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40 更新时间:25-08-26 13:16
嘶——
那是亿万怨魂被惊醒的嚎哭,是诅咒本身满足的叹息,也是对新鲜祭品降临后赤裸裸的宣告。
祭台猛烈震动,整个由白骨堆砌的基座,那被诅咒的神龛空间,都在剧烈震颤。骸骨间相互摩擦碰撞,碎裂的声响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潮汐。神龛惨白的整体之上,那些扭曲的人形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在死气的包裹下痛苦地扭动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叫。
缠绕着程不意的金丝骤然收紧到极致,玉质的躯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从脖颈,手臂,再到腰肢……好似冰面上急速扩散的蛛网,冰冷的苦痛仿佛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灵魂的撕裂。
就在这意识将被彻底碾碎,被无数血眼吞噬殆尽的刹那——
一股子截然不同的力量猛地从玉雕碎裂的缝隙深处,自被金丝勒得最深的地方,骤然爆发。
不是反抗,也不是逃离,更像是一种……同化。
玉质内部并非空无一物,在那些被金丝深深勒入的缝隙之中,以及被香灰拼命钻入的细微孔洞里,一种粘稠的暗金物质,带着微弱的生命气息,如同被惊醒的熔岩,缓慢而顽强地渗透出来。
这暗金粘稠的物质,带着程不意灵魂深处最本源的印记,以及被绝望压迫到极点后所迸发出近乎诅咒般的求生意志。它流淌着,带着一种奇异而非灼热的温度,是属于能够融化极寒的属于生命本身的温润。
它流过玉质的裂纹,那些蛛网般的裂纹竟不在扩散,反而被这暗金物质温柔的弥合填充,如同流动的金漆修补古朴的瓷器。它迎向勒入的金丝,并非将其推开,而是像藤蔓拥抱冰冷的铁栅那样,丝丝缕缕地缠绕上去,试图与之渗透融合。
它甚至主动迎向那无孔不入地香灰,将其包裹吞噬,在粘稠的灰雾中开辟出一片微弱的金色领域。
绞缠,在这一刻发生了逆转。
玉雕不再是冰冷的承受者,暗金的物质沿着金丝向上蔓延,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缠绕攀附,,试图侵入那璀璨却冰冷的金属核心。
金丝剧烈的颤动起来,发出高频的嗡鸣,不再是单纯的禁锢,更像是在挣扎抗拒这突如其来带着生命温度的“污染”。玉身与金丝,在香灰的浓雾之中,在无数血眼的凝视下,和祭台剧烈的震动中,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激烈,融合冰冷温润,死亡与生命,在禁锢与融合之中的角力。
神龛深处,那无数双血红的眼睛骤然亮起,凝固的血色深渊剧烈地翻涌沸腾,如同烧开的血池。它们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子不属于冰冷诅咒的,带着生命温度的异质力量。那目光中的贪婪瞬间被一种冒犯的极致狂怒所取代,无声的咆哮冲击着程不意的意识,比之前的嘶鸣更加狂暴。
整个白骨基座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要彻底崩塌。束缚着程不意的金丝猛地爆发出刺目而带着毁灭气息的强光,试图彻底搅碎玉身,抹杀那缕异质的暗金。
痛。
灵魂被寸寸撕裂的剧痛席卷而来。
就在这毁灭性的光芒即将吞噬一切的瞬间——
“呃啊——”
一声短促而压抑的痛呼,并非来自意识深处,而是切切实实从程不意的喉咙里挤压出来。
眼前的混沌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玻璃,祭台,血眼,金丝,玉身……骤然炸裂成无数碎片。
光明刺入。
程不意猛然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一片冰凉。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冰冷香灰气。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聚焦在头顶熟悉的承尘,是程不意自己的卧房。窗外,天光已经大亮,带着人世间温度的晨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清晰而安稳的几何光影。没有白骨,神龛,也没有血眼。
程不意颤抖着,猛地坐起身。被褥滑落,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气。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着现实的安稳。
就在目光掠过自己紧抓着被褥的手时,她的动作骤然僵住。
指尖残留着一抹极其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粉末。
不是灰尘。
它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质地,在明亮晨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如同金属般的冷硬光泽,细看之下,又带着一种近乎腐朽的灰白。
像极了……被碾碎的香灰。
冰冷黏腻,仿佛还带着神龛深处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腐朽。
程不意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沉入无底的冰窟。
蓦地,一股子脂粉香气席卷而来。
程不意后背撞进一个坚韧冰凉的怀抱。
那人双手环住她的腰肢,整个人跟大型娃娃似的缠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头倚靠在程不意的肩头,吐气如冰,在程不意耳边低声细语:
“姐姐……看看我呀……”
——
“扣扣扣……”
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缓慢而沉重。
“大小姐,老爷让你拾掇拾掇一起去看花。”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好,王婶,我这就收拾一下。”
程不意忍着战栗回道。
待人走远后,她才松一口气。
“姐姐要去看花么……正好花儿开的正艳,我们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江浸月就又消失在风里。
……
碎琼乱玉压弯了程府别院的老梅枝桠,幽冷的香气混着炭盆里银骨炭的暖意,沉甸甸地浮在雕梁画栋间。程万山亲自执壶,琥珀色的梅花酿汩汩注入面前的三只青玉斗杯中。
程府暖阁,地龙烧得过了火,闷得人喘不过气。空气里那股子甜腥的暖香,活像陈年血痂混着新折的绿萼梅,在黄铜炭盆上细细炙烤,沉甸甸淤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程万山盘着那串油光水亮的紫檀佛珠,脸上堆着笑,眼风却毒蛇信子似的,在阁内舔过一圈,最后死死缠在程不意身上。
“贤侄女啊,”他声如洪钟,带着不容喘息的亲热,“今日这”赏梅会”,伯父可是为了你煞费苦心!瞧瞧,宋公子,温先生,厉探长,三位青年才俊,哪个不是跺跺脚沪上震三震的人物?正好裴贤侄也来了,一家人嘛,正好亲近亲近……”
这是要给她做配来了?
程不意裹着银灰鼠裘,歪在铺了雪豹皮的贵妃榻上,指尖捻着一颗葡萄,粉红指尖衬得果肉剔透,她没看程万山,也没看那三个被点名的“豺狼”,目光虚虚落在窗外一株虬枝盘曲的老梅上,白梅开得癫狂,冷香被暖阁热气一蒸,变了质,甜的发呕。
程不意心底嗤笑一声,指尖微一用力,饱满的葡萄汁迸溅,染红了指甲边缘。这满园的“才俊”,哪一个不是冲着程家明珠的名头,或程淮之深不可测的权势来的?或者说……冲着江浸月来的。
江浸月么……程不意想到了她的任务,眼波无声流转,掠过暖阁里最里侧那一片浓重的阴影。
那人几乎嵌在紫檀木屏风的暗影里,一身玄金暗色忍冬纹长衫,墨发未束,几缕垂落,遮住半张苍白面容。他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两弯沉郁的清灰,死气沉沉。唯有左眼尾那一点胭脂红,像是谁用细针蘸着心头血点上去打,在昏昧光线下幽幽泛着光,妖异得不祥。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仍在滴血的妖刀,寂静却又嘶喊着千般戾气。
“程伯伯这话折煞我了。”
一个慢悠悠拖着洋腔的声音响起,黏腻得像融化了的太妃糖。宋临舟一身雪白西装,熨贴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背着梳起,显得温文尔雅。他手里把玩着一把银亮的雪茄剪,咔嗒一声脆响,剪下窗前一根伸进来的梅枝。青翠枝条在他戴着雪白手套的指间扭曲,断口渗出清液。他凑到鼻尖,深深一嗅,目光却越过梅枝,毒蛇般绞上程不意的脸。
“程小姐这样的玉人儿,合该用象牙塔供着,拿蒸馏水浇着,碰一碰都能焚香沐浴斋戒三日。”他指尖用力,梅枝咔擦一声断成两截,汁液污了白手套,“哪能什么腌臢东西都凑上来,污了小姐的眼,脏了小姐的手呢?”他手腕一扬,两截残枝轻飘飘落进烧的正旺的炭盆,哧啦一声,腾起一股青烟,瞬间焦黑蜷缩,化作灰烬。
“下贱胚子,”宋临舟抽出丝帕,慢条斯理擦拭手套上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污渍,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神轻飘飘剐向阴影,“沾一下,都是劫难。”
阴影里,江浸月搭在膝上的手,指节骤然蜷紧,苍白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根根暴凸,狰狞欲裂。
ps:下一章两个男主可能会一起出现(大概吧),然后程家会慢慢揭秘,我现在还有很多脑洞没写,你们有啥想看的可以评论区发出来或者给我信箱留言,我会一条一条认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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