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30 更新时间:25-11-25 17:39
吐出那两个字后,何绥鱼便陷入了沉默。他不知还能说什么。是说后悔没能护你周全?还是说早知道当初就主动找你搭搭话?这些都太苍白,太无力。
他有些茫然地掀开被子一角,伸手探向陆小九的手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这样做,或许只是心底那点不甘在作祟,不愿相信这个少年真的就此离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陆小九袖口的刹那,一种异样的触感让他思绪骤然一停。这袖子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何绥鱼转头看向诸葛均,问:“阿爸,陆小九的衣服,你给他换过吗?”
诸葛均摇头:“没有,时间比较仓促……怎么了?”
得到确认,何绥鱼毫不犹豫地将手探入袖口,迅速抽出了一张被反复折叠的A4纸。他飞快地展开,几行暗褐色的字迹,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帘。
何绥鱼凝神细辨,却只勉强认出那应该是几个人名。他立刻将纸张递给诸葛均,语气急促:“阿爸,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是什么意思?”
诸葛均接过纸张,只见上面的字迹歪斜扭曲,如,乍一看还以为是鬼画符:“……顾天,周……扬升,简雀,何……绥鱼……”
听到自己的名字混杂其中,何绥鱼太阳穴一跳:“为什么会有我?另外三个名字,也不是我们一班的人。”
“也不是二班三班的。”诸葛均的目光在那几个名字上缓缓扫过,神色愈发凝重:“组织在国内的据点不止我们三中一个,这三个人,很可能是其他据点的,至于你的名字为什么在上面……”
他顿了顿,沉吟道:“这件事需要详查,既然名字出现在同一处,那必然存在某种关联。等告别仪式结束后,我会立刻联系其他据点核实。”
一旁始终沉默的夏立朔,目光淡淡掠过纸面,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他抬手,轻轻揉了揉何绥鱼的头发:“小鱼哥,别思虑过重。相信诸葛老师。”
“你这小男朋友,倒是挺会关心人嘛。”诸葛均将那张纸仔细折好,收进口袋,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何绥鱼,“感情不错?不过他说得对,天塌下来还有阿爸顶着。你才十七岁,别总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把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扛。”
何绥鱼没好气地瞪了夏立朔一眼,不情不愿地低低“哦”了一声。接着他埋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偷偷嘟囔了一句:“……你们才像老妈子。”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人影陆续从楼梯口的阴影中沉默地走出。后来者无声地融入先到者的行列,身影交叠,呼吸悄然汇聚。没有人交谈,甚至没有人抬眼打量。
何绥鱼在人群中瞥见许多张不甚熟悉的面孔,他反应过来,应当是二班和三班的人。
“扶我起来。”他扯了扯夏立朔的衣角。
夏立朔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依言借力将他稳稳扶起。
回到特殊班的队列中,何绥鱼强撑着站定。他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他并未留意诸葛均说了些什么,只将全部目光投注在陆小九苍白宁静的侧脸上,像是要将这最后的轮廓刻进心里。
直到夏立朔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才蓦然回神,意识到告别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诸葛均右手四指并拢,微曲内收,郑重地轻触自己左胸心口,沉声喝道:“敬礼!”
指令落下,包括何绥鱼在内的所有人瞬间立正,齐刷刷抬手抚心。就连夏立朔也迟疑着模仿起了这个动作。
“此心可鉴,此行无愧。”诸葛均保持手势,将手掌平行外移一拳之距,随即手腕微旋,使掌心朝向安睡的陆小九,动作定格。
众人依样而行,不同嗓音此起彼伏,却汇成一道平稳的声流,在训练场中回荡:“此心可鉴,此行无愧。”
余音散去,场内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即,一声压抑的抽泣突兀响起,虽轻,却清晰可闻。这声动静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情绪的闸门,当莫春风撕心裂肺地喊出“小九”并放声痛哭时,悲伤迅速蔓延,许多人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
何绥鱼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夏立朔悄然走到他身侧,看着周围悲恸的人群,低声问:“小鱼哥,你为什么不哭?”
“哭不出来。”
“我的肩膀可以借你。”
“滚。”
诸葛均似乎打定主意要让这群孩子将积压的情绪宣泄全都干净,所以并未催促离开,反而耐心地为那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学生挨个儿递上纸巾。
何绥鱼就在一旁坐着,夏立朔也安静在他身边作陪。待到训练场内人群散尽,只剩零星几人时,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七点半。
诸葛均从卫生间回来,用纸巾擦拭着刚洗过的手,走到何绥鱼面前:“一会儿让你那位小男朋友先回班。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些事,该罚的还是要罚。”
何绥鱼心知肚明诸葛均说的是哪码子事,但他并不在意,转而问道:“陆小九……安葬在哪儿?”
诸葛均沉默片刻:“小鱼,你清楚我们的传统,骨灰要撒入江河。生前未能看遍的世界,死后或许能随波远行。我已经交代王浩,稍后由他负责和火葬场交接。”
“……知道了。”何绥鱼抿紧嘴唇,沉默稍顷,对身旁的夏立朔说:“你先回班上晚自习吧,下课后再来接我。”
夏立朔点头应下,临走前却故意顺手扯了一下他那根标志性的长生辫,这才转身离开。
“嘶……这人怎么这么手欠!”何绥鱼嫌弃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赶紧用手指仔细捋了捋被弄乱的发梢。
诸葛均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摇头:“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不都这样?小鱼啊,你已经十七了,这根辫子……早该剪掉了。”
“不剪,死也不剪。”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诸葛均也只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其实他劝过何绥鱼不止一次,毕竟按传统,这种为祈福而留的长生辫,最晚十二岁就应该剪去。可何绥鱼始终不愿意,诸葛均至今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你高兴就好。”诸葛均不再勉强:“还能走吗?跟我来办公室。”
何绥鱼点了点头,跟蜗牛爬行似的,一步步缓慢地挪向诸葛均的办公室。办公室依旧整洁,和他昨晚来时大差不差,但唯一不同的是桌上那个敞开的保险柜,里面第一层的物品已不翼而飞。
何绥鱼干咳一声,心虚地移开视线,果断认错:“我错了。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陆小九,我没来得及报备就拿走了枪,我认罚。”
诸葛均盯着他看了片刻,才沉声开口:“你最大的错,不是擅自取枪,而是在收到莫春风的求救后,竟敢瞒着我独自行动!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折在那里怎么办?!你既然料到对方有枪,为什么就不肯多想想自己的安危!”
“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是也带了枪吗?”何绥鱼嘴硬反驳:“再说,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好端端?”诸葛均气极反笑,声音陡然拔高:“你管这叫好端端?!陆小九已经死了!何绥鱼!你也差点被打成残废!这就是你所谓的没事?如果你当时没有自负地单独行动,如果你及时上报,陆小九或许根本不会死!”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何绥鱼的心口。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咬牙别过脸,自嘲地嗤笑一声:“对!我就是自负!就是冲动!因为我**有病!我控制不住自己!行了吧!”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何绥鱼粗重的喘息声。他没有解释,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果真等到层层报备再去营救,恐怕只能见到陆小九冰冷的尸体……
既然认定他自负冲动,那就继续这样认为,他才不在乎!
诸葛均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声音带着疲惫:“对不起,小鱼,刚才阿爸话说重了。昨晚的事发生在老城烂尾楼,没惊扰到居民。即便有人听到枪声,后勤也已经以试验新型烟花为由解释过去了。所以……”
“惩罚是什么?”何绥鱼冷冷打断,语气疏离。
诸葛均闭了闭眼,沉声道:“伤好后,罚扫教学楼厕所和训练场一周。下个月,你的任务增加一项,彻底把那个黑帮清扫干净,拿到他们与缅北交易的全部资料,并为陆小九报仇。如果失败……你会拿不到下个月的解药。”
“……知道了。”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诸葛均脸上写满苦涩:“你先回去休息吧。”
何绥鱼却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事?”诸葛均问。
何绥鱼语气平淡:“哦,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晚我来取枪时,撞见两个人在训练场偷翻我们一班的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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