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402 更新时间:24-12-09 00:47
月下香云歌舞升平,香云楼作为上京首屈一指的花楼,令达官贵人趋之若鹜,众多富庶公子在此一掷千金。
此楼临湖而建坐享旖旎风光诱,修葺的奢靡气派高耸入云,乃至百里外都能看到其流光溢彩的屋顶。楼中设有拱桥连廊通至水榭,文人墨客常聚于此办雅集,长年累月,传出过不少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此时此刻瑜怀瑾正乘小船荡漾在湖面,缓缓靠近这风花雪月的圣地。
能进出香云楼寻欢作乐之人那可都非富即贵,只一夜花销便使普通百姓望尘莫及,为了凑够“嫖资”,他还将晟王送的青花玉兰观音瓶当了去,心里嘀咕着这次可是下血本了。
瑜怀瑾一贯修身养性,首次踏足这风月宝地。船刚停靠便有曼妙歌声传入耳中,跟随小厮登楼,一路香风阵阵,所见之处雕梁画栋,屋内陈设华贵,多以金银器物为饰美玉琉璃相称,地上铺设如意海棠纹厚毯,水红半透纱幔如瀑布般倾泻,在夜风爱抚下摇曳生姿。
他被带到一处雅间,透过窗向下看,能看到主楼舞台上半遮半掩身材较好的舞娘,正手抱琵琶随乐声律动,舞姿如飞燕游龙美不胜收。
入座片刻,一阵温软的脂粉香袭来,门口倚了位红衣胜枫的女子“公子面生的很,想来是初客。”
瑜怀瑾暗自打量眼前女子,虽画着时令妆容仍难掩眼角细纹,显然上了年纪,胜在面容娇柔妩媚,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受人追捧的美人。“姑娘别具慧眼,还烦请姑娘同在下讲讲这儿的规矩。”
女子以扇遮面,笑得咪起了眼道:“公子客气了,妾身是这香云楼的鸨母,名唤凤仙。”
“凤仙…姑姑好”瑜怀瑾脑中寻了个折中的称呼。
凤仙咯咯笑道:“香云楼中是否有公子可心的人?若没有,妾身亦可为公子引荐。”
瑜怀瑾没有直接作答,反问“听闻即墨将军是这儿的常客,不知他倾心哪位姑娘?”
“喔?”凤仙微眯着狭长的眼盯着瑜怀瑾道:“公子不是来消遣的,倒像是来打探消息的。”
“惭愧,什么都瞒不过姑姑。”瑜怀瑾直截了当道。
凤仙团扇轻摇“毕竟也算是这儿的老人了,原则上贵客的隐私是无法的透露的,还请公子莫为难妾身呀~”
“但凡事总有例外不是?”这种地方门客多,人多则口杂,是天然收集情报的风水宝地,瑜怀瑾相信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门生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硕大的金元宝。
“公子出手阔绰,相貌堂堂非池中之物,妾身钦佩不已。”凤仙见瑜怀瑾聪明上道,也省去赘言“即墨将军是紫檀的入幕之宾,想来紫檀姑娘定能合公子心意,请公子稍作歇息。”
瑜怀瑾拱手道:“有劳姑姑”。
一曲舞毕,宾客掌声雷动,瑜怀瑾欠身倚靠窗台,右手托举下巴,眼看楼下宾客向台上投掷碎银黄金,想起萧宁也爱干这事,打赏也是对台上舞者的一种认可,只是不知又有多少银两真能落入舞者手中。
叩叩叩,门外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随之来的是女子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奴家紫檀,拜见公子”。
“紫檀姑娘免礼,快快请进”。
紫檀身着薄如蝉翼的鸢尾花色罗裙,曼妙的轮廓随着婀娜步态若隐若现。直叫瑜怀瑾双眼无处安放,不禁感到一丝窘迫。
紫檀见他目光闪躲耳根染粉,便知他拘谨,不着痕迹保持了一臂距离,伸出一双玉手为瑜怀瑾斟茶打破这局促氛围“这是今年特供的君山银针,请公子品尝”。
君山银针是不可多得的茗茶,因其生长环境要求苛刻,采摘量低而价值连城,瑜怀瑾也只在晟王府饮过。
然而此际此分他压根儿没有品茗的心思,只敢垂首盯着桌面,眼见茶杯递来,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举手投足竟透出些许豪迈气概,谁又能知他所饮之物是茶非酒呢。
啪的一声放下茶杯,瑜怀瑾卯足了劲道:“紫檀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前来并非为寻欢作乐,实是有难言之隐,事关重大,恳请紫檀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愿以重金酬谢”。语毕豁然起身向紫檀弯腰行礼。
从未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行径,紫檀吓的花容失色道:“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呀!折煞奴家是也,公子快快请起,紫檀愿闻其详”。
“先谢过紫檀姑娘,其中原由不可深言,不过一会儿即墨将军差人传唤姑娘时,烦请姑娘莫应邀,留在此间休息即可,对外可称与我作陪脱不开身。”说着不忘从包袱里掏出沉甸甸的金元宝全数交与紫檀。
......
月上柳梢头,香云楼的热闹不减反增,即墨威在一众男女的簇拥下进了专属厢房,高声道:“去吧紫檀唤来。”
“回禀大人,紫檀姑娘挂了灯,恐一时半刻脱不开身,吩咐奴家前来侍奉大人,姑娘稍后就到。”
回话者是个身穿碧波芙蓉裳气质清新脱俗的女子,如云秀发轻挽成髻,斜插一支镂空雕花白玉玲珑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在一众妖艳风尘的繁花里令人耳目一新。
即墨威横眉冷竖开腔道:“早便说我会来,怎么...”话音未落,瞧见女子抬首,面容柔美,五官精致,雌雄莫辨中仿佛蕴含一丝少年英气,即墨威目光凝滞,只见眼前玉人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一副娇艳欲滴之态美的不似真人,然而细看容貌,这女子正是瑜怀瑾所扮。
即墨威喉结不自觉吞咽,隐约感到些微燥热。“美人请起,敢问美人芳名。”上手将人扶起落座。
“回大人,奴家是新入行的清倌,大人若不弃可唤奴家...玉蝶”。瑜怀瑾临时给自己起了个花名。
“玉蝶,好名字,跟你人一样,玉蝶翩跹舞碧空,流光点点韵无穷。”即墨威眸中色欲难掩,嘴角不自觉上扬。
“大人谬赞,愧不敢当。”瑜怀瑾腼腆一笑。
“会抚琴吗。”
“琴艺不精,但可为大人吹笛取乐。”如此你来我往谈笑风生,二人逐渐熟络,即墨威沉浸于“玉蝶”的才情美貌,早已将紫檀抛诸脑后。
瑜怀瑾将二人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仿佛触手可及,但又总差那么一丝,撩拨得即墨威心痒痒。
眼见时机成熟瑜怀瑾故作忧伤道:“世上再无将军这般能令玉蝶仰慕为之心碎者,恨不能日夜伴君身侧,若能得将军垂怜,此生无憾也。”说罢,卷袖擦拭眼角不存在的泪珠。
“这有何难,我立马替你赎身...”话音未落,瑜怀瑾伸出青葱玉指竖于即墨威唇前。“玉蝶深陷风尘怎敢误将军一世美名,只稍作幻想,便喜不自胜。可话说古有金屋藏娇,若是将军想把奴家藏起来,会藏于何处呢。”
即墨威爽朗一笑道:“要是我,就将你藏到书房密室,不让任何人觊觎你,与你日夜缠绵......”说着正欲上手搂住“玉蝶”柳腰。
砰!猝不及防一声雷霆般的巨响,忽见一颀长健硕的玄色身影破窗而入,手持弯月状双刀,刀身约成年男子小臂长短,有蛟龙盘踞,在月光下寒光凛冽,此人不由分说纵身一跃,自半空挥刀削向即墨威,出招凌厉,刀刀致命。
即墨威不防遇刺,狼狈的缩身摆腰,刀锋贴面掠过,凶险至极。堪堪躲过杀招,猛一脚将圆桌踹飞,迅速抽剑自保。
黑衣人冷笑一声左右开弓,双刀交叉挥于身前,砰的一响,圆桌登时失去原型,木屑横飞。
二人激烈缠斗,震天声势引来众宾客围观窃窃私语,不多会儿香云楼的打手们赶至现场,却无一人敢贸然靠近。
瑜怀瑾愤慨的望向这坏了自己好事的不速之客,方才差一点点就要问到关键处了!围观者越来越多,瑜怀瑾只得以面纱遮掩样貌,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收场,更糟糕的是即墨威几招接下竟处下风。
黑衣人身手敏捷,刀法诡谲,一阵风卷残云,即墨威被逼至墙角,生死只在吐纳间,瑜怀瑾咬牙暗道不好,袖中掏出几枚铜钱镖朝黑衣人双眼掷去。
偷袭?黑衣人偏头躲掉直射而来的铜钱镖,即墨威趁机闪身化解攻势,反手挥剑刺去。
“这位少侠,凡事好商量,何必剑拔弩张要人性命,有什么误会咱们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瑜怀瑾出言试图劝阻这场对战。
眼见无人理会,无奈喟然长叹,取出方才演奏所用竹笛,此笛通体黑底鎏金大漆,尾挂白玉菩提飘穗,工艺之精巧稀世罕见。
将笛子横于胸前,紧握左右两端,右手置于飘穗侧向内使劲按下,旋即朝外用力一拔,竟然从笛中抽出二指宽细剑,剑身平滑如镜,剑尖青光闪烁,舞动时手感似飞燕掠波般轻盈。
瑜怀瑾右脚蹬地飞身上前,左手一掌拍出,击向黑衣人后背,那黑衣人侧身轻松避开,蓦地抖腕转刀,刀刃寒芒一闪,冲着瑜怀瑾如疾风斩下,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瑜怀瑾只得抽剑格挡以巧劲卸力,尽管如此,剑上余留的强劲力道,仍然使他虎口生疼,手腕一软险些丢剑,咬紧牙关忍下,动作迅疾一套连招反击,势如闪电。
铛铛铛,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然而不下三招就被对面摸清路数,节节败退。
瑜怀瑾剑法飘逸杀伤力却不高,充其量也就观赏性强。而对方刀法迅猛步步紧逼,不过瞬息已然接应不住,一个不稳剑被挑飞,跌翻在床,来不及反应,刀刃带着破风声迎面袭来,瑜怀瑾呼吸一窒满脸涨得通红,紧闭双眼不敢逼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来临,难不成那人刀这么快,快的连痛觉都追不上就死透了?
瑜怀瑾试探着睁眼,只见弯刀紧贴着右耳擦去,刀身没入床内,切断了一缕发丝,但凡稍有偏差他这只耳朵都留不住,原来是那人千钧一发之际改了刀轨。
我还活着??一想到险些成为刀下亡魂,不禁冷汗涔涔。
目光慎之又慎向上偷瞟去,只见那人肤呈古铜色,五官深邃,鬓如刀裁,墨发倾泻鬓边留一缕细辫,发梢微卷,齐眉紧勒绿松石斜编细抹额,比起汉人更多几分异域风情,平添一丝疏狂,像桀骜不驯的鹰,又似神秘而危险的黑豹。
那人迎上如受惊小鹿般偷窥他的水润双眸,瑜怀瑾被他如炬的目光所吸引,明明眸底似积蓄经年寒霜不化,神色犀利而充满野性,但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瞳孔,却是那么的炽热,矛盾?似是看到已逝故人归般的难以置信?
后知后觉发现面纱在缠斗时早不知滑落何处。瑜怀瑾读不懂其中蕴含的复杂的情感,暂且作罢。
刚想起身才注意到,此时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不妙——那人单腿屈膝顶在自己两腿间,蓬勃的力量与气息随上身压下,胸膛几乎与他相贴,脸颊上传来对方呼吸带来的丝丝瘙痒与温热,瑜怀瑾有些无所适从,玉肌染上霞色,太近了...
远看二人身影仿佛交织缠绵,无法想象片刻前二人还争锋相对,瑜怀瑾忽然回过神道:“即墨威!”
四下不见即墨威身影,这狗贼居然趁乱逃了!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让开,都让开,什么人敢在天子脚下造次,打架闹事者统统抓起来!”看来是有人报官,让官府人员来平息事端。
男子起身利落飒爽的收刀入鞘,眼看即墨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脸色一沉道:“你是何人,与那叛徒有何干系”。
瑜怀瑾顿感周身一轻,鱼跃而起,拾剑插回笛中,略有不快道:“这话该我问你,不请自来坏我好事,还...等等,你说什么,叛徒?”
仿佛抓住了要点,知道内情的除他以外,唯有一人,思索片刻道:“你是昭武少将无渊?”
男子双臂环于胸前,眉峰微挑,凝视瑜怀瑾的眸中带着几分探究。
见对方没反驳,瑜怀瑾恍然大悟“害,搞半天是自己人啊,在下...算是晟王部下,正暗查即墨威,要不是你打断,我早套出话了。你要为将军报仇,我想帮二人平反,咱们利害一致。”
无渊面无表情道:“晟王没人了么,你这种属下都派的出手。”
“怎么说话的,我那叫智取,还有啊,以后别上来就砍盟友,多冒昧啊。”瑜怀瑾似乎忘了是谁先动的手。
“......”
还待多说两句,人群中走来另一拨身披铠甲的卫兵拿着画像好像要抓什么人,瑜怀瑾奇道:“香云楼什么来头,抓个寻衅滋事者来这么多人?”
“这拨人冲我来的”。
“......”这下轮到瑜怀瑾语塞,“不是...你原来是逃犯啊?!”当即一拍脑门叫苦不迭。
瑜怀瑾奔向变得破烂不堪的窗台,一跃跨上。月华如练,撒落一层清辉,瑜怀瑾恍若身披柔纱的谪仙,朝无渊伸出手。
“跟我走!”
作者闲话: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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