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462 更新时间：25-06-05 21:04
萧灵予的戏份差不多拍完了，最后这几天他都是配戏为主。休息时间多了，他才发觉，赵若晓最近少了联系他，这几天甚至没有给他发过一条信息。
是他察觉了自己的有意疏离，所以开始放弃了吗？
可是赵若晓从来不是悄无声息地放弃的人。萧灵予拿着手机把屏幕点来拨去，最后还是没主动联系赵若晓——若是能就这样安安静静断了，也挺好的。
那晚，阮杰问他：“你甘心一辈子当一个被拿捏的人吗？凭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比我们矜贵？”
萧灵予当然不是一个甘心的人。
如果他甘心，那么当年他就不会怀揣梦想离乡别井地来海市上学；如果他甘心，他就会按老师的安排进入剧院舞团，当领导儿子的群舞；如果他甘心，他会接受商佳佳和韩千玮的一切安排，而不至于好几年都有上顿没下顿……
是啊，凭什么，上天要他遇到赵明若，又偏偏让他生来就比自己矜贵？既然自己只配处于泥泞，不如把他也拉进地狱，谁叫他一次次地招惹自己呢？
那时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他利用小赵总让自己“上桌”，好摆脱8+1，最后也会摆脱小赵总本人。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简单，只要流露出些许好意，赵若晓就恨不得跪下来当他的狗。本来他唯一没想好问题是，抛弃对方之后，对方是否会打击报复。可那个小傻逼，自己把把柄奉到他面前，只要赵家还以为他手上有赵若晓的不雅视频，赵家就不会动他。
赵诚这时候发现他们的关系，简直来得恰逢其时，他连离开的理由都不用想——瞧那小傻逼当时的反应，也不会有胆子忤逆赵诚。
也对，赵家小少爷和一个出来卖的小明星，傻子都懂怎么选。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放弃——就如当初最疼爱他的老师，最后还是把领导的儿子推荐当主舞，不然他也不会决定加入娱乐圈。
他早已接受，有些人生来就是不被眷顾的。
天边响起一声惊雷，明明刚才还是晴天，却瞬间倾盆大雨。今天的外景是不能再拍了，剧组的人纷纷护着器材躲在室内避雨。萧灵予看着前方街道潺潺流过的雨水，心里突然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场雨下了几个小时，停雨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导演只能改为先拍几场夜戏，没有萧灵予的场次，他便先回去酒店休息。
回到酒店大堂的时候，酒店前台告诉他有人来找，怕是私生，没敢让他上去，说着指了了指大堂的沙发。萧灵予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那人裹着黑色的风衣，用鸭嘴帽盖着脸，只露出半张长着胡渣的脸，要不是萧灵予对这人的身形实在过于熟悉，怕是认不出他来。
萧灵予跟前台道了声谢，表示自己处理就可以，然后来到那人的跟前。他这才发现，此人浑身湿漉漉的，似乎是冒着雨过来的。萧灵予皱了皱眉，轻轻掀起那顶鸭嘴帽，用手帮人挡着眼前的光，才唤道：“赵若晓，醒醒。”
赵若晓十分浅眠，马上就坐了起来：“哥……”
萧灵予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到我房间再说。”
赵若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人来人往的大堂，很乖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跟在萧灵予身后。从坐电梯到走在酒店客房层的走廊里，赵若晓都没有作声。一般来说，赵若晓不是那么安静的人，萧灵予觉得心里的异样感更重了。
进了房间，萧灵予先翻出一套自己的浴袍和浴巾扔给赵若晓：“先洗澡。”赵若晓有洁癖，他没把酒店的给对方。
赵若晓接过东西，身子却没有动。
萧灵予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把电吹风找出来递给他：“至少先吹干身子吧。”
这次赵若晓甚至没有接，他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又大又黑眼睛看着萧灵予问：“你为什么没有联系过我？”
“你大老远来找我就是问这个？”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赵若晓有些咄咄逼人道，“萧灵予，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萧灵予嗤笑了一声，他把电吹风放回原处，语气平淡地道：“分手？小赵总，你又忘记我们是什么关系了吗？”
“那你更应该……”赵若晓的话戛然而止，他忽而想起了什么。
萧灵予撅着一抹冷笑看他：“想起来了吗，小赵总，我们签约是几月几号？如果你贵人事忘，我也可以提醒你一下。那是三年前的6月25日下午3点40分。”
赵若晓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泛起一层血色。
三年前的6月25日，也就是说，萧灵予出发进组的那天，他们的合约期就结束了。赵若晓只隐约想起了是6月，他却没想到，萧灵予记得清清楚楚，似乎在说，他每天都在倒数这个日子。
难怪从那时起，他的态度就突然冷淡下来。
“小赵总，我们签订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你还有何贵干？”萧灵予淡漠地问道，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萧灵予，在你心目中，我们这三年就只是那纸合约吗？”
萧灵予只是没有任何表情地反问：“不然是什么？”
赵若晓大脑嗡嗡作响，胸口像塞着一团干棉花，把他心脏的所有血液都吸干了，四肢都在发冷。他本以为自己会哭，可他反而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哥，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萧灵予皱眉。除了在床上的时候，赵若晓很少如此卑微的，他生来就是娇贵的小少爷，他怎么会错呢？错的永远都是别人。
“我打扰你拍戏了对不对？对不起，我可以在附近的酒店等你，等你拍完再联系我……续约，我们续约……”
“赵若晓！”萧灵予提高了声音打断他，脸上露出不悦的烦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爱不是商品，不是你用金钱，地位或者尊严就能买来的！更何况，我现在既不会受你要挟，也不需要你帮我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赵若晓闻言忽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弯下腰捂住了肚子。他原以为萧灵予想通了愿意接受自己的资源，是因为终于有点喜欢自己了。原来如此，原来他只是真的想通了，明白了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摆脱自己。而自己甚至没有立场怪对方，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初逼着对方要的。
赵若晓抱着腿颤抖的样子，让萧灵予不禁有些怀疑他在抽泣，然而当他站起来抬头的时候，他的脸仍然是干的，只是眼圈红得吓人：“你现在跟我说什么教？你不就是想撇了我吗？！你就直接说我无论对你再好再掏心掏肺，你萧灵予就是他妈地看不上我不就得了？！我不想听你废话！萧灵予，你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我捂了两年也该捂热了！”他狠狠地瞪着萧灵予，发红的眼眶和颤抖的身体使他看上去像一只暴怒的小兽，一丁点刺激都会引起他的应激。
萧灵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是石头吗？如果是就好了，那么他就不会心软，更不会心痛。
忽而，急促的铃声响起。萧灵予捞过电话看也不看直接按掉，但电话马上又响起来，这时握着手机的他看到来电的人是导演。他不得不先接了，原来是临时要改明天的戏，让他马上到他房间对一下。
这套戏的导演是个戏痴，无时无刻都在琢磨着创作，一旦有什么新灵感就会临时拉编剧改戏，且喜欢拉着演员马上讲戏，要是觉得试演不对又会马上再调整，整个剧组的人几乎都是随时待命的状态。
萧灵予觉得赵若晓这个状态也不适合再谈下去，这里不是瑰星的组，要是闹起来不知会被什么人听到，于是便对他缓了语气地道：“再不弄干身子就得生病了，你先洗个澡休息一下，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聊。”
赵若晓再次失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聊的？最可笑是，萧灵予居然还担心他会感冒。以前萧灵予照顾他的时候，他都会有其实萧灵予也有点喜欢自己的错觉，现在他才明白，即便要跟自己分手，对方也一样会不忍心——萧灵予只是人好而已，这种温柔跟爱无关。
他忽而倦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求不来的。
萧灵予又看了赵若晓几眼，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去。
导演的房间就在同一层，但是他创作起来是日夜不分的，萧灵予直到半夜才被放回去休息。回到房间的时候，赵若晓已经不在了。
萧灵予看了一眼浴室，浴室很干燥，不像有使用过的样子。萧灵予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发现赵若晓在酒店的字条本上写了三行字。
他的字体很工整，一笔一划写得很重，看起来不像是情绪不稳的情况下写的：
“萧灵予，祝你今后自由肆意，平步青云。”
萧灵予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那几个工整清瘦的字，像是纂刻在了他的胸口，深得血肉都在生痛。
萧灵予没有再打电话给赵若晓，因为他又被拉黑了。
萧灵予杀青的那天，顾梦瞳没有来探班，倒是莫然亲自来了，还送上一大扎深紫色系的花束。萧灵予脑海里浮现了赵若晓花园里，那片摇曳的紫阳花丛。他礼貌地双手接过并跟莫然道谢。
几次见面下来，莫然就知道对方不是健谈的人，不甚在意地继续自己说道：“瞳哥要陪夏久澈出席一个外国电影节，不过她对你的事没有不上心，她最近帮你谈了一部戏，是天睿一个扶持新导演的基金项目投资的，这个项目，话语权基本全交导演。虽然投资不大，但是口碑不错，以往出过几个最佳新导演，对你磨炼演技和累积口碑都很有好处。”
萧灵予有些诧异，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赵若晓即便不扬言封杀自己，跟他关系不浅的HEAVEN和天睿，大概率开始给自己穿小鞋了。这也是当初他只签代理约的真正原因，为的就是跟赵若晓摊牌之后，他虽然不能再在娱乐圈发展，却至少全身而退。
所以顾梦瞳他们竟然还在为自己尽心筹谋，建立专业演员的形象，洗洗之前乱七八糟的新闻，这实在让他感到不解。
莫然看出了他眼中的诧异，笑了笑道：“放心，虽然没了瑰星那边的资源，但既然我们已经跟你签约，该做的工作我们还是会做的，毕竟你也是在帮我们赚钱的嘛。你……也别太难过了。”
萧灵予一愣：“难过？”
莫然安慰似地拍拍他肩膀：“晓晓年纪还小，平时又跟那些纨绔富二代玩多了，难免有些不定性。不过你这两年也捞到不少东西了，现在根基也不错，就算他对你腻了，你踏踏实实走回正途说不定能走得更远。”
“……他是这样跟你们说的？”萧灵予太清楚赵若晓的性子了，他几乎马上就能反应过来，赵若晓这样说，不是为了维护面子，而是怕赵明若找自己晦气。
莫然见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名声，便道：“你放心，也不是很多人知道。况且知道了也没什么，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很常见，那些老板们都是几个月就换画，没人会笑话你。你呀只管好好工作就行”
萧灵予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点点头：“你们安排就好。”
莫然很满意他的听话。之前，8+1那边一直传来的风都是萧灵予这人野性难驯，加上他又长着一张惹桃花的渣男脸，莫然还有点担心他会仗着背后有金主而十分难搞。没想到实际相处起来，萧灵予事儿很少，工作不挑，生活也很简单，连合作过的那些剧组戏组也对他甚是满意。
莫然笑了笑：“剧本晚点就发来，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尽管提。现在，你先跟我来。”说着，他领着萧灵予往片场外走去。
萧灵予一踏出门口，显示听到一阵尖叫，随即是各种欢呼和鼓掌。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是各种精美的西式点心和香槟饮料。桌子中央，除了放了不少他的照片和花束，还有一个大型方形蛋糕，上面用翻糖雕刻了萧灵予在这套戏里的造型，栩栩如生。蛋糕上的巧克力牌，写着“萧灵予杀青快乐，潇洒们永远爱你”几个大字。
“潇洒”是萧灵予的粉丝名。他回头去看在尖叫欢呼的人，那些人举着各种娃娃和应援横幅，密密麻麻的百多号人， 全都眼中狂热地盯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有粉丝的杀青应援。
三年前，他还不敢期望有这种待遇，甚至不好意思拿一个别人粉丝送来的杯子蛋糕。赵若晓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你一定会红的”时候，他也不过当作是小屁孩的天真话。但原来得到这些，也不是当时的自己想的那么难。
所以谁不想红呢？红不止能得到名和利，还能到很多很多的爱……多得令人想问，如此痴迷狂热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当天晚上，网上的粉丝圈里都在说，向来淡定的萧灵予，被粉丝的走心应援感动得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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