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861 更新时间:25-12-01 17:22
月光在窗台上移动,爬过谢沉冰冷的脚踝,又缓缓褪去,将房间重新交还给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那一滴无声落下的泪,早已被地毯吸收,不留痕迹,就像江临深夜那短暂而无言的徘徊,仿佛只是谢沉压抑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谢沉知道,那不是幻觉。
江临来过。在寂静的深夜里,像个幽灵一样,停在他的门外,停留了那些许令人窒息的时间,然后离去。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谢沉那被囚禁得近乎麻木的心湖里,激起了细微却持续的涟漪。它打破了一些东西——那种彻底被遗弃、被当做无关紧要物品处理的绝望感。江临并非全然无情,他也在挣扎,在矛盾,在某种谢沉无法理解的情绪驱动下,做出了这深夜无言的窥探。
这并未让谢沉感到安慰,反而让那片混沌的情感泥沼更加浑浊。但至少,它点燃了一点微弱的火苗——他不是完全被动、毫无价值的。他的存在,依然能牵动那个男人的神经,哪怕是以这种扭曲而沉默的方式。
这微弱的火苗,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如同暗室中的植物,向着唯一的光源——那扇紧闭的房门和门后可能存在的、江临的注意力——悄然生长出试探的触须。
他不再像最初几天那样,完全沉浸在自怨自艾和空洞的绝望里。他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观察送餐佣人进来的时间、动作、神情;观察门外保镖换班的规律和偶尔低语的内容;观察窗外花园里极其有限视野内的动静。
送餐的是一位姓周的中年女佣,面容和善,但眼神低垂,从不与他对视,放下餐盘便立刻退出,动作麻利得像是完成某种危险任务。谢沉尝试过在她收拾餐具时,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询问:“江先生……今天在吗?”
周妈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先生的事,我们不清楚。”然后便匆匆离开,像是怕被什么沾染。
门外的保镖更是如同两尊石雕,除了必要的、机械的应答,绝不透露任何信息,甚至连表情都吝于变化。
但谢沉没有气馁。他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昆虫,虽然看不到出路,却开始用最细微的方式,试探着罐壁的每一寸。
一次午饭后,他故意没有立刻服用餐后医生交代的、帮助伤口恢复的维生素。他将那粒小小的药片藏在手心,等到周妈进来收餐具时,他靠在床头,眉头微蹙,呼吸略显急促。
“谢先生,您不舒服?”周妈果然注意到了,脚步迟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本能的关切,但更多的是惶恐。
“没什么,有点闷。”谢沉声音虚弱,目光却紧紧锁住周妈的脸,“这房间……不太透气。能开点窗吗?或者,我想去书房……找本轻松点的书看看。”他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实则越界的要求。
周妈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和恐惧交织的神色。她不安地搓着围裙角,连连摇头:“对不起,谢先生,这个……先生吩咐过,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务必待在房间休息。窗户……我去问问林秘书,看能不能调整一下通风?”
她没有断然拒绝,而是提到了“问林秘书”。这是一个微小的破绽,说明她并非完全不能沟通,只是权限有限,且对“先生”的恐惧根深蒂固。
“林秘书……”谢沉垂下眼睫,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微光,“他常来吗?”
“林秘书每天都会来向先生汇报事情。”周妈谨慎地回答,似乎觉得这不算什么秘密。
“江先生他……很忙吧?”谢沉状似无意地继续试探。
周妈这次闭紧了嘴巴,只是快速地收拾好餐具,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惹上大祸。
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
谢沉靠在床头,缓缓摊开手掌,看着那粒被他焐得微热的维生素片。虽然收获有限,但并非毫无所获。至少他知道,林秘书是连接他与外界(或者说,与江临)的一个可能节点。而江临,确实“很忙”。
他在忙什么?继续追查那个幕后黑手?处理因囚禁他而可能引发的其他问题?还是……在为什么别的事情焦头烂额?
当天傍晚,林秘书果然来了。他没有进客房,只是隔着门,通过保镖向里询问谢沉是否有特殊需求——大概是周妈汇报了他“感觉闷”的情况。
谢沉走到门边,没有开门,只是提高了声音,确保门外的林秘书能听清:“林秘书,我想和你谈谈。”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林秘书平稳却带着距离感的声音:“谢先生请讲。”
“是关于我的……安全。”谢沉选择了这个江临最在意的切入点,声音里刻意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不安,“一直待在房间里,我感觉……不太好。伤口恢复也需要适当的空气和活动。江先生的好意我明白,但这样下去,恐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留下令人遐想的空间。
又是一阵沉默。谢沉几乎能想象出门外林秘书推着眼镜、权衡利弊的样子。
“谢先生的情况,我会向江总转达。”林秘书最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请您再耐心等待一下。江总最近……确实事务繁多。”
“他在处理谢明远的事吗?”谢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锐利。
门外的林秘书呼吸似乎滞了一瞬。虽然隔着门板,谢沉几乎能感觉到那份惊讶和随之而来的戒备。
“谢先生,”林秘书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这些事情,您不必操心。江总会处理妥当。”
“苏晚呢?”谢沉步步紧逼,抛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她的失踪,和这些事情有关,对吗?”
这一次,门外的沉默长得令人心悸。久到谢沉以为林秘书已经离开了,才听到他极其压抑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谢先生!有些话题,请您……务必慎言!这不仅关乎您自己,也关乎江总!”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恐惧。
谢沉的心猛地一沉。林秘书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苏晚的失踪,果然是一个关键,而且是一个连提及都充满危险的禁忌!
他没有再追问,而是放软了语气,带着一种示弱般的试探:“我明白了,林秘书。我只是……被关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很不安。你能告诉我,江临他……最近怎么样吗?他……还好吗?”
最后那句问话,很轻,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真正的担忧。
门外的林秘书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的沉默,与刚才因禁忌话题而产生的紧绷不同,似乎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良久,林秘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比刚才柔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克制:“江总很好。只是……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谢先生,请您保重身体,不要多想。您的意思,我会转达给江总。”
说完,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
谢沉背靠着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次的试探,像在黑暗的迷宫中小心翼翼地伸出触须,触碰到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也感知到了墙壁后涌动的暗流和危险的气息。他知道了林秘书的立场(谨慎的传话者兼警告者),知道了苏晚名字的敏感性,也隐约感觉到,江临所处的境地,可能比单纯的“忙碌”更加复杂和……艰难。
而他那句对江临的询问,虽然没能得到具体答案,却似乎触动了林秘书那根职业化的神经,留下了一丝微妙的松动。
困兽的触须,第一次真正触碰到了囚笼之外的世界。
虽然反馈有限,危机四伏,但至少,不再是彻底的黑暗与无声。
谢沉走回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
他知道,江临很快就会知道他的这些“不安分”的试探。以那个男人的控制欲和目前的态度,可能会迎来更严厉的反弹。
但他不在乎了。
被动等待,只能在这无声的囚牢里腐朽。
他要出去。他要答案。他要看清,这扭曲的羁绊,到底通向怎样的结局。
月光再次升起时,谢沉的眼神,已经与昨夜那空洞的迷茫截然不同。
那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
光。
作者闲话:
观众老爷们明天请假一天【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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