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定格永夜  第六十一章深海的回响

章节字数:4325  更新时间:25-12-18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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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助听器里的秘密

    那枚新助听器在工作室的台灯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孙自娇把它握在掌心很久,直到电池的微温渐渐散去,只剩下秋夜的凉。她戴上试了试——不是调给她的听力,是针对重度失聪的频段,左耳增强型,右耳几乎无声。这是林泽宇需要的型号。

    纸条上的话在脑子里反复回响:「海里有东西。小心身边的人。」

    林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端着一杯热牛奶:“孙姐,该休息了。”

    “小雨,”孙自娇没接牛奶,而是把助听器递过去,“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雨接过来,凑到灯下仔细端详。她以前在周家见过不少监控设备,对这类小玩意儿有些敏感。手指在助听器外壳上摸索,忽然停在电池仓的接缝处:“这里……好像太紧了。”

    她用指甲小心地撬,金属盖弹开,里面不是电池,而是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芯片,用透明胶带固定在内壁上。

    两人对视一眼。孙自娇拿来镊子,小心翼翼取出芯片。它在灯光下几乎看不见,薄得像纸。

    “需要读卡器。”林雨说,“我去拿。”

    等待的几分钟里,孙自娇盯着那枚芯片,心跳得很快。她想起林泽宇坠海前的眼神,想起他把存储卡扔向大海的决绝。如果这芯片是他寄来的……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还活着?在某个地方,用这种方式联系她?

    还是说,是别人设下的另一个陷阱?

    林雨拿着读卡器回来了,连接电脑。芯片只有一个文件,是段音频。孙自娇戴上耳机,点击播放。

    先是一阵嘈杂的水声,咕噜咕噜的,像是水下录音。然后是人声,很模糊,像是隔着什么:“……找到了……但坏了……需要专业恢复……”

    另一个声音:“李那边催得紧……必须拿到……”

    “海底太深……打捞队……有警察……”

    “那就引开警察……用那个女人……”

    水声淹没了后面的对话,只剩下一串模糊的数字,像是坐标:N31°14”12”,E121°29”34”。

    音频到此结束,全长四十七秒。

    孙自娇摘下耳机,手心全是汗。她看向林雨:“你听出什么了?”

    “第一个声音……”林雨犹豫了一下,“我好像听过。在周家,有一次周景明接电话,对方的声音很像。周景明叫他”老吴”。”

    吴律师。陈国栋的那个中间人。

    所以吴律师没有逃跑,他还在活动,而且在组织打捞海底的存储卡。而他们提到的“那个女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孙姐,”林雨声音发颤,“他们在用你当诱饵,引开警察的注意力,好偷偷打捞。”

    孙自娇闭上眼睛。原来如此。王建国那边得到的“打捞进展”,可能都是对方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真正的打捞行动,在另一片海域,另一个坐标。

    她拿出手机,想把坐标发给王建国,但手指停在发送键上,想起了纸条上的第二句话:「小心身边的人。」

    王建国身边的人?还是……王建国本人?

    不可能。王建国是林泽宇父亲的老战友,这二十年来像亲叔叔一样照顾泽宇。但陈默说过,当年第一个到火灾现场、拿走林建国遗物的人,就是王建国。

    有时候,最深的伪装是真诚。

    孙自娇删掉了输入框里的字,转而给沈薇薇发了条消息:「明天帮我约个产检,要最早的时间。你陪我去。」

    然后她看向林雨:“小雨,这件事先别告诉任何人。包括薇薇姐。”

    林雨用力点头:“我明白。”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两人迅速收起芯片和助听器,孙自娇关掉电脑。几秒后,王建国推门进来,脸色比白天更疲惫。

    “娇娇,还没睡?”他看了眼工作台上摊开的设计稿,“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就睡了。”孙自娇自然地收拾东西,“王队这么晚来,有事?”

    “打捞队那边……”王建国揉了揉眉心,“今天下午在目标海域打捞上来一些东西,但不是存储卡。是个防水袋,里面装着几份文件,已经被海水泡烂了,只能勉强辨认出是陈国栋的一些私人账目。”

    他顿了顿:“我们怀疑,林泽宇可能把存储卡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分开藏了。他在争取时间。”

    “争取时间做什么?”

    “不知道。”王建国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烟,又想起什么似的收回去,“也许是想等我们找到更有力的证据,也许……”他看向孙自娇,“也许他根本没死,在等一个时机。”

    这话他说得很轻,但孙自娇的心脏还是猛地一跳。

    “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王建国苦笑,“我当警察三十多年,见过太多生死。有些人死了,你会感觉世界缺了一块。但泽宇……我总觉得他还在某个地方,像他爸当年一样,在做他认为对的事。”

    孙自娇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她想起音频里那些话,想起那枚芯片,想起巷子深处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王队,”她轻声问,“如果泽宇真的还活着,但没联系我们,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王建国沉默了很久。窗外秋风呜咽,吹得工作室的老窗框咯吱作响。

    “因为他不敢。”最终他说,“如果他活着,却眼睁睁看着你中枪、孩子差点没保住,却不敢现身……那只有一个原因:现身比死亡更危险。对他来说,对你来说,都是。”

    二、展览前夜

    “玫瑰伤痕”展览定在三天后。孙自娇的工作室已经布置好了——十二件婚纱在柔和的射灯下静静悬挂,每一件旁边都有一张小卡片,写着穿着者的故事。

    “手腕的疤痕是前夫家暴留下的,她用了三年才走出阴影。这件婚纱的袖口刺绣是缠绕的藤蔓,象征束缚与生长。”

    “胸口的疤痕是乳腺癌手术留下的,她说这是生命的勋章。婚纱前襟的立体玫瑰,每一片花瓣都缀着小珍珠,像泪滴,也像星辰。”

    “背部的烧伤是童年意外,她自卑了二十年。这件露背婚纱的脊椎位置,我用金线绣了裂痕和羽翼——伤疤可以是翅膀的**。”

    ……

    最后一件,是孙自娇自己的那件“光影婚纱”。衬里已经修补完成,裂口处银色的藤蔓刺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里面的照片碎片被重新拼接,透过薄纱能隐约看见那些瞬间的轮廓。

    卡片上只写了一句话:「给林泽宇。你说伤疤是活下来的证明,那爱就是让伤疤开花的光。」

    布展结束已是深夜。沈薇薇和林雨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平安趴在她们脚边。孙自娇却毫无睡意,她走到暗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

    红光自动亮起。一切还是林泽宇最后离开时的样子——显影盘里药水已经干涸,留下白色的结晶;墙上挂着几张未完成的照片;工作台上摊着他常看的摄影杂志,翻到某一页,用红笔画了个圈。

    孙自娇拿起杂志。那一页是一篇关于深海摄影的专题,介绍一种新型的水下耐压摄像机,可以在三千米深的海底工作。林泽宇在旁边的空白处写了几行字:

    「如果光能抵达海底,黑暗就不是永恒。」

    「有些真相沉得太深,需要潜水的人。」

    「但我怕水。」

    最后三个字写得特别轻,笔迹有些抖。

    孙自娇的手指抚过那些字。她想起林泽宇右耳的失聪就是童年溺水导致的,他其实一直怕水。可那天晚上,他毫不犹豫地抱着高个子跳进了海里。

    是为了让存储卡沉得更深?还是……另有目的?

    她放下杂志,走到那面“未寄出的信墙”前。忽然发现,在墙角最不起眼的位置,钉着一张新的照片——不是林泽宇的风格,像素很低,像是手机**的。

    照片上是一个码头仓库的内部,堆满了集装箱。其中一个集装箱门半开着,能看见里面有些电子设备,还有几个人影,很模糊。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是林泽宇的字迹:「如果看到这张照片,说明我已无法亲自处理。位置:老码头南区7号仓。里面的人可能是打捞队的后勤点。小心,他们有武器。」

    孙自娇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钉上去的?林泽宇坠海前?还是……之后?

    她小心翼翼取下照片,塞进口袋。就在转身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显影盘底下压着个东西——是个防水袋,很小,鼓鼓囊囊的。

    她抽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张存储卡,和她记忆里林泽宇扔向大海的那张一模一样。但仔细看,这张更新,外壳没有磨损。

    还有一张纸条,打印的字迹:「真的在这里。海里那个是诱饵。李为民的人在找这个,别交给任何人,包括警察。等我消息。」

    没有署名,但孙自娇认得那个“等”字的写法——最后一笔会上挑,是林泽宇的习惯。

    他真的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她腿一软,扶着工作台才没摔倒。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不是悲伤,是巨大的、几乎承受不住的希望。

    但下一秒,恐惧接踵而至。如果林泽宇活着却不现身,说明他的处境极其危险。如果他连警察都不敢信任,说明问题比想象的更严重。

    她把存储卡紧紧攥在手心,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然后她做了个决定——不告诉任何人。不告诉王建国,不告诉沈薇薇,甚至不告诉林雨。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有些真相,只能一个人守。

    三、巷子深处的眼睛

    展览前一天,孙自娇去了趟医院产检。孩子很好,心跳有力,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背部的伤口愈合良好。只是贫血,需要加强营养。

    从医院出来时,沈薇薇去停车场取车,孙自娇站在门口等。秋日的阳光暖暖的,她眯起眼,手习惯性地护着小腹。

    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那个人。

    在街对面的咖啡店橱窗里,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坐在角落,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低头打字,帽檐压得很低,但侧脸的轮廓——那个下颌线的弧度,那个微微抿唇的习惯——

    孙自娇的呼吸停了。

    她想冲过去,但脚像钉在地上。车流在眼前穿梭,喇叭声、人声、风吹落叶声,所有的声音都模糊成背景噪音,只有那个侧影清晰得像刀刻。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隔着一条街,隔着熙攘的人群,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秒。

    就一秒。

    然后男人迅速低头,合上电脑,起身从后门离开。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孙姐,车来了。”沈薇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孙自娇猛地回头,再看向街对面——座位已经空了,只剩半杯没喝完的咖啡,在阳光下冒着微弱的热气。

    “孙姐?”沈薇薇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没事。”孙自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可能站久了,有点头晕。”

    上车后,她一直盯着后视镜。街景飞速倒退,那个咖啡店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

    是他吗?还是她太想念产生的幻觉?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敢相认?如果是他,为什么只敢远远看一眼?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别看。」

    孙自娇盯着那两个字,手指颤抖着回复:「是你吗?」

    没有回应。

    她又发:「我怀孕十五周了。宝宝很好。」

    这次等了几分钟,回复来了:「知道。保重。」

    然后那个号码就再也打不通了。

    孙自娇闭上眼睛,把手机紧紧贴在胸口。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但她笑了。

    是他。一定是他。

    他还活着,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做着危险的事。但他知道她和孩子好好的,他让她保重。

    这就够了。

    回到工作室,孙自娇把那张真的存储卡藏在了暗房最隐蔽的地方——父亲那个铁盒里,夹在林建国遗书的内页夹层中。铁盒又放回暗格,盖上砖块。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那件“光影婚纱”前,手指轻轻拂过那些银色的藤蔓刺绣。

    “林泽宇,”她轻声说,“不管你做什么,不管要多久,我都等。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念念需要爸爸,我……需要你。”

    窗外,暮色四合。光影巷亮起温暖的灯火,邻居家传来炒菜的香味和孩子的笑声。

    在这片看似平常的黄昏里,深海的秘密正在发酵,暗处的眼睛仍在窥视,而一场关于伤痕与治愈的展览,即将拉开帷幕。

    孙自娇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无论黑暗多深,她都要成为光。

    无论等待多久,她都会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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