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作画

正文  第二章

章节字数：2157  更新时间：25-03-09 00:48

    午后，许是顶层的缘故，屋内又闷又热，樊瑆觉得自己像是烤箱里的食物。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空调或是其他什么能制凉的东西。

    窗户正好对着沙发，阳光照进来晒得木质沙发发烫，实在坐不住人。

    韩阅去买菜还没回来，这个时候走不合适。他就进了韩阅的画室，画室是个小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关上门就只剩下阴暗。虽然算不上凉快，却也比客厅强得多。

    空画架前有个木椅，旁边的垃圾桶里全是用光的颜料盒。

    樊瑆做到画架前的木椅上，看见画架后面有个精致的木箱子，里面放着一幅用画框裱起来的画。

    看清画中场景，他怔愣一瞬，那是小时候在外公家稻田学骑车的画面。画中是两个看上去约六七岁的孩童，自行车上的是樊瑆，后面帮他扶着车的是韩阅。稻田边小路长得看不见尽头，他们朝着夕阳的方向去。

    樊瑆还记得那天自己学会了骑车，韩阅说要一起长大。

    可是十七岁那年变故，他失了信……

    樊瑆感觉鼻子一酸，眼眶中热泪不受控制的溢出来。

    外面传来“咯吱——”的开门声。

    他迅速用手指胡乱将眼泪抹去，起身出去查看。是韩阅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回来，樊瑆急急忙忙过去接过袋子，里面全是食物，菜肉水果。

    樊瑆将东西带进厨房，他本已经拿起刀准备切水果，忽觉身后多了个人伸手躲过他手中的水果刀，他转头准备说话，却被韩阅抢先：“出去坐着，哪有让客人做这些的道理？”

    终于从他语气里听出一丝感情，是关心，他还是爱我的！樊瑆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个美好的笑，乖乖出去坐在沙发上。

    心情舒畅了，也不感觉有多闷热。

    韩阅就端着拼好的果盘从厨房走出来，放到樊瑆面前又回厨房去做饭。

    看着他忙绿的身影，樊瑆只觉得阵阵心酸。收回视线，从桌上的盘子拿起一块橘子橙子塞进嘴里，真甜。

    他进进出出好几次，不多时，桌上放满色香味俱全的菜品。韩阅又进盛了两万米饭端出来。满桌美食，每道都是按着樊瑆喜好来的，放在面的鸡翅包饭是他从小就喜欢吃的。

    韩阅往樊瑆碗里夹了块鸡翅：“吃吧，别愣着”。

    “啊好”，樊瑆点点头，夹起那块鸡翅喂进嘴里。

    这是他这九年内吃过最好吃的饭。上次一起吃饭还是十七岁，如今已经二十六岁了，那些被偷走的年岁……永远成了心酸与遗憾。

    将剩下的饭菜放进冰箱，韩阅送樊瑆下楼。

    樊瑆车边有个坐轮椅的白发老太，轮胎被石子卡住停滞不前。老太面色平静，双目轻阖，丝毫不慌。樊瑆以为是石头困住了老太前进的路，过去弯下腰帮她把抵挡轮胎滚动的石头拿掉。

    “奶奶，您现在试试”，樊瑆温柔地道。

    白发老太去掉盖着腿的冰丝薄布，从轮椅上站起来去握住他的手，笑着回应：“谢谢你，这片想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见轮椅上的老太站起身来，樊瑆一脸懵。

    “汪奶奶又出来晒暖了啊”，韩阅从小区里跑出来止步在樊瑆身后。

    老太眯眼走到韩阅身边，扶了下眼镜：“是小阅啊”。

    简单寒暄几句，汪奶奶坐回轮椅往小区前的巷子驶去。她腿没事，轮椅只是代步的。

    时间还早，樊瑆不想就这么走，她还想与韩阅多说点话。将人拉到车上，随便说点什么都行。韩阅看得出他的心思，默默配合着。

    午后的江城最热，地面烫脚，车里开着空调，两人面对面愣了好久。

    韩阅谈起刚才那位汪奶奶：“汪奶奶是陆总的前妻”，他垂着眼皮，像是在遮挡眼神中的情绪。

    樊瑆心头一紧。

    这为陆总他再熟悉不过，是江城有头有脸的豪门世家，也是害韩家的凶手。听说过陆汪的故事，汪小姐很爱陆景川，两人婚前感情很好，婚后陆景川却吞了汪家产业，害汪小姐落下眼疾，最终含恨离婚……

    韩家丢失的珠宝不是意外，是人为，是陆景川。

    汪奶奶与韩阅都是被陆景川害的，同命相连，成了黑暗中互相照明的两束光。

    樊瑆离开时太阳正在西沉，巷子里人挤人，车子前进缓慢。

    好不容易挤出巷子，外面有个公园里跳广场舞的队伍挡住了道路，大妈看车来也没有要让道的意思。樊瑆从来没这么无奈过，只好下车劝她们让开。

    “奶奶，麻烦先停一下”

    这里全是奶奶，没人认为他在跟自己说话，自然也没能得到回应。

    转眼看见坐在轮椅上静静旁观的汪奶奶。

    他过去蹲在汪奶奶轮椅前，“奶奶，您还记得我吗？”

    汪奶奶扶了下眼镜，凑近仔细看：“当然认识，好人！”

    樊瑆心想，既然汪奶奶和韩阅关系好，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试探着询问韩阅一般都干什么。

    她说：“小阅去年来到江城，在各大公园卖画，带着画画的工具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晚上两三点才回来休息，这会儿应该出去卖画了”。

    “奶奶知道韩阅再哪个公园吗？”樊瑆语气焦急。

    汪奶奶默了瞬：“哪里人多去哪里，到处跑”。

    樊瑆道谢，跑回车中。他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疯狂鸣笛，广场舞队伍也受不了了，骂骂咧咧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日落之前，他跑了好几个公园都不见樊瑆踪影。

    这种感觉就和九年年跑遍全城一样。

    等太阳彻底西沉，天空换成深紫色，樊瑆的目标转向最后一个目的地，古代遗址华庆公园。

    那里人流量最广，各地来旅游参观的都有，只是进去需要门票。他抱着碰运气的心态买了张门票，50块钱。

    华庆公园很大，里面有景点凤鸣湖、华庆宫和几个古风凉亭，最吸引外来游客。

    樊瑆去了这些景点，却都不见韩阅。失望，准备离开，在一刻垂柳树下看见坐在画架前的白发背影。韩阅最有辨识度的就是他那头艺术感爆棚的白色长发，樊瑆跑过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嘴角笑意难藏：

    “我的大艺术家，能与你一起看夜色吗？”

    韩阅回首，与他对视，微微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樊瑆过去坐在他身边的草坪上，目光看向身边那张精致的脸，又往前挪到画架上的画。

    是夜空，他在画夜空，画中有一轮孤月与满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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