩有些沉重的头,倒了满满一海碗的马奶酒,正欲一口饮尽,忽听营帐外有人恭声说道:“禀报大汗,营外有位自称是大宋特使的年轻女子前来求见。”

    襄阳虽久攻不下,但城中粮草断绝军心涣散,加之我方早有精心部署,不出数日,便能拿下城池逐鹿中原。那大宋昏君此时派遣特使前来,莫非是明白大宋王朝气数已尽大势已去,甘愿受降?忽必烈心念一动,挑了挑眉沉声道:“准见。”

    过不多时,只听营帐外传来一个声音:“来者留步,欲见大汗,请先行卸下武器。”

    此时恰逢风起,“呼呼”之声掩盖住了营帐之外的动静。片刻之后,紧垂的帷幔慢慢向两边分开,一个身形娇小、容颜俏丽的年轻女子,手执一条长长的卷轴,缓步走入营帐,单膝跪地,拱手恭声道:“大宋特使章忆菲,奉圣上之命,拜见大汗。”

    “免礼。”忽必烈举起海碗,将马奶酒一饮而尽,“特使此来,是何用意?”

    章忆菲站起身来,侃侃言道:“自古以来,每逢战争发起,势必生灵涂炭毁天灭地。残酷无情的杀戮和无休无止的争斗,于世人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和痛苦的噩梦。先人曾有诗云: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又有诗云: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由此可见,有多少人因此家园破碎背井离乡?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我朝当今天子眼见天下风云动荡、战乱祸及苍生,仁心所至,实在不忍庶民百姓继续陷于水深火热的苦难之中,是以有心求和,企求大汗撤退兵马,以保天下太平。”

    “求和?可笑!我蒙古大军兵临城下,进驻中原指日可待,大宋已是强弩之末,败军之将不可言勇,居然还敢厚颜无耻企求和平共处?”忽必烈一声冷笑,将手中海碗反扣在案上,“宋君昏庸无道,沉迷声色犬马,只管自己夜夜笙歌寻欢作乐,何曾打理过江山社稷?又何曾体恤过天下苍生?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宋气数已尽,天意难违,蒙古王朝取而代之,正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

    “大汗误会了,皇上所言”求和”乃是招安受降,将天下江山拱手相让,并非各据一方互不侵犯之意。”章忆菲扬起手中卷轴,诚惶诚恐道,“此乃大宋江山社稷图,临行之前,皇上再三叮嘱,务必交于大汗手中,以示大宋诚意。还请大汗亲自过目,辨识真伪。”

    “哦?”忽必烈眼神闪烁,半信半疑,“果真如此?”

    章忆菲苦笑道:“营帐之外,三步一守,戒备森严,加之大汗身经百战武艺高强,小女子手无寸铁,纵然存心行刺,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岂敢欺骗大汗?”

    忽必烈仰天哈哈一声长笑,沉声道:“你若敢图谋不轨,必当令你血溅三步,死无葬身之地。”随即脸色一端,招手又道:“呈上来。”

    章忆菲缓步上前,将卷轴轻轻放在案上,自左而右慢慢展开。但见图中山川河岳罗列、日月星辰满布,脉络清晰分明,笔墨技法恰到好处,江山锦绣,跃然纸上,显然乃是出自宫廷画师名家手笔。画卷伸展过半而已,忽必烈却已看得眼睛发亮,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脸上露出一种既是惊奇又是垂涎的复杂神色,悠然神往,如痴如醉。

    倏忽间,只听“啪”地一声轻响,木轴的一端突然无故脱落下来,似是因为年份已久变得腐朽,隐隐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腐臭味道。章忆菲右手稳稳按在轴杆之上,左手笔直垂落腿边,神色自若如常,浑然不觉。

    忽必烈立即觉醒,眉头紧锁,瞧了那截木头一眼,脸色大是不悦,冷哼一声,却不说话,倒了一碗马奶酒一饮而尽。

    “大汗明鉴,此幅江山社稷图乃是真迹。”章忆菲诚恳的说道,“江山秀丽,如诗如画,却即将被无情的战争毁于一旦,于心何忍?”

    “唔!”忽必烈嘴里含含糊糊地轻应一声,挺直双臂,两只厚实的手掌扶着案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朦胧,呼吸竟似变得有些粗重。

    章忆菲感觉有异,抬头诧然问道:“大汗是否身体不适?”

    忽必烈摇头道:“没什么。”心里却暗暗想道:“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便觉得头昏眼花心绪不宁?难道是近日来为军情所扰操劳过度,致使心力交瘁?还是马奶酒喝得太多太急,不胜酒力?”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咔嚓”声响,心头灵光乍然闪过,当即挫腰沉肩,曲肘发力,将案子推了出去。

    忽必烈自小便膂力过人,这一推之力,就连一个身体强壮的蒙古士兵都未必能够承受得起,岂知力之所及,案子却是纹丝不动。他大吃一惊,心道:“不好,这腐烂的木头有毒。”心念方动,朦胧的目光隐隐看见一道寒光倏然飞掠而起,像毒蛇般刺向胸口,快似闪电,诡异如鬼魅。

    “当!”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响起。章忆菲手持一把三尺青锋,剑刃薄而锐利,剑尖透过忽必烈身上的衣服,却刺不穿他的胸膛。忽必烈久经沙场,护甲从不离身,正是多年来的习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让他逃过一劫。

    “汉人果然阴险毒辣,竟敢下毒使诈。”忽必烈反手操起玄铁短弓,扬手砸向章忆菲头颅。

    “兵者,诡道也,何诈之有?”章忆菲劈手夺过短弓,轻描淡写道,“大汗并非中毒,只是吸入了从木头里散发出来的迷香,暂时失去了力气而已。”

    忽必烈沉声冷笑道:“此刻我虽无抵抗之力,但帐外侍卫顷刻之间便可将你剁成肉泥,你若想取我性命又谈何容易?”

    “唰”地一声,寒光闪动,锋利的剑尖已然抵住了忽必烈的喉咙。章忆菲压低声音道:“大汗切勿轻举妄动,否则我这一剑刺下去,纵然千军万马也救不了你。”

    营帐外风雪交加,远处不断传来隐隐约约的士兵巡逻脚步声和战马嘶鸣声,呼啸的北风掀动着营帐的帷幔,猎猎作响……营帐内陡生变故,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动静皆为嘈杂的声音所掩盖,帐外侍卫竟毫无所觉。

    忽必烈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直透肌肤,死神仿佛离他仅有一步之遥。但他终究是一国之君,王者之风自不可失,面对敌人千军万马尚且能够谈笑风生,又岂会畏惧于一支利剑的威胁之下?他咧嘴一笑,缓缓道:“你假借求和之名,藏剑卷轴之中,行刺于我,是否想效仿古人”挟天子以令诸侯”,逼迫我十万大军退出中原,从此永不来犯?”

    章忆菲点头道:“大汗若肯退兵,自是最好不过。停止战争,天下便可太平。”

    “自古以来,造成人间祸乱的并非战争,而是一个帝国的衰落。朝廷若是有所作为,自然天下太平,战争与祸乱又从何而起?”忽必烈摇头道,“推翻充满罪恶的统治,建立一个正义的王朝,让人间疾苦和磨难不再延续下去,让庶民百姓重建家园安居乐业,方才是太平之道。”

    这番颠扑不破的道理,章忆菲如何不懂?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刺出这一剑,不过是为了大宋而已;收起这一剑,却是为了天下苍生。”忽必烈目光如炬,凛然道。

    章忆菲沉默不语,手中利剑却不知不觉撤离了半分,凌厉的眼神也慢慢褪去了杀气,心里暗暗咀嚼着忽必烈所说的每一句话,思量着这一剑,是刺?还是不刺?事分轻重,义有大小,我该如何选择?良久之后,她咬了咬嘴唇,说道:“大汗若得天下,可否立誓绝不滥杀无辜,做一个仁德兼备的明君,善待庶民百姓,还天下一个太平?”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忽必烈微笑道,“若非为了太平,我又何必重塑天下?”

    “何以为信?”

    “军令如山,君无戏言。”

    “家国虽破,山河犹在。希望大汗爱民如子,不辜负天下苍生。”章忆菲握剑的手慢慢垂落,把剑搁放在江山社稷图之上,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了营帐。

    天色微黯,风犹未止,雪却渐渐变得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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