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78 更新时间：24-08-16 17:01
太阳升起，天慢慢亮起来，日军的进攻再次被击退。张精忠遥望宜昌方向良久，他转过身来，面对全团官兵训话，弟兄们，后面就是宜昌城，城里有等待撤往重庆的人员、设备、物资，还有我们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我们的同胞，多坚守一天，就给他们多一天生的机会，决不能让南京大屠杀的悲剧在宜昌重演，多坚守一天，就能让更多的人员、设备、物资进入重庆，才能持久抗日，我们没有退路，必须血战到底，这里就是我们殉国之地，众官兵视死如归。张精忠让大家抓紧时间写遗书，写好交给耿副官。官兵坐下开始写遗书，有不识字的，就找其他人帮忙代写。士兵赵世贵让徐营长帮他写封信给他婆娘。徐旭东问他想说什么？赵世贵告诉他，你就写我没给家里丢脸，是为国捐躯的，不能照顾她和孩子，让她管好家，抚恤金留着慢慢花，以后只能靠她养活家人。董学儒、邓文韬、曹德云等也都各自在写家信，张精忠分别给父母、吴思怡、和张志豪各自写一封遗书。志豪吾弟：你我兄弟二人均选择投笔从戎，报效祖国，为兄今日将先行一步，吾弟当继承我的遗志，誓将倭寇赶出中国，方不愧于父母的教诲，国家的栽培。愚兄精忠绝笔。张精忠写完信叠好，交给耿直。问弟兄们的遗书都收齐了吗？耿直回答收齐了。张精忠派两个弟兄保护他，想办法突围出去，一定要想法将弟兄们的遗书交到家属手里，耿直接令。他还告知，如果突围成功，去重庆和一营三连的陈精锐连长汇合，中国宪兵就只剩他们，耿直答应后刚离开。日军又发起进攻，魏长顺端起机枪一阵扫射，敌人倒下一片，自己也中弹牺牲，徐旭东接过机枪继续射击，子弹打完，他让曹德云给他子弹，曹德云却没有找到机枪子弹，徐旭东扔掉机枪，拿起冲锋枪射击。耿直和两名士兵向宜昌方向突围，听见阵地方向传来激烈的战斗声，知道鬼子又开始发起进攻，他们在树丛中遭遇日军的搜索部队，耿直端起冲锋枪射击，两名士兵也一阵扫射，几个日本兵被击毙。耿直让士兵跟着他快走，枪声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鬼子。他们刚跑一段路，就被鬼子围住，三人边射击边后退。耿直用余光快速扫视战场，发现两名士兵已经牺牲，他不断用冲锋枪扫射，直到打光所有子弹，他拿出手枪，继续射击，见已无法脱身。耿直自言自语到，团长，对不起，我没有完成任务，永别了。见鬼子围上来，耿直举起手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英勇牺牲。鬼子从耿直的通讯盒里搜出遗书和地图。阵地上，张精忠他们子弹也全部打光，鬼子再次攻上阵地，他命令弟兄们，上刺刀，所有战士刺刀上枪，做好了拼刺刀的准备，张精忠带着士兵冲出阵地与敌人拼刺刀，赵世贵杀死两名日本兵，被刺中胸膛牺牲，李孝廉为保护郑飚，被子弹击中头部牺牲，郑飚和无畏背靠背端着刺刀和鬼子拼杀。郑飚对吴畏大喊，兄弟，我们生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来世继续做兄弟。吴畏答应，一言为定。两人被几名鬼子围攻，终因寡不敌众，英勇牺牲。徐旭东举起刺刀正准备刺向一位倒地的鬼子，鬼子稚嫩的脸庞露出绝望的表情，用恐惧的眼神看着徐旭东，徐旭东举起的刺刀在空中停住，他想到自己的小弟弟，他有些犹豫。此时另一名鬼子将刺刀从后面刺入他的胸膛。他扑倒在年轻鬼子身旁，年轻鬼子吓得拼命后退。快起来，你这懦夫，老兵骂到。年轻鬼子哭丧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慢慢端起枪。董学儒、邓文韬、曹德云围在张精忠身旁，拼死护着张精忠，奋力刺杀，董学儒前胸中弹，临终说，团长，下辈子还跟你。邓文韬被几个鬼子刺死，曹德云拉响一个鬼子的手榴弹，与鬼子同归于尽。张精忠一个人还在拼杀，手枪子弹打光，他将手枪扔向鬼子，一个日军士兵将刺刀刺进了精忠的胸膛，精忠依然屹立不倒，另一个日军士兵见状，立即开枪，击中精忠的头部，他终于倒下，在倒下的瞬间，他看到思怡在问他，精忠是你回来了吗？他看到了儿子，儿子在叫他，爸爸，爸爸。他自言自语，思怡我回来了，儿子爸爸回家了。他用尽全力吐出最后一口气。
思怡正和吴太太聊天，她忧心忡忡，也不知道精忠怎么样？自从他走后，我总是心神不宁。吴太太安慰她，放心吧，精忠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思怡只能宽慰自己，但愿他不会有事。她逗着张万捷，对吧，万捷，爸爸不会有事的。张万捷却突然嚎啕大哭，无论思怡如何哄他，他依然嚎啕不止。吴太太感到奇怪，万捷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突然大哭。思怡见张万捷哭得伤心，忍不住自己的眼泪也掉下来。
日军指挥官在副官的陪同下，来到国军阵地，看着这些让他们遭受重创的士兵的遗体，看着张精忠依然圆睁的眼睛，日军指挥官肃然起敬，立正，向张精忠的遗体鞠躬敬礼，所有日军向他们敬礼，对他们的牺牲致以崇高的敬意，出于对他们最强悍的对手张精忠的敬重，指挥官命令，这是一支值得敬重的队伍，张精忠是值得尊敬的对手，中国军人的遗体就地掩埋，将张精忠先生的遗体用白布包裹暂存在驻地，知会中国方面派人前来交接遗体。
宜昌报童的叫卖声刺透云霄，看报、看报，万家岭大捷的英雄为保卫宜昌英勇牺牲。张怀憬和吴文浦正走在街上，听到报童的叫卖声大吃一惊。张怀憬哆嗦着手，从身上摸出零钱给报童买一张报纸。他打开报纸，看到的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消息，吴文浦也看到这则不幸的消息，两人悲痛万分，张怀憬悲痛念叨，儿啊，你是好样的，老夫有你这样的儿子值了。吴文浦夸赞精忠是自己的好女婿。两人抱头痛哭，老泪纵横。张怀憬提醒吴文浦，这个消息只能我们知道，千万不能让精忠他妈知道，她肯定接受不了。吴文浦提醒，也不能让思怡知道，她刚坐完月子，肯定无法承受。能瞒一天算一天。
1938年12月上旬
卢作孚看着差不多搬空的码头，脸上露出久违的欣慰表情，经理汇报，董事长，我们按计划在四十天时间基本完成任务，现在江水已经低落到不能进行大规模运输，剩下的一点货我们会尽快用小船抢运出去。
卢作孚提醒，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但还不能松懈，要把最后的货全部运完，才算完成任务。经理告知，这次多亏协理，在最短的时间能组织到这么多的人手和木船，不然任务也不会完成得这么顺利。一旁的协理谦虚回应，经理过奖，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是呀，我们都在做应该做的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卢作孚夸赞。协理汇报，公司损失很大，炸毁轮船16艘，116名公司职员牺牲，61人受伤致残。卢作孚稍作沉默，为了民族存亡，这些损失和牺牲都是值得的。经理问董事长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卢作孚回应，货运完我就离开，货没运完，我就不走。经理回应愿随董事长一起走。
思怡终于坐完月子，养好身子，张万捷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长得虎头虎脑，白白胖胖。吴太太说万捷长得真像他爸，等精忠回来看到，肯定开心。吴文浦忍着悲伤回应，是呀，精忠肯定很开心。张太太抱着万捷，夸赞万捷长得挺快，都有些沉手了。长快点好，我们的万捷快点长，长大为你爸报仇。大家听张怀憬说这样的话，感觉有些诧异，吴文浦看了一眼张怀憬，张怀憬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改口，长大象你爸一样打鬼子。吴文浦附和，是，长大也当兵打鬼子。大家的心平静下来，吴文浦赶紧转移话题，亲家，思怡身体已养好，我们可以出发去重庆，我这就联系卢先生，让他帮我们安排船票。张太太把孩子交给吴思怡，吴思怡抱着孩子，满脸的幸福和兴奋，万捷，我们要去重庆了，去了重庆就能看到爸爸了。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卢作孚、吴文浦、张怀憬、吴太太、张太太、吴思怡带着张万捷和经理、协理一道踏上最后一班轮船，他们站在甲板上，看着宜昌城逐渐远去，宜昌码头已经空空如也，轮船乘风破浪向重庆驶去，宜昌越来越远。一队人马却逆流向宜昌方向前进，原来是张志豪和陈精锐连长，带着押运金陵兵工厂物资设备到重庆的中国宪兵一个排，乘坐三辆军用卡车，卡车上扎了白幔，全体官兵穿着崭新的军装、佩戴白花、白色手套、全副武装来到日军驻地，张志豪走向日军大佐，后面跟随着陈精锐连长，他拿着崭新的中国宪兵上校礼服和靴子，六个士兵抬着欧式雕花棺木。张志豪向大佐敬军礼，中国宪兵少校张志豪奉命前来迎接张精忠上校遗体。日军大佐给张志豪回礼，邀请张志豪进入日军为张精忠搭建的简易灵堂，张精忠的遗体停放在此，当张志豪解开白布，看到张精忠前额的弹孔和圆睁的双眼，眼眶湿润，他强忍悲痛，怕打扰张精忠安睡似的口中轻轻的念叨，哥，我来接你回家。说完用手轻抚张精忠的眼睛，他的眼睛终于闭上。张志豪让大佐给他一盆清水，他要为英雄净身。大佐让士兵给他一盆清水，张志豪掏出手绢，亲自为张精忠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污垢，张精忠的七窍流出鲜血，张志豪再次为他擦拭干净，然后为精忠换上崭新的军服，军帽帽檐正好盖住头上的弹孔，大佐将耿副官的通信盒交给陈精锐。张志豪扶着张精忠的头，七个士兵一起，将张精忠的遗体放入欧式雕花棺木，张志豪再次向日军大佐敬礼，大佐回礼，其他日军行注目礼，张志豪大吼一声，起棺。八个人将棺木扛上肩头，张志豪和陈精锐抬着棺木走在前排，他们迈着整齐、缓慢而坚毅的步伐向军用卡车走去，当他们走出灵堂，张志豪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从眼中滑落，其他几人也热泪盈眶，他默默念叨，哥，我们不是说好还要再次合作吗？你怎么就先走了，我今天送你回家。日军大佐带头向张精忠的棺木鞠躬敬礼，所有日本官兵跟着大佐鞠躬敬礼，目送扶灵队远去，大佐下令，不得攻击和轰炸护送张精忠遗体的队伍和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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