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371 更新时间:25-07-10 15:31
踏入轩辕古宅的朱漆门槛时,檐角铜铃恰好被穿堂风拨响,清越的声响里混着青苔与檀香的气息。
凌霄、阿仑、墨天筹三兄弟围坐在西侧廊下的石桌边,石面上还凝着午后的残露,沾湿了阿仑随手搁下的酒葫芦。
凌霄撸起藏青色衣袖,露出小臂上蜿蜒的刀疤,那是前年冬月替墨天筹挡箭时留的。
“申蓬勃那死胖子总说我的”断刀术”太过刚猛。”他屈指敲了敲石桌,眼中泛起笑意,
“可在药王谷那回,八大金刚使的金刚盾,硬是被青衣修罗用”断刀术”劈下了一角!”
墨天筹听得兴起,手中茶盏往桌上一磕:“快说说如何做到的,金刚盾自从现身江湖以来可从没过败绩。”
阿仑却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腹蹭过石桌裂缝里的青苔:“你们没闻见?厨房在熬糖醋排骨,准是红月姑娘掌的勺。”
凌霄和墨天筹相视而笑,笑的意味深长,惊起檐下筑巢的燕子,扑棱棱掠过垂落的绿萝。
正说着,东首传来兰帝赪的长叹。
老人靠在雕花太师椅上,腰间玉带銙已褪成浅褐色,龙纹雕饰被磨得发亮。
他指尖摩挲着銙扣,忽然对围坐的族人笑道:“当年在兵部点兵,看着十万儿郎列阵,只觉得胸脯挺得比天都高。”
他忽然抓起案上的茶盏,“可现在啊,瞧着你们蹲在门槛上嗑瓜子,把壳儿吐得满地都是。”话未说完,已有小辈偷偷把瓜子壳往裙底藏,惹得满室轻笑。
“都听好了!”兰帝赪作势要拍桌子,却被姑妈眼疾手快按住。
姑妈斜睨他一眼:“你呀,少在他们跟前摆威风。当年你偷藏女儿红,还是我替你打掩护呢!”满堂哄笑中,兰帝赪涨红了脸,活像个被戳破谎话的孩童。
“我说的是:当年我在兵部点兵,以为权倾朝野便是荣耀。如今才知道,能看着你们在跟前嗑瓜子比什么都强。”他目光扫过满堂晚辈,忽然提高声音,
“从今日起,兰家再不出仕!谁要敢偷偷去官场……”他作势要拍桌子,却又被姑妈笑着按住。
东厢房内,扶摇与晴儿的绣墩已挪得紧贴窗棂。
晴儿捏着扶摇腕间红绳,绳尾坠着一枚药王谷捡的鹅卵石,上面用小刀刻着歪歪扭扭的”凌”字。
“岭南的木棉开花时,整棵树像着了火似的。”扶摇指尖绕着红绳,眼尾含笑,“那日凌霄非要爬树摘椰子,结果”扑通”一声摔进泥坑,溅得我裙摆全是泥点……”
话未说完,两人已笑作一团,惊得窗台上啄米的麻雀扑棱棱飞远。
扶摇扒着窗缝望去,正见红月立在桂树下,姑妈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耳尖发烫,绞着帕子的手指把布料都揉出了褶子。
可她目光却总往廊下飘,像春日里寻蜜的蝴蝶,每次掠过阿仑的身影,睫毛便轻轻颤动。
此时兰帝赪已拄着拐杖走到廊下,石桌旁的阿仑慌忙起身搀扶。
老人却忽然挺直腰背,对着三人深深一揖,银白胡须扫过石面:“阿仑,当年巫厄那贼子下毒……”话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阿仑却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震得檐角铜铃乱响。
他扶着兰帝赪在石凳上坐下,袖管滑落,露出空荡荡的左小臂,那是为救兰红月被刺客砍断的。
“那些腌臢事早该翻篇了!您瞧,我这不活蹦乱跳的?再说了,没这一劫,我哪能遇上红月姑娘这么好的大夫?”
众人正说着话,廊下忽然掠过一道纤细的影子,兰红月端着药罐往膳房去时,发间玉簪轻晃,在暮色里划出半道银光。
墨天筹忽然指着阿仑的袖管坏笑:“我可听说,你喝药时把整张脸都埋进碗里,活像怕人抢似的。”
四人再度笑起来,惊得墙头猫儿甩着尾巴跳开。
姑妈走了过来,望着红月的背影,忽然轻拍阿仑的手背:“大将军,老身有几句话,可否借一步说?”
阿仑跟着姑妈走到桂树下,姑妈拨弄着袖口的缠枝纹,忽然开口:“听月儿说,你在药王谷昏迷时,总攥着她的帕子不肯松手?”
阿仑的耳尖倏地红了,喉结滚动两下:“那时……神志不清。”
“别跟我打马虎眼!”姑妈戳了戳他的胳膊,“我兰家闺女的帕子,可不是随便能攥的。”她忽然压低声音,
“阿仑啊,你可知月儿这些年藏在深山,连个说的人都没有?自打认识了你之后,她房里的药香都比往日甜三分。”
阿仑望着远处膳房透出的暖光,兰红月的身影被窗纸剪成温柔的剪影。
他摸了摸腰间空荡的剑鞘,苦笑道:“我如今身无长物,只剩这半条命……”
“傻孩子!”姑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月儿早说了,你若想回边关,她便背着药箱陪你看大漠孤烟;你若想隐居,她便在屋前种满芍药。兰家要的不是功名,是你这颗真心!”
阿仑猛然抬头,正见红月捧着药碗走来,碗沿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让眼底的期待愈发清晰。
他接过药碗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药杵磨出的痕迹,比任何胭脂都要动人。
“其实……”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桂花瓣上的月光,“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梦中,你穿着青衫,背着药篓,像株挺括的兰草。”
红月的手抖了抖,药汁溅在手腕上:“那是你在昏迷中,我背着你,你在迷糊中却还笑着说这毒不打紧……”
廊下忽然传来笑声,凌霄扶着兰帝赪走来,后者拍着阿仑的肩膀直晃:“好小子!我早看出你俩有缘分!当年我在兵部查你档案,就想着这少年若做我女婿……””
“父亲!”红月跺了跺脚,转身要走,却被姑妈一把拉住。
老妇人从袖中掏出个红绸包,里面是对刻着并蒂莲的银镯子:“快给阿仑戴上!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
银镯套上阿仑手腕时,膳房的梆子声恰好响起。
晚宴摆上时,兰家的私房菜摆了满满一桌:糖蒸酥酪、碧梗粥、醋溜鳜鱼。。。。。。
兰红月给阿仑盛汤时,两人的指尖在碗沿轻轻相触,惹得满桌人都笑起来。
窗外的桂树落了片花在阿仑碗里,他抬头看她,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比朝堂上的金樽玉盏,要暖上千倍万倍。
凌霄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扶摇碗里,见她正盯着红月的银镯发呆,便低声笑道:“怎么,眼红了?待这事办完,我便去寻姑苏最好的银匠……”
“去你的!”扶摇搡了他一把,却不小心碰翻了醋壶。
满桌哄笑中,兰帝赪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里晃着晃动的烛火:“今日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来,为这劫后余生的团圆,干杯!”
月光漫过雕花窗棂,将满室的笑闹声轻轻裹住。
此刻的轩辕古宅,不是避世的堡垒,而是真正有了烟火气的家,这些在血雨腥风中漂泊的灵魂,终于在这盏灯下,找到了安稳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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