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686 更新时间：25-09-22 00:54
玄清观的清晨总浸在药香里。苏清鸢推开窗时，正看见沈青崖在药圃里晾晒甘草，晨露从叶片上滚落，滴在他挽起的袖口上，洇出小小的湿痕。雪灵蹲在他脚边，尾巴上的金环泛着微光，时不时用爪子扒拉他掉在地上的木刻刀——那是刻完甘草玉后，他特意留着削木簪的。
“醒了？”沈青崖回头，晨光落在他肩头，将玄色衣袍染成淡金，“柳师姐说今日要蒸新米糕，让我来叫你去帮忙。”
苏清鸢笑着下楼，脚边的石阶上还留着昨日雪灵埋桃花种子的小坑，上面盖着片宽大的桐叶，想来是小家伙怕被鸟啄了去。“你手臂好利索了？”她看着他灵活翻动甘草的动作，想起戈壁上渗血的伤口，仍有些后怕。
“早好了。”沈青崖举起左臂转了转，“多亏你那甘草叶，比宗门的金疮药还管用。”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支刚削好的木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甘草花，“试着刻了刻，不算精细。”
苏清鸢接过木簪，簪身光滑，甘草花的纹路浅浅的，像刚从土里探出头的嫩芽。她抬手将簪子插在发间，铜镜里映出的身影，发间别着木簪，腰间系着暖玉，倒像是把整个药圃都戴在了身上。
“好看。”沈青崖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甘草花上，像是被晨露打湿的蛛网，轻轻缠在心上。
灶房里早已热闹起来。柳如烟正在筛米粉，秦师兄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映得他侧脸发红。雪灵趴在灶台角，盯着蒸笼里冒出来的白气，尾巴摇得像面小旗子。
“清鸢快来，”柳如烟招手，“这新米得淘三遍，你手巧，帮我盯着点。”
苏清鸢挽起袖子淘米，清水从指缝间流过，带着新米的清香。沈青崖站在她身边，帮着递柴火，偶尔指尖碰在一起，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惹得柳如烟在一旁偷笑。
米糕上锅时，药圃里传来动静。原来是镇上的药铺掌柜来了，手里提着个布包，说是来换些新采的薄荷。“最近暑气重，薄荷卖得俏，”掌柜笑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些新晒的陈皮，“给柳执事泡水喝，解腻。”
苏清鸢去药圃摘薄荷，沈青崖跟在后面。晨光穿过甘草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银。他忽然从背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烫得她差点把薄荷掉在地上。
“清鸢，”他的声音低得像风吹草动，“等桃花种子发了芽，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雪灵的叫声打断。小家伙叼着朵野菊跑过来，塞进苏清鸢手里，又用头蹭了蹭沈青崖的裤腿，像是在催促什么。
苏清鸢笑着把野菊别在他衣襟上：“先把米糕蒸好再说。”
米糕熟时，整个玄清观都飘着甜香。柳如烟切了块最大的给雪灵，小家伙叼着跑到药圃边，蹲在桃花种子的小坑旁，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在和种子分享。
午后的阳光正好，四人坐在药圃边的老槐树下喝茶。柳如烟说起重建玄清观的后续，秦师兄在一旁补充，沈青崖则默默给苏清鸢续茶，目光总不自觉落在她发间的木簪上。
“对了，”柳如烟忽然想起什么，“洛阳城主派人送了封信来，说影阁余党全被肃清了，还谢我们提供的证据呢。”
苏清鸢拿起茶杯，看着里面漂浮的薄荷叶，忽然觉得无比踏实。那些斩过的荆棘，闯过的秘境，跨过的戈壁，最终都化作了此刻的安宁——药香满径，米糕甜软，身边有想要守护的人，有未完待续的期待。
雪灵吃完米糕，跑到甘草地里打了个滚，浑身沾满细碎的花瓣。沈青崖笑着去捉它，两人在药圃里追闹起来，惊起一群粉蝶，绕着新抽的紫苏飞了又飞。
苏清鸢靠在槐树下，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想起《万狐经》最后一页的话：“万物有终，唯有守护不息。”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而是柴米油盐的寻常，是药圃里永远生长的新绿，是身边人眼底永远明亮的光。
夕阳西下时，她走到桃花种子的小坑旁，轻轻揭开桐叶。土里已经冒出个小小的绿芽，顶着层薄土，像个怯生生的问号。
“会长大的。”沈青崖站在她身边，声音里带着笑意。
苏清鸢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嫩芽。风穿过药圃，甘草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慢慢来”。是啊，慢慢来，就像这株桃花，就像刻在玉上的甘草，就像他们走了一路才靠近的心，总会在时光里，长得枝繁叶茂。
夜色漫上来时，药圃里的灯又亮了。雪灵趴在暖玉旁打盹，木簪躺在梳妆台上，映着窗外的月光。苏清鸢摸着腰间的暖玉，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从不是终点，而是像这满径的药香，在日复一日的寻常里，慢慢晕染开来，温柔了岁月，也温暖了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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