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26 更新时间:25-11-28 11:02
说实话,何绥鱼打心底里不相信夏立朔会对自己抱有任何好感。毕竟,是他亲手将“月缚”送入夏立朔口中,将对方的生死握于自己股掌之间。试问,有谁会对一个让自己性命悬于一线,不得不受人钳制的仇人产生好感?
答案不言而喻……绝无可能。
然而,当他问出那个问题的瞬间,心底竟毫无征兆地涌起一股期待,他弄不清这期待从何而来,却明确知道,他期待的是能从夏立朔口中,听到一个与自己所思所想截然不同的答案。
夏立朔垂着头,半晌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手,攥住何绥鱼的袖口,苦笑着喃喃低语,声音含混:“何绥鱼……你知不知道……接近你……真的好累……”
何绥鱼愣住了,瞳孔骤然收缩,目光紧紧锁住夏立朔醉意朦胧的脸。原本因靠近而微微前倾的身体瞬间僵住,反扣在夏立朔腕上的手指也不自觉收紧,随即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松开。
还未等他消化这句话,夏立朔又抬起迷离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低声续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从来就没在三中外面……遇见过你……”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砸得何绥鱼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他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眉头紧紧蹙起。他猛地甩开夏立朔的手,用力撑住对方的肩膀,将他向后推去。
“巧了,我也这么想。”他倏忽站起身,回到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居高临下地瞥了夏立朔,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呵……真是自找的。
王浩心思玲珑,一眼就瞧出何绥鱼情绪不对。见他沉默地走回来,独自在远离喧嚣的角落坐下,王浩立刻朝旁边的孙行者使了个眼色。
孙行者心领神会,顺手抢过一把刚烤好的肉串,慢慢悠悠地晃了过去:“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小鱼也有不开心的时候?怎么,在小学霸那儿吃瘪了?”
何绥鱼没吭声,直接向后一倒,瘫在草地上,抬起手臂横遮在眼前,声音闷闷地传来:“别瞎猜……我饿了,给我拿点吃的。”
孙行者沉默片刻,将肉串直接递到何绥鱼嘴边:“俗话说的好,闷气憋得久,颜值跟着走,你要是不想变丑的话最好跟我倒倒苦水……是不是夏立朔那小子说什么混账话了?”
何绥鱼移开遮眼的手臂,张口咬下一块肉,顺势将整把肉串都拿了过来:“我现在不想提他,更不想听见他的名字……骗子,你们都是。”
孙行者虽面上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何绥鱼埋头猛吃,心底却已翻江倒海,乱成一团,直觉告诉他可能要出大事了。
几串烤肉下肚,何绥鱼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些许。他直起身,用力拍了拍孙行者的肩膀,语气里带上了往常那种玩世不恭的调子:“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瞅我。你小鱼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被这点破事绊住……夏立朔喝趴了,这会儿估计还瘫在咱们帐篷口呢,你帮着照看下,怎么说也是咱们特殊一班的客人……”
孙行者心里暗道果然有事,他盯着何绥鱼,试探着问:“他可是你小男朋友,你怎么不去照看?”
何绥鱼回望着他,歪了歪头,扯出一个混不吝的笑:“我怕那小子借酒装疯,对我图谋不轨,不行吗?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而已,也用得着我亲自伺候?”
说完,何绥鱼双手插兜,转身就走向王浩所在的那片喧闹。人群的说笑声短暂停息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常,有人会意地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同伴。离他最近的两人几乎同时迎上,十分熟稔地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将他重新纳入这片热闹之中。
这时,斜里一位女生笑着递来两样东西,一支带着夜露的红玫瑰,一瓶刚开启的酒。何绥鱼伸手扣住瓶颈,却没有立刻去喝。他只是抬臂,将酒瓶朝着远处孙行者的方向,慵懒地斜斜一扬。
风里裹着炭火与油脂的焦香,漫过他的鼻尖。他的眼尾随之浮现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嘴唇微动,朝着孙行者缓慢做了个口型:“过来。”
孙行者先是朝帐篷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才掀起眼皮,喉间溢出声懒怠的应和:“知道了。”
夏立朔睁开眼时已是后半夜。帐篷里鼾声轻微,所有人都已沉沉睡去,他刚想撑起身子,太阳穴便突突直跳,传来一阵钝痛,连带着胃里也翻江倒海抽搐起来。
他靠在帐篷壁上,试图回想醉倒前的情形。但那些记忆不仅是散的,还很模糊。他揉着额角缓了许久,一些片段才逐渐拼接起来。先是烤架上的火星溅在手腕,烫得他缩了手,后来酒瓶子撞在一起,混着笑闹,何绥鱼低垂的眼睫,以及……那句从自己口中滚出来的“真希望从没遇见过你”。
记忆碎片越拼越乱,最终定格在何绥鱼决然离去的背影上。夏立朔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环顾四周,借着帐篷外篝火的微光,看到身旁睡得四仰八叉的孙行者,以及躺在最外侧将自己裹成一团的何绥鱼。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抵住抽痛的额角,低声喃喃:“大意了……夏立朔,你真是……喝酒误事啊。”
“骗子。”
何绥鱼并没有睡着,他听着夏立朔那头窸窸窣窣的动静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可这次,底气却没那么足了。
回到学校后,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循环键。何绥鱼照例在文化课上心不在焉,百无聊赖地涂鸦着各种小人。训练课时依旧生龙活虎,将同班同学一个接一个地撂倒在地。下课铃一响,照样和王浩,孙行者他们风风火火地冲向食堂,为了一口好菜争分夺秒。
唯一的不同是,夏立朔这个名字,似乎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王浩和孙行者不是没尝试过。他们有时会故意在何绥鱼面前提起,甚至撺掇刚刚从丧友之痛中缓过一口气的莫春风,装作不经意地聊起相关话题。可何绥鱼每次听到,都像突然失聪了一样,面不改色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或者干脆利落地转移话题。如果被逼问得紧了,他也只是打个哈哈,用几句玩笑话轻飘飘地搪塞过去。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仅让王浩几人摸不着头脑,就连诸葛均也特意找机会旁敲侧击地问了一次。
最后,大家只能得出个一致的结论:这小两口,怕是闹别扭了。
周五下午的放学铃声,听起来总比平时要悦耳几分。虽然旋律别无二致,但落在他们这些个学生耳朵里,却透着一股轻快。
特殊一班早在下课前一分钟就蠢蠢欲动,只等铃声一响便冲出教室。何绥鱼自然也不例外,毕竟周末能干的事多了去,何况宿舍还夜不闭户。
谁知,就在铃声敲响,众人蓄势待发的刹那,诸葛均却掐着点,夹着一个文件夹,不紧不慢地踱进了教室:“都回座位坐好,有事情通知。”
教室里顿时哀嚎一片。何绥鱼没好气地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叉开双腿,重重坐回凳子,满脸写着不爽。
旁边的王浩也凑过来低声抱怨:“啧,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放学了来说。小鱼哥,你说阿爸是不是有毛病?”
何绥鱼白了他一眼:“咱们班要真得出一个有毛病的,那指定是你,再瞎逼逼等会儿你就别想跟我出去了。”
王浩闻言,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
讲台上的诸葛均适时开口,压下了教室里的骚动:“下个月,学校要举办运动会。按照惯例,我们特殊班本可以不参加,但这次副校长亲自点名,要求我们特殊一班必须出席开幕式,并至少报名三项比赛。”
此话一出,教室里顿时议论声四起。何绥鱼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特殊班历来不参与此类活动,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们身份的特殊性。清河三中是省重点,运动会是面向全校乃至外界开放的公开活动,届时人员混杂,甚至可能有媒体记者到场。让一群经过专业训练,眼神气质都与普通学生格格不入的杀手,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无疑会带来巨大的安全隐患。
再者,运动会历时数天,必然会严重打乱他们既定的训练计划和任务节奏。要知道在以往,这段时间正是他们特殊班进行高强度封闭训练,或是执行短期外出任务的绝佳时机。
“阿爸,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吗?”何绥鱼问道。
诸葛均摇了摇头:“上面没有说明缘由。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好了,你们不必深究,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服从命令。明白吗?”
何绥鱼抱臂看着诸葛均,心里快速思索着他那句未说透的话,可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索性不再纠结,组织的安排自有其道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率先开口:“明白。”
随着他话音落下,教室里才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其他人的应和声,“明白”二字刹那间交织在一起,直到何绥鱼站起身,走向教室后门,声音才骤然停歇。
“阿爸,我先走了,再不走打工就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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