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朝旧事回忆录  第五章:妻翟氏伴他至晚年

章节字数:2513  更新时间:25-07-30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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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朴用袖子抹干眼泪,讲述起了当时在去往京都建康路上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与弟弟正在城门脚下沿路行乞。”

    

    一个衣着褴褛瘦弱的男孩鼓起勇气追我们马车,边跑边喊:“贵人,行行好,能不能救救我母亲。”

    

    我叫停了马车,掀起帷幔一角,男孩蓬头垢面,气喘吁吁,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年岁小的男孩。

    

    “你们的母亲怎么了?”

    

    他们指着不远处草席盖着的……尸体?我瞪大双眼,牙呲欲裂。

    

    是野狗在舔食剩下的半个头颅,还有秃鹫低飞着,绕着尸首转圈。

    

    我指着那两个行乞的男孩,再也压抑不住,厉声道:“平时你的满腹经纶去哪了,你看看这一路上多少的骸骨,看看这对衣着单薄的兄弟。”

    

    郎君靠在马车背上,手肘抬起至肩,手背掩面。

    

    在……哭吗?

    

    郎君声线颤抖,吩咐车夫:“把那两个男孩叫上来。”

    

    我嗤笑一声:“救得过来吗?”

    

    郎君不语,只弓着腰,拿着手巾细细擦着稍大点男孩的脸,见状,我拉过另一个男孩摘起了他头中的草梗。

    

    “往后你们跟着我,就叫抱朴守拙,取自道家思哲。”

    俩男孩眨着那双惊魂不定,湿漉漉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外面传来马夫的询问声:“继续走吗?”

    

    郎君不停手下动作,平声回应:“嗯。”

    

    

    我打开匣子,拿出那份辞表,厉声道:“还要去上表?”

    

    “是。”

    

    他的声音无半点温度。

    

    “你的骨气呢,解绶之后躲到深山里,就可以解决这些?”

    

    “你不是总是自诩名流之后,怎么不说你的曾祖、外祖了?”

    

    “你看看他们,若不是饥寒所迫,谁又愿意固守穷节!”

    

    他错愕不已,目光想强装镇静的却又不自主地躲闪着。

    

    “所有的种种我都懂,但是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不能去博弈一场。如果只是厌恶而随心所欲,不去转变,不去谋取,那跟意气用事有何不同?你们文人总是冠冕堂皇地说想回归本土,实则是怯懦,是逃避。回来这也就罢了,但是你根本不懂耕作的技巧、持家的艰辛……不懂我有……多难!”

    

    最后一句我哽咽地说出口后,悲愤随着我的泪水流至鼻翼,嘴角,最后无声无息化作虚无蒸发在这座危如累卵的青山中。

    

    或许是我自己想去官场闯荡一番,就当是……为了孩子。

    

    我欠身,压下唇齿苦楚,周正道:“对不住,我失态了。”

    

    抱朴说到这,我已经泪流满面,郎君左右看看,最终拿起袖子替我拭泪,我偏头侧身。郎君举起的手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当时进京路上我受太多刺激了,以至于忘却了太多事情。

    

    现在,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难怪,郎君不愿意自己告诉我。

    

    我把心里最不堪、最龌龊的想法公之于众,我一开始明明是想劝郎君去博弈?可是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其实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对,但出于女子的谦卑,礼仪的教化、自身的教养,我最后还是谦逊说辞致歉。

    

    我移眼盯着郎君悬在半空的手,吸了吸鼻子,平淡道:“我要手巾擦。”

    

    我就这么原谅了他,跟着他所谓的信念得过且过。

    

    雪停了,抱朴和守拙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收拾行囊走了。

    

    守拙临走时把这么多年来的发的响钱都给了我,我没推辞。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没什么新鲜。直到某一日午时隔壁传来——李氏上吊了。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才怪。

    

    只是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番外:

    

    我又做梦了,我确定这是梦,在郎君死后百余年,他的组诗被一位萧氏皇族赏识,从而扬名世外,他的理想抱负也众人理解,但更多的是唏嘘。

    

    我看见他临时前写下给阿舒的家书。临终了,居然没有给我写一首诗词,连一句话都没有,只在配偶一栏留下了“妻翟氏伴他至晚年”,除此之外再无一点墨迹。

    

    翟氏说的是我么?

    

    我往前再看,第一任妻子翟氏及二任妻子翟氏皆因病逝世。

    

    郎君从未于我提起过前两位夫人的事迹,我只知道她们在绵延血脉后悄然离去。

    

    可我也是翟氏啊,难道郎君没有续弦?难道是史书记载错误?或许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人?不对,孩子是佐证她们存在的依据,包括我的阿通亦是如此。

    

    我长舒一口气,好在,还有阿通。

    

    我想明早去问问阿舒,但是头痛得厉害……夜半忽而惊阙,触碰后背一身盗汗,我摸索起身去点灯,拿出火折子,盯着这所差无几青瓦灯油愣在了原地。

    

    我收好火折子,推开荆门,想就着模糊的月光,去寻觅一汪清水清洗脸庞,但是今夜无月,只有的数不清星官老爷倒悬在天上。窗檐下的糊纸上隐隐约约倒映着一个身影。

    

    是翟氏?还是我?我抬腿走了几脚碎步,摇晃着身躯,蓬窗上影子也跟着动起来。我看清了,原来是我——翟氏。

    

    我们居然都称翟氏,我们只能是……翟氏。

    

    我记得初识郎君时,他在我父亲的操办的酒席上玉树临风,持起手中竹筷如用玉箸,谈吐言论皆翩翩有仪,他侃侃而谈他的外祖是征西大将军,曾祖更是官拜大司马。言语间,已作出多首赞美之诗,我愿意付诸精力操持在他身后的平淡,甘于庖厨一生,幻想着那天能为我作上一曲打油诗也好。

    

    我知道他已经娶过两任妻子了,家中还有四个孩子。我嫁过去肯定是要做后娘的操劳。可我也不小了,后来我也为他诞下了一个孩子,郎君像是初为人父般宠爱幼子,总是“通子”“通子”般唤他,确实他后来人如其名,只知道吃喝,长得跟个桶子似的。

    

    这些倒也罢了,好在他还有一官半职挂身,可是后来他也不做了,

    

    最初我就是被他的才华打动,现在我也是被他的才华摧残。

    

    你要是问我现在还欣赏他的才华吗?我当然欣赏啦,这可是他仅剩的那点孤傲、那点士气、那点尊严。可是欣赏不能当饭吃,或许还有吧,只是在这柴米油盐酱醋茶都紧缺的日子里隐藏起来了,最后消失殆尽。

    

    你也许会问我现在后不后悔?我只是惋惜,他这样的秉性在这乱世中始终是吃亏的。

    

    我这一世举步维艰,但终究得以行止。

    

    世人都默认藉藉无名是高尚,无私奉献是贤德、可是世人到底是谁啊?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墨客。他们妄图口诛笔伐来桎梏人们的行为,难道值得信赖吗?可是此后几千年却一直在沿用。

    

    我与郎君无爱恨交织的过往,也无旷古绝伦的虐恋,更不是细水长流生活,有的只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他倒是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真理,而我呢,却要为这真理不断妥协、成为一个逆来顺受的附庸。在后世看来,真理确实是正确的。

    

    可是,这是他的真理,不是我的。

    

    你以为我是邀功吗?是的,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仅仅是为自己,我是为千千万万个背后的妻子鸣不平,书赞誉、颂美乐。

    

    我只是想说我曾经存在过,无关夫婿、氏族、子嗣,仅是作为我。

    

    作者闲话:

    写完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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