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18 更新时间:25-08-01 06:24
彩带落在脚边时,我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许愿的体温好像还残留在毛衣上,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沐浴露味,像夏天没喝完的汽水,甜得让人发慌。
“徐老师,合照!”场务举着相机喊,我这才回过神,
松开手时指尖不小心勾到他的衣角,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里,藏着我没敢说出口的“别走”。
许愿转过身时,眼睛还是红的,却努力弯着嘴角,露出那颗我看了三个月的小虎牙。
“徐老师,我去跟导演道别。”他说话时总爱轻轻点头,像只被风吹得晃悠的向日葵,“您先忙。”
我看着他抱着那束蓝色绣球穿过人群,背影在逆光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有人递来香槟,我摆摆手没接——
现在哪怕喝一口冰水,都怕压不住胸腔里横冲直撞的心跳,像有头野马在乱撞,蹄子踩得五脏六腑都发疼。
“行之,发什么呆?”编剧姐姐撞了撞我胳膊,手里还捏着那个被许愿推回来的信封,
“这孩子,怎么跟你一样倔?”我笑了笑没说话,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边缘——
里面除了红包,还有张我写了又改的纸条,“杀青宴在老地方,等你”。
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我跟着人群往导演那边走,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黏在许愿身上挪不开。
他正跟灯光组的师傅鞠躬,后背挺得笔直,怀里的绣球花掉了片花瓣,落在他磨白的牛仔裤上,像滴没擦干净的眼泪。
“那鞋他收了吗?”我低声问助理小陈,声音发紧。
早上特意去买的舞蹈鞋,怕他不肯收,特意让保安大爷说是快递,“尺码没错吧?”
小陈挠挠头:“我刚才瞅见保安亭的捐赠箱里有双新鞋,好像就是……”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被人塞进了两只蜜蜂。
三个月来,我看着他穿着磨破底的练功鞋在片场练舞,看着他把外卖盒里的肉挑出来分给群演,看着他对着镜子练习“爱豆标准笑”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
我总觉得自己藏得够好,没让人看出那份想把他护在身后的冲动,现在才明白,他应该已经把我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只是不说。
“徐老师,这边请!”品牌方的人举着合同走过来,我机械地伸手去握,目光却越过人群,看见许愿正被编剧姐姐拉住说话。
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说“真的不用了”,拒绝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软乎乎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歉意,让人连生气都舍不得。
“……后续的双人封面下周拍,您看时间方便吗?”品牌方的声音钻进耳朵,
我随口应着“没问题”,心里却在算日子。
下周,还有七天。七天里,他会不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会不会在练习室跳新舞时,不小心又崴了脚?会不会收到催款短信时,一个人躲在楼梯间发呆?
这些念头像藤蔓,缠得我呼吸都发紧。
“许老师,车备好了!”剧组的司机喊了声,许愿终于挣脱了编剧姐姐的拉扯,抱着花快步往门口走。
路过我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抬头看我的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揉碎了的星光,亮得人眼睛疼。
“徐老师,那我先走了。”他又点了点头,这次的幅度很小,“您……注意身体。”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送你”,想说“航班号发我”,想说“那双鞋别扔”,可最后只挤出个“好”字。
看着他转身的瞬间,我突然想起最后那场戏,他背对着我走出房间时,肩膀微微发抖的样子。
原来看着喜欢的人离开,是这种感觉——像被人从心口剜掉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他上了辆出租车,车窗摇上去时,我看见他把那束绣球花放在腿上,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动作温柔得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小猫。
车刚启动,我的手机就震了下,是小陈发来的消息:“车牌号记下来了,尾号731。”
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三秒,突然拔腿就往停车场跑。
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噔噔”的声响,惊得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
胸腔里的心跳快得要炸开,每跑一步,都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徐老师!您去哪?”小陈在后面喊,声音越来越远。
我没回头。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那辆车,把他拉下来,告诉他人可以走,鞋得留下;
告诉他人可以走,得让我看着他进安检;
告诉他人可以走……至少,让我再说句“路上小心”。
出租车在路口等红灯,我隔着两条车道,看见许愿正对着车窗发呆,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颤巍巍的,像停着只不安的蝶。
他怀里的花又掉了片花瓣,这次他伸手接住了,捏在指尖转了转,然后轻轻吹向窗外。
那片蓝色的花瓣打着旋飘过来,落在我脚边。
绿灯亮了。出租车像条游鱼,滑进车流里,很快就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它拐过街角,消失在视野里,突然就没了力气。
皮鞋磨破了脚踝,渗出血珠,我却感觉不到疼。
比这更疼的,是刚才他吹落花瓣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像要把什么东西彻底丢掉的决绝。
“徐老师,您没事吧?”小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递上瓶水,“您这是……”
我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却浇不灭心里的火。
“去查他的航班。”我抹了把脸,指尖全是冷汗,“查最近一班飞北京的,经济舱最后一排。”
小陈愣了下,掏出手机开始查:“查到了,晚上十点的,还没值机……”
“订张头等舱,跟他同一班。”我打断他,声音发哑,“别让他知道。”
小陈啊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徐老师,您这是……要追去北京?”
我没说话,只是望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风吹起地上的蓝色花瓣,贴在我的皮鞋上,像块洗不掉的印记。
三个月前,见他时,他站在片场门口,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双肩包,手里紧紧攥着剧本,指节泛白。
导演喊“这是徐行之”,他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却又飞快低下头,小声说“徐老师好,我是许愿”。
那时我就想,这小孩,怎么紧张成这样?
后来看他拍戏,NG三十次也不抱怨,只是蹲在角落啃面包时,偷偷把眼泪往面包里掉;
后来看他练舞,崴了脚也不吭声,只是晚上在练习室,对着镜子揉脚踝时,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后来看他对着催款短信发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后还是笑着跟我说“手机没电了”。
我总觉得自己是影帝,演得够好,把那份不该有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
现在才明白,从他第一次抬头看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露馅了——
不然怎么会在他说“喜欢跳舞”时,偷偷推掉了那个能拿奖的文艺片,接下这个“舞蹈导师”的角色?
不然怎么会在他鞋磨破时,跑遍全城找同款的舞蹈鞋?
不然怎么会在他说“杀青快乐”时,差点控制不住,把他按在怀里说“别当爱豆了,我养你”?
“徐老师,您手机响了。”小陈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跳动着“张秋池”的名字——我的发小,也是业内有名的综艺制作人。
“喂。”我接起电话,声音还在发颤。
“行之,跟你说个事。”张秋池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炸出来,“我新接了个舞蹈综艺,缺个导师,你……”
“接。”我打断他,目光还望着街角的方向,“什么时候录?”
张秋池愣了下:“下个月,怎么这么痛快?你不是说不接综艺吗?”
“有个小孩……”我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有个合适的选手,我想带带他。”
挂了电话,小陈看着我,欲言又止:“徐老师,您刚才跑那么快,我还以为您要……”
“要什么?”我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脚踝的疼终于钻了进来,却让人清醒,“要去追,也得等个合适的时机。”
许愿就像只刚破壳的小兽,浑身带刺,却又软得一碰就疼。
他把自己裹在“十八线爱豆”的壳里,把“还债”挂在嘴边,像给自己画了个圈,不许别人靠近。
我要是现在冲上去,只会把他吓跑,说不定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
不急。我对自己说。
戏虽然杀青了,但下周的双人封面还在;封面拍完了,剧播出时的发布会还在;发布会结束了,还有舞蹈的综艺在。
总有机会,总有理由,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我掏出手机,点开和陈臻的聊天框,打字:“我这里有个舞蹈的综艺节目,我想带个人。”
“谁啊?”
我看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犹豫了很久,最终敲下三个字:
“许愿。”
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震了下,是条新的天气预报:“北京今夜有雨,记得带伞。”
我抬头望向天空,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把云彩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
小陈说我魔怔了,放着影帝不当,非要追着个十八线跑。
他不懂。有些人,你遇见了,就再也没法当作没看见;有些光,你追过了,就再也忍受不了黑暗。
我掏出那张被揉皱的纸条,展开铺平,上面“杀青宴在老地方,等你”几个字被汗水浸得泛着圆晕。
我把它折成只纸船,放进路边的水洼里,看着它载着那片蓝色的花瓣,晃晃悠悠地漂向远方。
船会沉,花瓣会烂,但没关系。
我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
等下次见面,我要告诉他:蓝色绣球的花语,我查过了;还有那句没说完的“接下来”——
接下来,换我走向你。
慢慢来,不着急。
搜索关注 连城读书 公众号,微信也能看小说!或下载 连城读书 APP,每天签到领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转载本站内容。
请所有作者发布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们拒绝任何反动、影射政治、黄色、暴力、破坏社会和谐的内容,读者如果发现相关内容,请举报,连城将立刻删除!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因此产生任何法律纠纷或者问题,连城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