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91 更新时间:25-12-16 23:07
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骇人,带着一股野兽的警觉与野性。
几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冲头顶。
几人急急后撤,在大大小小的铁笼中快速穿行。
刚掠过一排高大的笼子,前方拐角的阴影里,猝不及防又窜出一个人影!
几人刹住脚步。孟准侧身一步挡在最前,余长雎与许忘邪的手已同时按上剑柄。
“婆婆……”
那影子怯生生地开口,竟是个女孩的声音,身形也不是方才所见之物。
张婆婆从孟准身后望去,借着远处微光仔细辨认,骤然一惊:“念儿?”
是那卖炭郎的女儿。
念儿轻声跑上前来,跪倒在张婆婆面前,声音发颤:“婆婆,你怎么……我阿爹……他对不住您……”
张婆婆纵有千般愤懑,对着一个孩子也发作不出,忙上前搀扶:“快起来……你怎会在这里?”
她心中已升起不祥之感。
孟准也紧跟着急问,声音压得很低:“你那白眼狼爹呢?”
念儿被扶起,压低声音泣道:“我们被抓进来了,阿爹他……他为了护着我,被那些人……烧死了,我一直躲在这里……”
话音未落,众人头顶上方堆放杂物的高处,传来一阵急促的窸窣声。
一道黑影从箱笼缝隙间窜出,四肢并用的、近乎贴地的急速窜动,伴随着喉咙里野兽般的低吼,直扑离得最近的余长雎!
余长雎只觉恶风扑面,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抬臂,连鞘带剑向上一格!
“砰!”一股远超预期的巨力撞来,余长雎被撞得踉跄后退,与那黑影一同摔倒在地。
那东西正是方才那个野孩子,落地即弹起,张口就朝余长雎扼制他的手腕狠狠咬下。
“呃!”余长雎痛哼一声,尖牙穿透皮肉,鲜血涌出。
“长雎!”孟准与许忘邪脸色骤变,剑已出鞘半寸。
“别!”念儿却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去,瘦小的身体挡在了余长雎和那野孩子之间。
那原本野孩子见到念儿,动作猛地一滞,喉中的低吼变成了含糊的“嗬嗬”声。
念儿急道:“朋友,我的朋友。”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又指了指余长雎几人,摇了摇头。
野孩子歪着头盯着念儿,片刻,他紧绷的身体竟慢慢放松下来,却依旧警惕地看着几人,但那股攻击性并未消退。
念儿小声道:“他……他是我的朋友。这几天,是他帮我找吃的,带我藏身。”
几人这才有暇仔细打量这个野孩子。他浑身脏污,没有衣物避体。头发乱如蓬草,遮住大半张脸,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污垢和疤痕。
他习惯性地微微弓着背,脚尖点地,仿佛随时准备窜跳扑击。
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哐啷!”
不远处一扇厚重的铁门猛地被推开,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着几声粗鲁的喝问:
“什么动静?!”
“天狗找到那小畜生了?!”
壁上的油灯相继点亮,昏黄跳动的光线顿时驱散了一大片黑暗,映出六道手持兵刃、身形彪悍的身影。
就在这时,那孩子以一种近乎贴地的姿态,异常迅捷地匍匐爬到了为首一名络腮胡大汉的脚边。
他侧过头,讨好地蹭了蹭大汉沾满泥垢的靴面,喉咙里发出温顺的、近似幼犬般的“呜呜”声。
“天狗,闹什么?”络腮胡大汉瞥了他一眼,随意地用脚尖拨了拨孩子的肩膀,如同拨弄一只宠物。
孩子猛地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孟准几人藏身的阴影中,口中发出急促而尖利的“嗬嗬”声。
“有外人!”络腮胡大汉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拿下他们!”
藏匿已无意义。
“动手!”孟准一声低吼,率先从藏身处跃出,大刀直劈向最近的敌人。许忘邪与余长雎同时现身,剑光如练,一左一右迎向扑来的猎灵者。
这些猎灵者武功路数狠辣刁钻,配合也颇为默契。
仓库内堆满铁笼与杂物,空间逼仄,孟准的大刀施展不开,余长雎与许忘邪还需分心护着毫无武功的张婆婆与念儿,被逼得连连后退。
而那野孩子在混乱的战团边缘穿梭,身形矮小灵活专挑几人移动换气的间隙,猛扑下盘,张口就咬,或是用尖利的指甲抓挠。
他看准许忘邪侧身挡开一刀、重心未稳的刹那,猛地扑到他腿上。
许忘邪拧身闪避,“铛!”对手的刀锋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划破衣衫,带出一线血痕。
孟准和许忘邪也被这孩子神出鬼没的偷袭牵扯了精力,攻势不免受阻。
混乱中,张婆婆怀中的一个小布包掉在地上,系绳松脱,几颗红艳艳的野果滚落出来,散发出一股清甜的果香。
那孩子鼻子急速耸动,四肢着地地爬向那几颗野果,抓起一颗就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然而,不过两三息时间,他咀嚼的动作忽然变得迟缓,随即猛地向上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俱是一愣。
余长雎趁此间隙,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抓住身旁一个关着孟极的铁笼栏杆。
“呃——啊!”余长雎双臂肌肉贲张,只听“嘎吱——嘣!”一声,金属扭曲断裂,两根坚固的铁栏杆竟被他硬生生向外掰开一个豁口,碎裂的锈渣簌簌落下。
“吼——!”
笼内孟极化作一道银蓝色的疾影,猛地从豁口中扑出,落地无声。
孟极与远处的许忘邪对视一眼后,猛地甩头,兽瞳瞬间锁定了一名正举刀砍向孟准侧翼的猎灵者,一口狠狠咬在他持刀的右肩。
“咔嚓”一声骨裂,那人凄厉惨叫,钢刀脱手。
孟极落地,借势一爪挥出,又将另一名试图救援的猎灵者胸口抓得血肉模糊,甩开数丈远,撞在铁笼上晕死过去。
孟准一刀劈飞了面前敌人的兵器,反手刀背重重砸在其太阳穴上,那人哼都没哼便倒地不起。
许忘邪剑尖连点,刺伤几人手腕膝弯。
转眼间,六名猎灵者只剩那络腮胡还在勉力支撑,肩头也被孟极抓出一道血口,步伐踉跄。
余长雎踏步上前,一脚踹在他膝窝上,络腮胡惨叫跪地,剑尖随即抵住了他的喉咙。
“说,朱雀在哪里?”余长雎冷声道。
络腮胡嘴角溢出鲜血,脸上却扯出笑来:“你们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他竟猛地向前一挺脖子,主动将喉咙送向剑尖!
余长雎万没料到对方如此决绝,瞳孔骤缩,下意识收剑,但距离太近。
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又因余长雎的后撤动作而拔出。
滚烫的鲜血瞬间从那人脖颈间喷涌而出,溅上余长雎的手腕和前襟。络腮胡脸上表情凝固,身体抽搐着,重重向前扑倒。
余长雎踉跄后退一步,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的暗红血迹,脸色苍白。习武多年,他却从未亲手……结束过一条人命。
仓库内一时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孟极在远处警惕徘徊的细微声响。
一只微凉而稳定的手从侧后方覆上,轻轻掩住了余长雎的双眼,阻隔了那刺目的鲜红,同时将他的身子稍稍带转。
许忘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罪有应得。”
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鼻尖萦绕着铁锈味,但那只手带来的微凉触感,以及耳边的气息,让余长雎的心绪镇定了些许。
他轻轻拨开许忘邪的手,低声道:“没事了。”
孟准大步走近,厚实的手掌重重拍在余长雎肩头:“这些人行事狠毒,视生灵如刍狗,今日毙命于此,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长雎,你手上沾的是恶徒的血,护的是该护的人,不必为此介怀。”
余长雎抬眼看了看孟准沉静的脸,默然点头,将染血的短刃在靴底擦净,收回鞘中。
几人不再多言,迅速将地上昏迷不醒的几个猎灵者索捆结实,与那具渐冷的尸体一道,拖到仓库最角落一堆杂物后,寻了些空麻袋草草掩盖。
现场粗略清理,只余下无法完全抹除的打斗痕迹和淡淡血腥气。
张婆婆取出些干净的布条和药粉,示意几人坐下。她包扎伤口的动作虽有些迟缓,却异常稳当。
念儿乖巧地挨在她旁边,帮忙打着下手。
张婆婆一边缠绕布条,一边抬眼看向许忘邪:“孩子,你这身御兽安灵的本事……是从何处习得?”
“生来如此,不知缘由。”
伤口处理妥当,几人迅速起身。
孟准转向张婆婆:“婆婆,里面情势不明,凶险更甚。你们就留在此处,切莫再往里走。”他目光落向念儿,“孩子,我再问你,你可知道,婆婆的师父——一个穿着红衣的姐姐,被他们关在更里面的什么地方?”
念儿瘦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声音细弱蚊蚋:“就在那个大铁门后面,还要往下走……可是,可是你们不能进去!那里头……里头……”
“里头是什么情况?”孟准心头一紧,追问的语速不由快了些。
念儿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抽气声。
余长雎蹲下身,放缓声音:“念儿别怕,只有告诉我们里面有什么,我们才能想办法救人,明白吗?”
念儿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嘴唇哆嗦得厉害:“他们在里面点着好大的火……有好多人守着,那些人看着……都不太像活人了……”她打了个寒噤,“有个很老很凶的老头子,说话声音像破锣,他烧死了我阿爹……”
她终于忍不住,发出极力压抑的抽泣。
余长雎伸手拂去了她脸上的泪花:“好孩子,我们知道了。现在,你和婆婆就躲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明白吗?”
念儿用力点头,不再出声。
“走。”孟准低声道,率先向那扇门走去,三人身影很快没入门后的幽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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