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6052 更新时间:25-10-25 20:53
盛夏七月的午后,阳光懒洋洋地撒在果场,却驱不散简默心头的愁云。
简默坐在半山腰的巨石上,眉头都拧成一个死结了,手指不自觉地划拉着屏幕。这招工信息都已经发出去三天了,依旧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枯井里,连个回响都没有。
这年头,村里的年轻人都像候鸟一样,扑棱着翅膀飞进大城市了,要么就是不愿意到山头黄土上干活。眼看这两天就是芒果采摘旺季的时候,本该是丰收的喜悦,此刻却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要是像往常最得力的员工三石在,他也不至于这么忧心忡忡了。
他惆怅地望着不远处的几个老员工,有的腰弯下去,半天才直起来,有的虽然动作稳当,但也看得出迟缓,他们几个却已经是果场最坚实的依靠了。可摘果、搬运这些抢时间的重体力活,光靠他们和自己,是顶不上去的。
他也托福伯和桂婶他们去喊喊人,看看谁家还有闲着的劳力。结果呢?只来了两三个比福伯年纪还大的老人家。他厚着脸皮拜托合作方帮忙介绍临时工,可就是没下文。
简默无声的叹了口气,指尖不经意点开一聊天界面,是和三石的对话。
三石:“默哥,真对不住!我姐就这个月预产期,妈这一摔……里外都得靠我,恐怕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简:“没事,你就安心照顾好家里就行了。对了,你妈伤的怎么样了?”
三石:“我姐说我妈身上多处淤伤,而且左腿骨断裂,现在还在医院。”
简:“钱收了,是给你小侄儿的见面红包,不是给你的。”
简:“别想东想西的,你也好久没有回家陪陪他们了,现在就放宽心地好好照看你妈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重要。”
三石:“默哥。。。谢谢你,我会早点回去的!”
简:“不着急,慢慢来。”
远处,晒场上的塑料布猛地被风掀起,又重重拍下,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地四散飞逃。风里裹挟着干涩的泥土味,混着成熟水果的甜腻,一时间扑面而来,捂得人胸口发闷。
简默低头盯着手上白色的棉手套,早已浸透了果浆,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指节处磨出细小的毛边,隐约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肉。他缓缓攥紧拳头,直到指骨发出轻微的抗议声,又松开。
这样的手,要完成之后的采摘和搬运,几乎不可能。
他默默的按熄了屏幕,从左裤袋拈出来一颗红色的糖。直到舌尖的甜味迅速蔓延盈满口腔,这才让他眉间松动了半分。
良久,简默深吸一口气,奋力将心里的烦躁都压下去。抬眼看着眼前一片连绵的果林,又长长地吐了口气,才缓缓站起来拍拍**。
“招工?”
低沉的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惊得简默身浑身颤抖了一下,几乎是弹跳着转过身。惊骇之下,甜味卡在呼吸道,顿时传来窒息和刺痛让他无法抑制地一阵剧烈咳嗽,硬生生地把糖咳回嘴巴。
突然,眼底下多了半瓶水,盖子已经被拿走了。他想也没想一手拽过,或者说是抢更合适。猛灌了两口,被挤在外的水从嘴角两边着急的滑落,片刻慢慢的才得以平复。
简默一时间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是看了看手里的水,下一瞬又似乎想起什么似得,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又慌张地退了两步。
逆光中,一个肩膀宽阔得几乎能挡住半边太阳,黑色T恤下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衣服被汗水浸到半湿的紧贴在腰腹间。男人站在那里,姿态松散,却莫名的给人一种难以撼动的稳定。
阳光有些刺眼,简默眯着眼想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他看见一条古铜色小臂自下而上地抬起,恰好挡住了他眼睛里的刺痛。而趴在的皮肤上蜿蜒的疤痕清晰可见,随着肌肉的收缩微微扭曲。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蓦地撞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瞬间就如同深水炸弹,在他波澜不惊的心湖最深处轰然引爆,顷刻掀起巨浪滔天。他的脊背擅自绷紧,心脏在空白的脑海中疯狂跳动,发出失控的轰鸣,随之呼吸也凝滞了。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
他回来了!?
男人见眼前这年轻的小老板一副惊吓不已的样子,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后,又再次问道:“招工?”男人说话时,颈侧到喉结上那道长月牙形的旧伤疤,也随着蠕动起来,泛着淡白的微光。
简默那双黝黑的眼睛骤然猛缩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死死黏在那里。右手下意识地抚上左手腕上缠绕的佛珠,指尖发颤,珠子在腕间突然收紧,檀木的纹理硌得皮肉生疼。
他微红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不禁紧紧咬住苍白下唇,竭尽全力控制自己失控的心脏。左手里的手机几乎要逃离掌心,直到掌心传来一阵微痛,才遏制住它的挣扎,无声的投降。
男人的眉梢轻微地动了一下,不留痕迹落在简默裹得严实的手腕一息,又迅速上移,定格在那双从平静染上复杂的眼睛上,
线条硬朗的俊脸,唇角下意识勾起一抹笑,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低声说道:“你这是不是招临时工?”
简默回神的瞳眸轻轻晃了晃,移开的视线穿过男人肩头,落在身后一片摇晃的树上。红润的下唇无声轻颤了几下,紧接着抿一下,轻缓地点了一下头低声道:“嗯。”
顿了片刻,无声地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再看向男人的眼睛,询问道:“会爬树吗?”他指向最高的那棵芒果树,声音比自己预想的平稳。
男人轻笑一声,没有回话,只见他随意地活动了下手腕,步伐稳健地走到树下,然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动作过后,一个芒果稳稳当当落入他手中。
简默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那双手骨关节分明,轻轻将芒果抛向空中,下一刻,又被他稳稳接住。
靠近些看,宽厚的大手指腹和虎口处有厚厚的茧,摸上去一定像砂纸那样的粗粝触感。手背上还有几道淡白色的疤痕蜿蜒至腕骨,像几条盘踞的蛇。
不知道为何就是这样的一只手如此吸引住他,或许是这手与他曾见过的都与众不同。
“工资怎么算?”男人低沉又随意的声音乍然响起。
简默回过神来,“按天算,两百五一天,包早午两餐。”他顿了顿,拇指不自觉地来回蹭着手机侧面,又补充道:“如果愿意帮忙做采收后的维护,可以再加。”
男人挑了挑眉,眼角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疤在光线下若隐若现,这个报酬在乡下算得上丰厚了。
“成交。”
男人话刚落,简默的指尖在手机上飞速擦出一道透明的痕迹。他眼眸微微一眨,喉咙忽然干涩,有点迟疑说道:“。。。。。。对了,”他的视线掠过对方喉咙,左腕上又迎来一阵紧硌。
“我叫。。。简默。”这句话在齿间徘徊太久,出口时已经带着陈年的锈味。风突然掀起晒场的塑料布,哗啦一声盖住了对方可能出现的任何反应。
男人闻言看了看眼前这个努力维持平静的小青年,黢黑的瞳眸不动声色地闪烁了几下。
“简默?”他重复了一遍。
“是。”简默沉声轻应道,眼睛自作主张地紧紧盯着男人的嘴唇。此时的心跳再次震得手套里的果浆微微发颤,耳膜鼓动着血液奔流的声响。
男人微不可察地眯起眼,目光再次不动声色地逡巡着眼前这张稍显稚嫩的脸。这人就像一只孤傲作战保护地盘的小野兽,沉静的圆眸竭力对抗着外敌,同时里面又蕴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无声又生怯怯的偷跑出来,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他。
最终,他也只是简单报上自己的名字。
“陆骁。”说完,便在裤腿上擦了擦沾到的果浆,伸手。
简默盯着眼下的大手掌,指尖在手套里骤然收了收,他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人攥紧又松开。无声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像是突然咽下一颗未熟的青梅,酸涩从舌根蔓延到眼角。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果然,他不认识自己。
也是,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陆骁确实不认识自己。
这一瞬间,浇灭了简默所有的情绪。浸透果浆的手套在挤压下发出黏腻的“吱咯”声,像是潮湿的木头在缓慢断裂。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深吸了口气,微笑地伸出手,平静说道:“你好,陆骁。”
“我们去仓库那里坐下聊,谈一下上班的细节。”
话刚落,简默就先行一步。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又攥紧,那里还残留着与陆骁握手时的触感,粗粝而短暂。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往仓库走去。
“你可以工作多久?我这里至少需要两个月。”简默试探的问道。
与之同时,简默将一盏茶轻轻放到陆骁面前,便端起烫手的茶杯,递到嘴边缓缓吹着,眼眸心不在焉地落在摇曳不已的茶水上。
陆骁轻呷一口,回得很是随意:“说不准。一个月应该没问题。”目光在简默沉静的侧脸上一扫而过,落在那只捏紧杯子,此刻正红里透着白的指尖。
“怎么,太短了不行?”
失望在简默眼底一闪而过,“。。。。。。不是不行,”不禁垂下眼睫,声音放低了些,“只是刚上手就要走,有点耽误工时。”说着便顿了顿,看着陆骁才继续道,“我这儿……至少需要两个月。”
陆骁闻言,嘴角牵起一丝笑。“呵,你倒是直接。”他垂下眼,又喝了口茶,将杯子不紧不慢地放回桌面,却并没接话。
简默内心的忐忑在这陡然降临的沉默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腔里鼓噪的声音,却不敢有丝毫举动。就在他快要被这沉默压垮时,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个月就两个月。”
陆骁抬起眼,揶揄眸光在简默紧绷的脸上扫过,嘴角还微微扬起弯月,悠悠说道:“到时候要是没事,我再多留一阵,也成。”
男人的话此刻宛如一股清泉,徐徐而来。一股股、一轮轮地弥漫开,沁人心脾的凉爽瞬间抚平了简默近几日所有的焦灼。此时,他才敢把积压在心底深处这无处安放的彷徨,悄然吐出,安心地饮下第一口温茶。
“早上七点上班,五点半下班。这里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你赶得来吗?”
陆骁刚碰上杯沿的唇微不可察地滞了一下,眸光微闪,简洁回应道:“没事。”随即利落地把茶水一灌入喉。
他放下杯子,身体向前一倾,方才的随意收敛了些许,但嘴角撩起的笑却依旧,“简老板,”他开口,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简默,语气里带着探究的意味,“这果场开了也很多年了吧?我看园里的婶婶都对这里如数家珍,对你这个老板更是赞不绝口。”
简默听出对方话里的探究,先愣了一下,然后他又清晰的感觉到耳朵刷地一下发烫,不用问也知道婶婶她们说了什么,赶忙喝了口茶压住红晕,面不改色地说道:“。。。。。。这果园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叔伯婶婶他们从建园就一直在,对这里比我还熟悉。”
说着,眼睛飞快看了陆骁一眼,“这里偏远靠山,挺少人知晓这里,你怎么会过来?”说完便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嘬起热茶。
陆骁反问道:“那你不也天天对着这山头黄土,不觉人少?”
简默闻言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嘴巴自顾自地喝着茶。
陆骁见简默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头微微一挑,然后询问道:“什么时候需要上班?”
“嗯?哦,可以的话明天。”
“嗡嗡嗡——”
简默的话音刚落,一阵突兀的手机振动响起。陆骁看了一眼手机,眼底那抹探究迅速褪去,被一片淡淡的柔和悄然侵占。“抱歉。”他歉意地冲简默略一颔首,便起身走到一旁接电话。
“喂?”他对电话那头低声应道,偶尔回以一两声简短的“嗯”。他的目光落在门外摇晃的树影上,眉宇间透着全然放松的笑意。
简默下意识地垂眸,盯着自己杯中平静的茶水,耳朵却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陆骁的方向。然而,只飘来些许虚无缥缈的语音,轻柔地钻进耳朵,听不真切任何内容。
陆骁挂了电话,再抬眼时,脸上的真实的温和已经收敛起来了,分毫不剩。他刚将手机塞回裤兜,振动又猝然响起。他微顿了一下,继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一瞬,才划开接听。
“喂?”声音依旧低沉,却听不出什么波澜。
“……我知道了。”语气依旧平淡,和刚刚那通电话完全不一样,最后说道:“我现在出来。”
“接我的人来了,我先走了。”
“好。”简默步送他出了仓库门,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大门处。
“明天见。”这句话落在两人之间不断扩大的空隙里,渐行渐远的轰鸣一路惊飞了藏在叶间的鸟。简默紧绷的肩膀不禁放松下来,这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凉飕飕地贴在脊椎上。
陆骁,竟然回来了。
他还以为陆骁不会再回来了,他知道陆骁当年有多想离开这里,比任何人都想。
早就候在旁边厨房的桂婶和花婶立刻围了上来,两张脸上都写满了关切与好奇。
“默默,谈好啦?”桂婶用围裙擦着手,抢先问道,“那个…陆骁的小伙子明天过来不?”。
简默点点头,“嗯,谈好了,明天一早来。”声音虽然有点干涩却十分自然。
“哎呀,那就好!”花婶笑**地接话,“我看那小伙子个头真高,身板也结实,是个干活的好手。他打算做多久哇?”
“暂时……两个月,没说具体做多久。”他含糊地答道。
怎么样?
记忆里的陆骁,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即便他自己身处深渊,却依旧相信光亮。
而今天的陆骁,他不认识。
不知道为何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怅惘,瞬间淹没了他。酸涩的气浪直冲眼眶,最终,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就……刚认识,也看不出太多。”
花婶听了,和桂婶交换了一个的眼神,笑着嗔怪道:“你呀!多问几句还能怎样?不过也是,长得是真精神,又高又帅,往那儿一站,跟电视里出来的人似的,把咱村里那些后生都比下去喽!”
路过的温叔也呵呵笑地附和:“人看着挺爽朗利落的。其他的,等干几天活不就知道了?默默,他要是踏实肯干,工钱咱们可以商量。”
这时,桂婶热切地拉住了简默的胳膊,打断了他的心不在焉:“对了,默默,明天中午想吃什么?婶子给你做!你这几天干活都累瘦了,咱炖个黄豆蹄髈补补?还是想吃点清爽的,丝瓜炒蛋?”
桂婶的话,顿时冲散了些许他内心的烦闷,无声吐了口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都行。桂婶做的,我都爱吃。”不留痕迹的往桌子方向挪了两步,同时抽出胳膊,轻声说道:“我先去收拾一下桌子。”
桂婶只当他是累了,心疼地说道:“成,那婶子看着办,保准让你吃好!”
简默转身走向茶桌,眼睛擅作主张地停在方才陆骁的座位上,眸光闪闪又落在那只茶杯上。杯沿还残留着一点水痕。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在杯口徘徊。
想不到还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他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
挺好的。
一缕透心的凉风不小心惊动了朦胧的天色,他蓦地惊醒,将它端起,连同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起收走。
走到窗边,他将两杯残茶尽数泼在泥地上。深色的水渍迅速洇开,挣扎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渗入尘埃,了无痕迹。
晚风穿过果园,带来沙沙的叶响,像是在窃窃私语。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温家。
凌晨一点十八分,空调外机的震动声突然变得刺耳。
陆骁从床上弹坐起来,右手迅速地摸向腰间,却只触到睡裤松紧带。
温庭御家的枕头太高了,床垫也太软了,连空气里都飘着那种昂贵的雪松香薰味,和他过去七年睡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妈的。”他低骂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梦魇的余韵。
手指下意识摸向颈侧,那道月牙形的疤隐隐发烫。陆骁抹了把脸,掌心里全是冰凉的汗。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落下栅栏般的影子。又是那个梦!这是他受伤之后不知第几次梦见那个夜晚了。
陆骁把脸埋进冷水里,直到肺叶发出灼烧般的抗议。镜中的男人眼底布满血丝,下唇有一排新鲜的牙印。
水珠顺着下巴滴到锁骨,在那里积成一小洼。他盯着自己颈侧的疤痕,突然用拇指狠狠按压下去。疼痛如预期般袭来。陆骁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他从抽屉翻出一片铝箔药板,「啪」的脆响,抠出一粒白色药片直接丢进嘴里,药板放回抽屉。
咔嗒。苦味立刻在舌下炸开,一种带着金属感的尖锐味道,顺着舌根一路烧到喉咙。
他又翻出一个铝盒,打开盒子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飘出来了,海绵表面已经被他抠出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锯齿状小坑。他从里面里挖出一片白色药片。
这次没咬碎,直接干咽下去。那道月牙形的疤也跟着上下滑动,像一把小小的弯刀在皮肤下游走。
他闭着眼数,等那股麻木感从牙龈蔓延到指尖。药效终于漫上来。陆骁感到眼皮变沉,视线边缘开始模糊,他下意识摸索着把药盒塞到枕头下,身体陷入被子的瞬间,他听见门把手轻轻转动的声音。脚步停在门口,呼吸声比常人的要轻得许多。
作者闲话: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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