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97 更新时间:24-06-07 23:15
三月十三,下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河面上传来一位年轻女子的歌声,婉转多情,醉倒岸边一大片往来者。
“主子,前面有人献唱。”
说话的人名叫祥云,十二三岁,正恭恭敬敬站在一辆马车旁。那马车的车轮略大,不仔细看也能发现有多处磨损,十分风尘仆仆,叫人一瞧便知这是从远方来的。
“无妨,绕道即可”
马车内传来这么一句十分虚弱的气息,听得祥云心里“咯噔”一下。
“主子,您”
“咳咳”车内人情况愈加不容乐观,“走吧”
祥云被他主子捡回去时,主子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六七年过去,俩人有主仆之情更有相伴之谊,他不免得更加担心起来,蹙着两弯细眉,心中一阵翻江倒海。
主子是大庆的王爷,明面上是金枝玉叶,旁人眼中是千金之躯,可在祥云的记忆中却是连睡一个整觉都是奢侈。如今还要拖着病重的身体远赴江南,祥云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更担忧了。
好在他驾车的技术还算不错,再破损的马车经了他的手也能驾驶得安稳平和,叫坐在马车里面的人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躲开!快躲开!!”
就在祥云刚把马车调转到一半的时候,一匹受惊的烈马向他们狂奔而来!
那匹烈马一路横冲直撞,谁也无法预料他下一步要踏碎什么,大家自顾不暇。祥云坐在马车上,一手握着缰绳,双眼瞪得老大,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小小年纪哪见过这场面,直觉得那匹烈马如同说书先生讲到的最最威武的将军的坐骑,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以至于烈马即将撞倒他们时,他才后知后觉“啊”了一声。
主子,主子!
祥云迅速翻过身去想要拉着主子一起躲避,一阵颠簸,他直感觉自己从马车上飞了出去,低头一看,马车果然和自己分道扬镳了。
马车冲着河面去了!
主子不会水啊!
祥云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还没站稳就要跳河,却被众人拉住,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告诉他,已经有人跳河救人了。
河面微澜,微澜下面是生死。
若是这个人还惧怕死亡,那说明他的心中还有挂念。
双腿受损,双眼模糊,闻人杜虽然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从嘈杂的声音来猜,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这个念头还未来得及发酵,他就觉得身下一震,紧接着他便和马车一起被掀了出去。看着自己因为本能扶住桌角的手,他不免悟道,自己心中这是仍有挂念啊。
须臾,这位舍不得死、心中仍由挂念的闻人杜就“咕咚”一声连人带车落入了水中,惊得方才那位献唱的年轻女子差点失声。
本王挂念什么呢?
挂念上京。
上京是个春暖花开的好地方,就是冷,需要他三伏穿貂来过活。
那还挂念么?
闻人杜早已闭上眼睛,一遍一遍叩问自己的心,算了,不挂念了吧……
青丝在水中散开,像一只巨大的网,又像一朵绽放的花。闻人杜的五官生得极其端正,尤其一双眉眼,静得如同千年寒潭,在河水的波光粼粼下,他恍若谪仙。
闻人杜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任由自己下沉去。
阿多伦刚跳进河里,就正好看到这一幕,看着一点一点下沉的人,他赶紧凑过去捞了一把。几尽昏迷的闻人杜突然觉得身子一轻,但此刻眼皮似有千斤重,他用尽力气才好不容易看见一点点光亮,光亮中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惜,还没来得及多看他就彻底晕死过去了。
阿多伦看着怀里的人,眉如山峰聚,鼻梁高直挺,唇如三月吐花,肤如凝脂,如同画中人。他不由得惊叹,这长得也太标致了!
他自幼习武,没几下就将人带到了那位年轻女子所在的画舫上。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前天花大价钱已经包下的那艘么?
“西……西伯大人,荷娘……”
那位差点吓到失声的年轻女子一脸惶恐跪在船边,不知所措。
“荷娘,去找两身干净的衣物,再请个大夫来。”
阿多伦一边如是吩咐一边抱着人径直往屋里走去了。
屋内,芬芳扑鼻。
阿多伦将人轻轻放在塌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闻人杜,好看的眉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塌上这人他好像在哪见过。
祥云在得知主子落水后,便马上去寻了大夫,这会带着大夫紧赶慢赶到了。
强忍的眼泪终于决堤,祥云再也忍不住,眼泪跟不要钱的珍珠似的一颗接一颗下落。
阿多伦闻声望去,忍不住腹诽。
这么标致的人物怎么挑人的眼光这么一般?
“小朋友,把眼泪擦擦,去倒几杯茶水来。”
华灯初上的时候,大夫终于把药开好了,阿多伦体贴地派了荷娘去帮助祥云煎药,他自己则背着手送客。
画舫已经被荷娘靠岸,凭栏而望,春风吹拂杨柳,清丽的卖花姑娘走街串巷,行人你来我往。四衢八街,条条灯火通明,亮得他能清楚地瞧见人家铺子挂在外面的招牌。
江南不胜明亮。
阿多伦渐渐平静起来,他凝视着不远处的一盏灯火,想起了他的故国,揽古。
自京城往西,走上数月,便能瞧见一片大沙漠,沙漠的尽头便是阿多伦从小生活的地方揽古了。
揽古的夜晚大多数时候都是灰蒙蒙的,这是因为瘴气的缘故。但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也有好景色,群星璀璨的盛景开阔而又平静,叫见过的人都流连忘返,那是中原望尘莫及的一面。
阿多伦想得太入神,回过神来后直觉得眼睛有些微微发酸。
“荷娘,药好了么?”
夜半时分,闻人杜醒了,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少年,大约十五来岁,一双眸子比最亮的夜明珠还要明亮,里面好像绣着花似的,纵然站在黑暗里也炯炯有神,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您是?”
闻人杜挣扎着坐起来,心里莫名一股不安。
“我是阿多伦,救你落水的人。”
阿多伦眼带笑意,漏出一对小虎牙,毫不低调地如是说道。
闻人杜听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三年前,揽古国突逢天灾,死伤无数,紧急之下,只好求助中原。十多岁的阿多伦就这样来到了中原。地广物博的中原叫这位揽古未来的继承人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他无法接受故国和中原的巨大悬殊,在面圣时,因为强硬的态度惹怒了今上。当天就被一纸文书送来了江南,美其名曰“磨砺心志”。
而当时奉命拟旨的人就是闻人杜。
阿多伦看他笑得勉强,以为是疼的,赶紧就将手里的汤药递了过去。
闻人杜不好不接,接了不好不喝,苦得他差点绷不住,但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的经验还是叫他绷住了。
“多谢你了,阿多伦,我好多了,改日……”
“不客气啊”阿多伦弯了弯嘴角,“闻人杜大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着闻人杜的耳朵说的。
闻人杜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还是在脸上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优雅行礼:“久仰揽古勇士大名,许久不见,西伯大人安好啊。”
声音、动作无可挑剔,都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阿多伦别过头,盯着他面色发白的脸,笑眯眯回敬道:“揽古怎能比肩中原上京,各国盛传,中原皇族重情重义,也不知真假啊?”
闻人杜服了药,这会药效渐渐上来了,人直感觉头脑昏昏。
阿多伦见他一副随时能睡过去的模样也只好暂时息事宁人。
碰巧这时祥云进来了。
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虽然一直在上京待着,但毕竟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什么恩恩怨怨,所以对阿多伦只似对恩人,格外尊敬。
阿多伦站在床边,一副刚送完药的模样,祥云小步跑过去,面色羞得通红。
“西伯大人快歇着,奴才来就好了”
“奴才的命就不是命?”阿多伦笑了笑,“怎么,对本大人不放心吗?”
祥云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
阿多伦弯弯嘴角,“不必送啦,好好照顾杜兄吧”
“杜……主子他姓”
“我知道,我这么叫他同意的。”
祥云还算了解他家主子,惊诧地看了一眼,断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主子是个最讲究礼节的,怎么可能允许他人给自己随便换姓呢?
于是乎,阿多伦就这样在祥云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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