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山道无雨，风声已起
章节字数：2934 更新时间：25-06-22 04:05
林逐云一行人自云岭镇北行已数日，山色渐沉，道路险狭。
初夏时节，山间草木青翠，溪流潺潺，童真人领着队伍前行，口中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静子步履轻缓，扇子随身未展，目光偶尔掠向林逐云；莫玄微则寡言少语，总与众人保持一线距离。
裘万川道：“再过数日便抵天道盟境内，若无意外，可平安归山。”
林逐云闻言颔首，正欲应声，忽听前路传来奔马惊嘶。
“有人来报。”童真人舔着糖葫芦道。
奔马而至，一名弟子下马禀道：“前方官道忽有山泥倾泻，山体崩裂，路段断绝，需绕道西岭黑雪关。”
裘万川皱眉：“黑雪关？”
静子轻声道：“那是黑雪寨之地。”
黑雪寨，盘踞山头，虽不列江湖正邪门派，但寨中皆是劫匪亡命徒，自称不入江湖，却屡行拦道之事，劣迹斑斑。黑雪寨帮主柳三刀，人称“三刀夺命不留情”，一手断魂刀法出神入化，心狠手辣。因从不涉足江湖恩怨，未列榜上之名，实则霸占黑雪关多年，称王称霸，连官府都奈他不得，只得睁眼容忍。
“不能原路返回，只得绕行。”裘万川道，“众人小心。”
一行人转向西岭，半日行程后，夜色降临，天边雷鸣隐隐。众人驻足林外。
黑雪寨坐落关隘之上，楼栅森严，寨主“柳三刀”端坐中堂，正喝着烈酒，听手下回报：“寨主，大路塌了，有一队人绕道此关。”
“劫道的机会？”柳三刀舔舔嘴角，“来的是什么人？”
“个个身手不凡。众人中以天道盟弟子居多，为首那人眼神如剑，一瞧便知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随后有那白衣童娃啃着糖葫芦却气息莫测，似有奇功；一女白衫使扇，气势稳如棋局；另一女气质冷峻眉宇间，自有一股宗师的清冷威势，疑似阵圣莫玄微。还有一人，年岁不大，步伐却剑意隐显，像是传言中的林逐云。”
“林逐云？”柳三刀皱眉，“那小子不是杀了一煞？”
副寨主白五爷低声道：“据说还有人说他和神兵共鸣……不如避让？”
白五爷外号“笑面刀”，言语温和、杀人不沾血、夜袭埋伏，寨中计谋多由他策划。
柳三刀顿时拍桌大喝：“避个屁！神兵又如何？落在手中，才是真本事。我是要阵圣的天罡图！若能夺得，黑雪寨称霸三州也未可知！”
“童真人、阵圣、天道盟裘万川，这仨人随便一个拿出去都够压咱一寨。”白五爷犹豫。
“哼，你是想我们放他们安然离开？”柳三刀冷声道。
白五爷笑得更柔和了些：“自然不是。属下的意思是——既然打不过，不如请进来。我们可以”好意”引他们进来寨中设宴款待一番。寨中再布些眼线，探明虚实，若真是神兵在手，咱们便趁夜出手，只擒那少年。”
他轻声补了一句：“阵圣再强，也敌不过自家地头的埋伏阵。童真人再怪，也保不住一口睡梦中的命。”
厅内沉默片刻，柳三刀缓缓点头，眼中露出森冷寒光：“好一条白五蛇，就按你说的办。此事你来主事，若能成——我黑雪寨，不再窝在这黑雪关当土皇帝。”
——
密谋已定，夜色将至，山林间风雷暗起，林逐云等人则不知，正于林边歇脚扎营。
林逐云练剑于林侧，裘万川所授《天光剑诀》三式已然熟稔，此刻挥剑如雪，剑风微寒。莫玄微立于一侧，未言语，却目光沉静。
“光斩、霜锁、照雪……”林逐云收势吐息，已可气转剑势，剑意初成。
“剑意已现，但杀心尚浅。”莫玄微忽道。
林逐云一愣，回首。
“杀心不等于嗜血。”她转身离去，只留一句：“但若心不狠，怎挡天下恶？”
童真人咬着糖葫芦道：“她说话一贯如此，你别往心里去。”又凑近道：“不过，她说得也对。”
林逐云微微点头，回望夜林，心生警兆。
入夜未久，山道间忽传马蹄声急促，一队人破林而出……扬尘而至，为首者一袭白衣，骑着一匹矮脚马，打着一柄黑纸油伞，面带和煦笑容，一双三角眼微眯，笑里藏刀。
“哎呀哎呀，各位，路难走吧？”那人扬声道，声音温文尔雅，听不出敌意。
裘万川略一凝神，低声向童真人耳语：“是黑雪寨的副寨主，绰号”白五爷”，黑雪关地头蛇之一。”
童真人嘴角叼着糖葫芦：“白五爷？哼，老狐狸一条。”
白五爷翻身下马，双手抱拳，笑得极真诚：“各位贵客临山，小寨未得远迎，实在失礼。这条山道方才塌了，如今只有我黑雪寨那边有通路，寨主特命小人前来，设宴一叙，也为各位引路。”
林逐云警觉地看向白五爷，却见此人始终低姿态、不显锋芒，神色之中竟透着些谦卑诚意，一时难以看破虚实。
阵圣莫玄微眉心微动，目光望向白五爷背后的山口，隐约见一道狭道绕入松林，雾霭之中，仿佛有阵法波动。
林逐云紧握剑柄，微侧头，低声问莫玄微：“莫姑娘，可察觉有异？”
莫玄微缓缓点头，眸中微光一闪，道：“这山道确实布有阵痕。断石散落的位置、林中小径的转向，还有松针落地的分布……都是人为刻意安排。”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讥诮：“只是……粗陋至极，小孩子搭积木罢了，也妄想困我？”
她拂了拂衣袖，眉梢轻挑，淡声道：“既然他们苦心安排，我若避而不入，岂不是显得我玄机山庄胆小？不如就进寨走一遭，看看这”班门弄斧”，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裘万川听罢，眼中精光一闪，也露出一抹笑意：“莫姑娘有此信心，那我等便随行一观。倒要看看黑雪寨这帮土匪，今夜要演哪出好戏。”
裘万川轻轻颔首，面色沉稳，道：“既是白五爷盛情，我们自然领情，只是途中辛苦，恕不得久坐，略作歇息便要继续赶路。”
白五爷笑眯眯地拱手：“好说好说，小寨粗茶淡饭，能伺候几位贵人，是我等的福气。请。”
他一招手，早有寨中喽啰牵马引路，引众人沿着小径缓缓前行。
童真人啧了声，低语道：“这狐狸打的算盘可不小。”
林逐云沉声道：“若真动手，我不会留情。”
白五爷走在前头，却仿佛听见了，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少年气盛，剑气外泄，可惜呀……怕是不知道，这山中夜里风寒，最易送命。命送得悄无声息，连梦都不做一个。”
穿过松林小径，黑雪寨豁然开朗。
此处依山筑寨，木楼错落，高台横桥，外围竖着重重围栏，守卫森严，寨民多是粗布短打、带刀缠巾，一看便知身经杀伐。寨门前高悬黑底红字大旗，上书“黑雪”二字，杀气凛然。
白五爷领众至寨中主厅，厅上主位，一名黑袍大汉正端坐饮茶，满脸刀疤，两鬓斑白，目如鹰隼，正是黑雪寨主柳三刀。
见众人入厅，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勾出一抹不动声色的冷笑。
“哈哈哈——久闻天道盟林少侠剑挑一煞，今日得见，果然英雄出少年。”
林逐云微躬一礼，道：“不敢当，晚辈林逐云，叨扰寨中，望寨主海涵。”
柳三刀点头，又看向旁人：“这位想必是玄机山庄阵圣，莫玄微？”
莫玄微淡淡颔首，语气冷清：“是。”
“还有这位童无燕，童真人，呵，久仰久仰，江湖传言你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今日能在我黑雪寨见到。”
童真人啃着糖葫芦也不行礼，只咕哝一声：“你们这糖葫芦不新鲜。”
柳三刀哈哈大笑，也不在意，转而望向静子与裘万川。
静子不言，仍是一派清冷模样。
此时，一旁的中年男子微笑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在下天道盟裘万川，承蒙寨主暂避山险之困，裘某感激。”
柳三刀眼中一亮，连连点头：“原来是裘副盟主亲至，失敬失敬。”
“好，好！”柳三刀大手一挥，笑道：“诸位远来是客，我黑雪寨虽地处荒僻，倒也知道礼数。”
他神色一转，语气诚恳：“一路风尘仆仆，不如今日先各自歇息，我已命人备下上房，明日再设宴洗尘。不拘规矩，诸位随意便是。”
众人面面相觑，裘万川含笑应道：“那便叨扰了。”
柳三刀拍手命人：“白五爷，替我安置好诸位贵客。”
白五爷立刻上前，微躬身道：“诸位随我来吧，房舍虽简，还望见谅。”
众人各自被引往客房安顿，一场看似恭敬的“接待”，实则已悄然布下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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