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94 更新时间:25-12-10 09:36
拍摄区域外,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刘知夏浅灰色的外套上斑驳晃动。
沈音秋虽然感冒,但并未影响他工作的状态。
所有人都在认真拍摄,可在刘知夏看来,他们脸上的笑容并不真实。
站久了,刘知夏下意识摸了摸右耳的助听器,金属外壳被晒得微微发热。
一年前,他毫不犹豫地推荐了沈音秋担任作曲人。
现在,沈音秋凭借为电视剧创作并演唱的主题曲走红。而自己,却依然是那个依靠文字和助听器生活的人。
刘知夏给沈音秋发了条信息:「我先去北边的村落逛逛」。
随后,他沿着村中小路缓步前行。
旁边的村落小屋透着古朴风貌,周围很安静,路边的溪水发出潺潺的声音。
“咔——”
砍柴的声音打破宁静。
远处一座老屋模样特别,瓦片参差。墙边柴堆贴墙靠着,砍得整齐。
几只土狗在院子门口慵懒小憩。
刘知夏走近便闻到一股糅杂着烧煤特有的气味,木门虚掩,门楣上钉着一块小小的金属牌,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老人发现刘知夏站在院子外探望,于是站起来。
“小伙子,找人?”老人带着浓重的乡音。
山里很空旷,老人洪亮的声音穿透助听器进到刘知夏的耳朵里。
“爷爷,我只是随便走走。”
老人从矮木椅上起身,身板挺直。银发齐整,一身洗白的老式军装熨帖挺括,不见半丝褶皱。
老人的目光落在刘知夏耳侧的助听器上,眼尾皱纹缓缓舒展:“进来喝杯茶吧。”
……
屋内空间不大,收拾得很整洁。
正中墙上挂着一幅画像,旁边是一张黑白结婚照。
照片上的年轻人身着军装,新娘扎着两条麻花辫,笑容羞涩。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书架,摆满了各类书籍,从《孙子兵法》到《道德经》,种类繁多。
“爷爷,您一个人住?”
刘知夏接过老人递来的粗陶茶杯,清雅的茶香扑鼻而来,是从未闻到过的味道。
难得今天有人陪自己聊天,老人的话便多了起来。
“还有它们。”老人指了指院子里打盹的三只土狗,“老伴走了十二年,我们两人工作特殊,所以没有子嗣。”
老人自称姓陈,上过战场。
他说话时腰背挺直,语气中带着特别的自豪。
“这是您爱人?”刘知夏的目光掠过墙上的结婚照。
陈爷爷沉默片刻,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信件和一本日记。
“是啊,”陈爷爷**着信封,“我们吵得最凶的一次,是她想让我回乡。”
陈爷爷翻开泛黄的纸页,“那时我去执行任务,她想让我回去当村干部,照顾老人和当时村里的留守儿童。”
那次争吵持续了整整三天。
陈爷爷说,那天妻子气得收拾行李要回娘家,他坐在门槛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最后两人都累了,坐在院子里,从月上柳梢头谈到晨光熹微。
然而这份理解来得太迟。
在那不久后,妻子被查出肝癌晚期。
“走之前还说,她说幸好没真让我放弃事业,不然会后悔一辈子。”陈爷爷的声音依然平稳,“她说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强求对方改变,不如好好支持。”
“爷爷,你后悔过吗?”刘知夏轻声问。
陈爷爷听后,动作有些停顿,点了点头,后又摇摇头: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些选择在当时是正确的,后来却带来痛苦;
有些看似错误的决定,反而成就了以后的机缘。人生在世,谁能知其终极?”
老人续上第二壶茶。
热茶倾入白瓷杯,腾起的热汽在两人中间缭绕。
他继续讲述着。
在妻子去世后,自己也被停了职,留在村里。
开始养狗、种菜、砍柴,偶尔给村里的孩子们讲以前的故事。日子虽清贫,但内心格外安宁。
刘知夏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有心事吗?说来听听。”
老人看出刘知夏的困惑。
“我有个朋友,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但他儿时的梦想实现了,而我始终停留在原地。”刘知夏轻声说着。
“小伙子,你看这溪水。”陈爷爷笑了几声,牵着刘知夏的手走到院外,指向不远处在山间流淌的溪水,“它从山上来,流向大海去,途中遇到石头就绕行,碰到悬崖就成了瀑布,但始终向前。
为什么呢?因为那就是它的路。”
刘知夏深吸一口气,山间清新的空气沁入心脾。
“人各有各路,轨迹难改。除非,你亲手为他筑桥。”
是啊,他选择做沈音秋的伯乐。
一年前他推荐沈音秋,不是出于怜悯或补偿,而是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懂得用音乐讲述故事,这也是他能帮助沈音秋的唯一方式。
那些他亲笔写在纸上的文字,通过沈音秋的音符制作成音乐,重新获得新生。
让自己重新看到音乐。
七岁那年的意外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但没有剥夺追求梦想的权利。
就像陈爷爷,当年选择守护大家,他的妻子则选择守护小家。
人都是遵从内心的选择,没有对错之分。
院子里,一只小黄狗翻了个身,露出白绒绒的肚皮,正享受着其他小狗的玩耍。
刘知夏心里有了答案。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继续自己的创作,它不知不觉也成为了自己的热爱。
自己尊重沈音秋的决定,将来不管如何,都不会后悔最初的决定。
二十载,寄秋声。多少人做出决定,走了多少年的路。
陈爷爷在失去挚爱后,依然乐观生活着。
就像自己失聪后选择投入书香世界,用文字面对生活。
“谢谢您,陈爷爷。”刘知夏郑重地向陈爷爷鞠了躬。
“等会儿,孩子。”陈爷爷转身回屋,拿出一个皮革钱包,“这个是你朋友的吧?”
刘知夏接过翻开,里面赫然是他和沈音秋的合照。
他一愣:“这是……?”
“昨晚有个小伙子晕倒在院门口,天还下着雨,我赶紧报告了村长。后面来了几个人把他接走,估计是那时候落下的。”陈爷爷指指照片,“孩子,你瞧瞧,这是你朋友不?”
“是的,是的,谢谢爷爷!我回头再来看您。”刘知夏开心地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有需要可以及时联系我!”
“慢点回去,沿着这条路直走,右边的岔路口就能出去了——”
刘知夏示意陈爷爷留步,转身,走进了那绿叶匝地的林荫道尽头。
来到村口时,沈音秋拍摄已经结束,正焦急地看着手机。
“我回来了。”
看到沈音秋要开口,刘知夏伸出手,细长的食指轻轻按在他下唇上。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迎着他询问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山野归来后的清润:“山里信号弱,不过我可是有向你报备过的噢。”
紧接着,刘知夏掏出那个钱包,递到沈音秋面前:“刚遇到一位老人家,他让我把这个还你。
现在还有人带钱包出门吗?”
“我的钱包,谢天谢地!”
沈音秋今天为找它没少折腾,里面可有非常珍贵的东西。松了口气,解释道:“现在带钱包,不一定是为了装钱,是装更重要的东西。”
“明白。”刘知夏点着头赞同。
沈音秋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夏,我这段时间思考了很多。如果可以选,我选择退出这个圈子。”
刘知夏心境平稳,凝视着远边红彤彤的夕阳,说:“那是你的梦想,怎么能轻易放弃?”
沈音秋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
“所以你就想放弃?”
“嗯。”沈音秋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觉得我会好过吗?”刘知夏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沉默了几秒,“真要放弃,至少……等你在我家对面的体育馆开一次演唱会再说。”
沈音秋惊讶地转头。
那个体育馆是这座城市的地标,能容纳上万人,只有业内最顶尖的歌手才能在那里开演唱会。
许多国外歌手巡演时,都经常将这个场地作为首选。
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舞台,以前当音响师时还进去过几次。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沈音秋说。
“你的梦想不该为我停下。”刘知夏望向他的眼睛,声音轻柔而清晰,“我会一直看着,看你一步步走向最大的舞台,让所有人都听见你的名字。等你真正触碰到那片星海时,我们再来谈以后的决定。”
刘知夏说着伸出手,轻抚着沈音秋的温润的脸颊,继续说:“不管你选什么,我都陪你。但在那之前,请你别轻易放弃梦想,也别……丢下我。”
“一言为定。到时,第一排要留给你。”
沈音秋话音落下,眼中的彷徨已然沉淀,取而代之的是被肯定后的踏实与宁静。
所有沉重的情绪,仿佛都随着这句话被释怀。
走了一段,刘知夏轻声问出深藏的忧虑:“要是我以后……听不见了怎么办?”
“那我就作一首你能看见的歌。”沈音秋说。
余晖脉脉,拉长了两道依偎的影子,沿着路缓缓向前。
两人兴致勃勃地说着刚才遇到的趣事,讲到激动处还相互比划起来。
让夜莺尽情歌唱,本就是他的心愿。
只要他开心。
作者闲话:
谢谢小可爱的吱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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