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猎户后,我活出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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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章节字数:2628  更新时间:25-10-09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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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漫进窗纸时,我才发现指节在青石板上抠出了月牙印。

    掌心那道金线似的痕迹还在发烫,像根细针挑着血脉跳——昨夜药囊与山根相触的余震,竟顺着皮肉渗进了骨头里。

    我蜷起手,指腹蹭过腕间那圈被藤纹勒出的红痕。

    山婆子说”守根之念”,原是这药囊里的东西替我应了山的招。

    前世采药时总爱往囊里塞些边角料:老松树下的腐叶、野葛根旁的碎土、甚至山涧石缝里抠出的青苔,原以为是留着比对药性的,谁承想成了山魂认亲的凭据。

    灶上的水烧开了,咕嘟声惊得我打了个激灵。

    掀锅盖时热气模糊了眼,恍惚又看见昨夜药囊里那三株疯长的灵芝——茎秆上的褶皱竟和屋后黄柏树的树皮纹路如出一辙。

    我抹了把脸,转身从柜底摸出个粗布包。

    这是前世在秦岭深处千年古槐根下收的药渣,腐叶混着碎根,压得布包硬邦邦的。

    ”咔嗒”。

    布包摊在院中的青石板上,碎叶簌簌滚落。

    我捏着最后半撮龙眠土,指尖悬在药渣上方时突然发颤——山婆子给的三堆土,前两堆已护了园、养了脉,这第三堆原是留给我”自己”的,可”自己”要什么?

    土粒落进药渣的瞬间,石缝里窜出丝金光。

    我蹲下去,看见那点光像条活物,顺着腐叶的脉络游,在碎根的断口处打了个转,又往药渣更深处钻。

    后颈的汗毛竖起来,我想起昨夜药囊藤纹缠手腕时的烫,想起梦里那些交错的金线——这哪是药渣?

    分明是山在借我的手,找回家的路。

    ”苏大夫!”小石头的声音从院外撞进来,我手一抖,差点碰翻药渣。

    那小子扒着篱笆探头,额前的碎发沾着草屑:”您昨儿让我找的陶瓮,我搬来三只!”他怀里抱着瓮,指节勒得发白,瓮沿还挂着水珠子——看来是刚从井里捞出来就跑来了。

    ”放这儿。”我指了指石板旁的空地,弯腰把药渣连土扫进其中一只瓮。

    小石头凑过来看,鼻尖几乎要碰到瓮口:”这是。。。要腌菜?”

    ”腌山的记性。”我摸出片新竹片隔在瓮里,抬头正撞进他圆溜溜的眼睛。

    这孩子原是村里爱偷鸡摸狗的小混球,自打上回替他治了被蜂蛰的脸,倒成了我最得力的小帮工。

    此刻他抿着嘴,喉结动了动,没再问,只蹲下来帮我理竹片:”那。。。那另外两只瓮装啥?”

    ”装旧屋的土,装战死者的灰。”我轻声说。

    小石头的手顿了顿,竹片边缘划破了他的指腹,血珠滴在瓮底,倒像颗红玛瑙。

    他慌忙把手指塞进嘴里,却没再问,只是更仔细地理竹片——这孩子,到底是见过村里老人在乱坟岗哭的。

    院外传来铁锹磕石头的响。

    哑叔扛着五把铁锹进来,裤脚沾着黄泥,见我看他,冲我比了个”三”的手势。

    这哑叔是萧珩打猎时救的,原是外乡猎户,被狼咬坏了嗓子,却最会看山势。

    我指了指屋后偏坡:”按“品“字挖,深不过尺。”他点头,铁锹往地上一杵,震得黄土飞起来,倒像在应我的话。

    日头爬到屋檐角时,萧珩的脚步声从村口传来。

    他背着半扇野猪,鹿皮靴上沾着露水,见我蹲在瓮边,也不说话,把猎物往树杈上一挂,抄起块石头开始削木桩。

    木渣飞溅到他手背上,他也不躲,只垂着眼看手里的活计——这男人,向来是我要做什么,他便先把护着的桩子打好。

    ”我想试个法子。”我把最后一片竹片按进瓮里,”把山里的“念“存下来。”

    他削木桩的手停了。

    我抬头,正撞进他深褐色的眼睛里——那双眼平时像山涧的潭水,此刻却泛着热,像刚烤过火的石头。

    他没说话,只是把削好的木桩往地上一插,桩子稳得纹丝不动:”你做,我守。”

    这句话像颗热炭掉进我心口。

    我低头盯着瓮里的药渣,喉咙发紧——前世在医院值大夜班时,总羡慕同事有家人送热粥;穿来这村的第一夜,我缩在西屋发抖,是他悄悄把炭盆挪到我门口。

    原来有些暖,不用多说,桩子立在哪儿,心就稳在哪儿。

    子时的月光像层霜。

    我抱着三只瓮站在偏坡,萧珩提着马灯走在前头,光晕里能看见他绷紧的肩线。

    第一瓮埋在生念园中心时,黄柏树的影子正罩着瓮口。

    我覆上薄绢,摸出银针轻点地面:”记着,这是黄柏,是治疮毒的药。”

    第二瓮埋在萧家旧屋地基旁。

    萧珩蹲下来帮我铲土,指腹擦过瓮身的黄柏碎皮——那是他前日替我修剪枝桠时特意收的。”这是你爹的茶渣。”我默念,”他爱喝野山茶,茶汤泡过的土,该暖些。”

    第三瓮埋在乱坟岗边缘时,老吴头的破草帽在不远处晃了晃。

    这瘸腿的守碑人总说自己”替死人看路”,此刻却背过身去,只留个佝偻的影子——他默许了我取走那撮灰烬,那是他收殓遗骨时,从焦黑的衣襟里扫出的。”记着,”我针尾抵着地面,”他们叫张二牛,叫李招娣,叫。。。叫没来得及取名的小娃。”

    萧珩的猎刀始终插在我身侧的土里。

    刀鞘上的狼头纹路被月光镀了层银,像在替我守着这些”念”。

    埋完最后一瓮时,他突然伸手替我拢了拢衣领:”夜凉。”

    我仰头看他,月光落进他的眼窝,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照得透亮。

    三日后的晌午,小石头是连滚带爬冲进院门的。

    他裤脚沾着泥,喘得像刚跑完十里山路:”苏。。。苏大夫!

    生念园那瓮。。。冒雾了!”

    我抄起银针就往外跑。

    生念园的土被掀开半尺,陶瓮的缝隙里正往外冒淡青的雾,像煮得太滚的药汁。

    雾里有影晃动,模模糊糊的,像谁蹲在瓮边——是采药的老妇?

    是扛锄的汉子?

    我凑近了看,雾气突然散了些,那影子竟转过脸来——是我!

    是我前日埋瓮时的模样,蹲在黄柏树下,手里捏着银针。

    ”叮”。

    银针戳在瓮壁上,针尖烫得我松手。

    再看百草囊——囊口的藤纹正顺着我腰带往上爬,囊里那三株灵芝的茎秆,不知何时裹上了层浅褐的纹路,和黄柏树皮分毫不差。

    我突然想起山婆子说”山有断脉之痛”,原来不是山在痛,是那些被遗忘的”念”在痛。

    它们被山收着,存着,等有人愿意替它们记着。

    当夜山风卷着松涛来。

    我在灶前熬药,药囊突然震得柜板嗡嗡响。

    掀帘出去,屋后黄柏树的根须正拱破土,露出道极细的金线——和我掌心的痕迹一个颜色。

    金线晃了晃,像在打招呼,接着”咻”地窜过来,直往药囊里钻。

    我没躲。

    解了衣襟露出囊口,金线”刷”地钻进去的刹那,心口像灌了碗热蜂蜜。

    眼前闪过画面:战马嘶鸣着冲进树林,箭雨穿透茅草屋;猎户背着尸体往村外跑,血滴在青石板上,积成小血洼;老妇抱着襁褓哭,眼泪掉在婴儿的小手上,那手却再也没动过。。。

    ”原来不是山要靠我们活。”我摸着发烫的药囊,喉咙发哽,”是我们忘了,它一直在替我们记着。”

    话音未落,囊里”啪嗒”掉出滴金露。

    我接住看,金露落进最后半撮龙眠土里,土粒突然活了,金线开始编织,一根缠一根,像在结网,像在织脉——山,正在学会回应。

    后半夜我靠在门槛上打盹,听见村头传来脚步声。

    是早起拾粪的王婶,她往生念园方向望了一眼,脚步顿了顿,加快了往家走的速度。

    风里飘来她的嘀咕:”那药园。。。昨夜又冒雾了。。。”

    我摸了摸掌心的金线痕迹,笑了。

    山在记,人在醒,有些事,该被记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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