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59 更新时间：25-12-02 22:56
阵眼底部的嗡鸣越来越响，像是地底有东西在撞门。
萧烬盯着那枚刻着“昭”字的铜钱，手指猛地一扣，直接把它抠了出来。铜钱边缘烫得发红，他掌心被灼出一圈焦痕，却没松手。
“果然是个坑。”他啐了一口，“这玩意儿不是钥匙，是引信。”
伊兰雅靠在断墙边，喘得厉害，左手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指尖垂在地上，微微抽搐。她抬眼看向屋顶方向，声音压得很低：“他在等我们动手。”
“那就让他看个热闹。”萧烬把铜钱往地上一摔，抽出腰间匕首，反手划破左臂。金血顺着伤口淌下，在地面画出一道弯曲的符线，直通阵眼中心。
他咬牙道：“老规矩，你负责捅最后一刀。”
“我连站都站不稳。”她扯了下嘴角，“你还指望我跳舞？”
“不用跳，爬也得爬过来。”他一边结印一边笑，“你当年在泔水桶旁边都能爬起来，现在差这点路？”
她没回嘴，只是慢慢撑起身子，膝盖刚用力，腰侧的伤就一阵钻心。她咬住后槽牙，硬是挪动了一步。
地上的阵纹开始变色，原本属于世家的青石刻线一点点泛出暗金，像锈迹被火烤过一般剥落。萧烬额头冒汗，手臂上的裂纹越扩越深，金血流得更快了。
“行了……快了……”他低声念着，忽然抬手拍向阵眼，整条左臂狠狠砸进地面。
轰——
十二道虚影从阵中冲天而起，虎、兔、龙、蛇……依次浮现，绕着战场盘旋一圈后，猛然扑向四周逼近的武者。有人被虚影虎爪扫中，直接倒飞出去，落地时全身骨头像是被拆过一遍；有人想举盾抵抗，盾牌却被虚影蛇缠住，转瞬间绞成麻花。
“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披重甲的头领大吼。
“别管是什么，结阵！”另一人迅速组织人手围成七星位，七名武者各站一点，手中锁链交叠于空，竟真的压制住了两道生肖虚影。
萧烬脸色一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们要反控阵法。”伊兰雅看清局势，不再犹豫，拖着伤腿往前爬。每挪一下，腰间的布条就被血浸透一层。她抓起那把卷刃的短刀，刀锋磕在砖石上发出刺耳的刮响。
“喂！”她喊了一声。
萧烬回头。
“待会我要是没刺准，你记得补一脚。”
“那你最好刺准点。”他咧嘴，“我可不想碰你那脏兮兮的**。”
她哼了一声，终于爬到阵眼边缘。双脚根本站不住，索性跪坐下来，双手握刀，高高举起。
“我说，”她盯着那翻腾的金纹，“这阵真不会炸死咱们自己？”
“八成不会。”萧烬说得飞快，“顶多炸残。”
“你就不能说点靠谱的？”
“这时候说靠谱的，你不更慌？”
她笑了下，然后一刀扎了下去。
刀尖触地的瞬间，火焰从她掌心爆发，顺着刀身灌入阵纹。金与红两种光流在地下交汇，猛地炸开一圈波纹。那些正在结阵的武者脚下阵脚崩裂，七人同时**后退。
生肖虚影骤然暴涨，鼠咬断锁链，牛角掀翻铁cage，马蹄踏碎战鼓，羊角缠住长枪拧断，猴爪撕开铠甲，鸡喙啄穿咽喉，狗扑倒持旗者，猪撞塌临时哨塔。
整个战场乱成一锅粥。
萧烬趁势催动古脉，整个人像是被拉满的弓，脊背绷紧，金血沿着阵纹狂奔。他低吼一声，双掌压地，无相阵的核心彻底翻转。
轰隆——
气浪呈环形炸开，百余名武者全被掀飞，兵器脱手，铠甲变形，不少人撞上断墙后滑落在地，半天动弹不得。一块碎石擦过伊兰雅脸颊，划出一道血痕，她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萧烬踉跄两步，扶住她肩膀才没让自己倒下。两人背靠着背，坐在废墟中央，抬头望向屋顶。
陆昭还站在那儿，黑伞斜撑，月白长衫沾了灰，银丝眼镜歪了一边。他低头看着阵眼处插着的断刀，又看了看狼狈不堪却仍挺直脊背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们最多撑到第三波。”他开口，声音依旧温文尔平，“毕竟她中毒麻痹，你经脉快裂成渣了。”
萧烬抹了把嘴角的血，笑道：“你忘了我是混混出身？打架哪讲道理，能赢就行。”
“确实。”陆昭缓缓合上伞，又打开，伞面星图微闪，“但我还是低估了——她居然能在这种状态下完成焚心引阵。”
伊兰雅喘了几口气，哑声问：“你是来夸我们的？”
“不是。”他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布条上，“我只是确认一件事：你们还能打多久。”
“只要你敢下来，”萧烬插嘴，“我们就敢让你滚上去。”
陆昭没接话，只是轻轻敲了敲伞柄。远处残存的武者开始集结，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显然已接到新指令。
“你们清了这一批。”他说，“下一拨，会带火油和雷符。”
“火油？”萧烬挑眉，“你想烧死我们？”
“不。”陆昭摇头，“我想看看，当她在烈焰里睁不开眼的时候，你还能不能护住她的心脉。”
伊兰雅冷笑：“你这种人，永远不懂什么叫”护”。”
“我不懂。”他承认，“但我看得懂结果——你每一次救她，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命。”
萧烬没说话，只是默默把酒葫芦塞进伊兰雅手里。
“喝点？”
“又掺金血了吧。”
“一点点。”他眨眨眼，“调味用。”
她仰头喝了一口，呛得咳嗽两声。酒液顺着手腕流下，滴在阵眼边缘，竟让残留的金纹微微亮了一下。
陆昭眯起眼：“有意思。连酒都能激活阵法余波，看来这无相阵，真是认主了。”
“它认的是人。”伊兰雅放下葫芦，抬手抹去唇边酒渍，“不是你这种躲在伞后面的阴沟老鼠。”
屋顶上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陆昭衣摆猎猎作响。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好，很好。”他轻声道，“我开始有点期待你们死前的样子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
“等等。”萧烬突然开口。
陆昭停步。
“你刚才说”确认一件事”。”萧烬盯着他背影，“确认什么？”
陆昭侧过脸，镜片反着冷光：“确认你们是不是真的非死不可。”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语气一顿，“有时候，留着你们，比杀了你们更有意思。”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闪，跃下屋顶，消失在巷口。
战场上只剩风声。
伊兰雅靠在萧烬肩上，呼吸渐渐平稳了些。她望着阵眼中央那把断刀，忽然道：“他怕了。”
“谁？”
“陆昭。”她闭了下眼，“他嘴上说有意思，其实是怕我们真能把阵法连起来。”
萧烬点头：“所以他要打断，要逼我们耗尽力气。”
“可他不知道……”她慢慢抬起右手，指尖燃起一簇小火苗，“我们早就习惯了，在绝路上打架。”
萧烬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把那团火裹进掌心。
“所以接下来呢？”他问。
“接下来？”她睁开眼，看向远处重新集结的队伍，“等他们冲上来，再炸一次。”
“你还有力气？”
“没有。”她坦白，“但刀还在。”
“那我就陪你疯。”他撑地起身，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不过下次，能不能别爬那么慢？看得我心疼。”
“你少装深情。”她靠在他怀里，声音却软了下来，“等回去，我请你吃烤红薯。”
“你请？”他笑出声，“上次你说请，结果偷了药王谷三筐灵果抵账。”
“那次不算。”她闭上眼，“这次是真的。”
他抱着她往阵心走，脚步沉稳。远处，敌军再次压近，火把连成一片，映得半边天发红。
就在他们即将踏进阵眼范围时，伊兰雅忽然睁开眼。
“等等。”
“怎么？”
她盯着阵眼底部那圈尚未熄灭的金纹，眉头微皱。
“这阵……好像还能再升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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