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55 更新时间:25-12-10 08:13
一个月后。
“晚来风”开张的第五天,铺子门口那块“义商”匾额已经擦得锃亮。
林晚晚站在柜台后,看着店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客人。空气里飘着油泼辣子的焦香、炖肉的醇厚,还有新推出的“酸汤面片”那股开胃的酸辣气。跑堂的伙计是京兆尹夫人荐来的远房亲戚,叫顺子,十六七岁,腿脚麻利,嗓门清亮,正穿梭在桌椅间报菜名。
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变。
铺子还是那间铺子,只是墙壁重新粉刷过,桌椅换了更结实耐用的,后厨也添了口大锅。生意比以前更红火,不光是西城的街坊,连东城有些好新鲜口味的公子小姐,也慕名过来尝那个“帮官府破了案子的林娘子”的手艺。
林晚晚脸上带着笑,招呼客人,收钱找零,偶尔去后厨看看火候。脚踝的伤还没好利索,站久了就隐隐作痛,但她没坐下。
不能坐。现在还不是能松懈的时候。
五天前那场“海鲜宴”仿佛还在眼前。失踪孩童的家人哭红的眼睛,京兆尹郑大人审问时拍案而起的怒喝,那个被揪出来的“赵账房”瘫软在地的丑态……还有最后,孩子们被救回来时,震天的哭喊和欢呼。
她只是做了顿饭,用了一点现代人都知道的过敏常识,再加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没想到,真就成了。
京兆尹赏了五十两银子,还有这块“义商”匾额。郑大人私下里还留了句话:“林娘子巾帼不让须眉,往后这西城地面,有事可来寻本官。”
五十两银子,她拿出一半重新修葺铺面,购置用具。剩下的,仔细收好。匾额挂在门口,是护身符,也是靶子。
她知道,自己算是正式走进某些人的视线了。
【弹幕(下午时段,在线人数涨到三百多,热闹得很):】
【主播的店焕然一新啊!恭喜恭喜!】
【那天破案直播太刺激了,我录屏看了三遍!】
【主播现在算是官方认证的好人了,安全系数+1。】
【但感觉更危险了……树大招风。】
【谢云舟和萧景珩这两天没动静?不科学。】
【快看门口!有熟客来了!】
弹幕说的“熟客”,是老乞丐。
他还是那身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裳,头发乱蓬蓬打着结,但脸上比之前多了点油光,脚步也稳当了些。进了店,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里那张固定的桌子坐下——那是林晚晚特意给他留的,不收钱。
“林娘子,老规矩。”老乞丐声音沙哑,眼神却清亮。
“罗爷稍等。”林晚晚笑着应了,转身去后厨。老规矩是一大碗杂烩面,面要多,浇头要足,再加一碟免费的辣腌萝卜。
她知道这老乞丐不一般。上次漕运漏洞的消息,就是他“闲聊”时说漏的,后来证明极其准确。京兆尹来查案时,他也“恰好”提供了几条关键线索。这人绝不是普通乞丐。
但她不问。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她只记得这份人情,用一碗热面来还。
面端上去,老乞丐呼噜呼噜吃得香甜。吃完,抹抹嘴,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
林晚晚刚要推辞,老乞丐摇摇头,压低声音:“该收的收着。你这店,如今是风口上的雀儿,看着飞得高,也得当心脚下的网。”他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门外,“这两天,有生面孔在附近转悠,不像善茬。夜里门户紧些。”
林晚晚心头一凛,收起铜板,低声道:“多谢罗爷提点。”
老乞丐摆摆手,晃晃悠悠地走了,背影佝偻,却莫名有种山岳般的沉稳。
生面孔……林晚晚走到门口,假装看天色,目光扫过街对面。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一个蹲在墙角晒太阳的闲汉,还有一个牵着马、似乎在等人、目光却不时瞟向店里的青衫男子。
确实,都不像寻常西城百姓该有的样子。
是谢云舟的人?还是三皇子白氏派来的?或者……萧景珩的暗卫?
她分不清,但老乞丐的警告做不得假。
回到柜台,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顺子凑过来,小声道:“掌柜的,斜对面那卖糖葫芦的,盯了咱一上午了,一根没卖出去。还有那个牵马的,马都不吃草了,他还等。”
连顺子都看出来了。
“知道了。”林晚晚拍拍他的肩,“招呼客人去,就当没看见。”
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破案带来的风光和庇护是暂时的,危险却如影随形。她得尽快兑现京兆尹的人情,把店铺的“根”扎得更深些。
傍晚打烊后,林晚晚留下顺子看店,自己带着翠儿去了西城兵马司。
不是报官,是“答谢”。她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几样精心做的点心:枣泥山药糕、芝麻酥饼、还有新试成功的“肉松饼”——用猪里脊肉撕成细丝,炒得酥香,裹在油酥皮里烘烤,咸香适口,便于存放。
看守的兵丁认得她——如今西城谁不认识“义商林娘子”?通报后,很快就把她引了进去。
见的是个姓胡的副指挥,管着西城一片的治安。胡指挥四十来岁,黑膛脸,说话嗓门大,但待人爽快。上次破案,他也出了力。
“林娘子太客气了!”胡指挥看着食盒,眼睛一亮,也不推辞,“你那手手艺,咱们兄弟可都馋着呢!上次那顿海鲜宴,啧啧,可惜咱当值,没捞着。”
林晚晚笑着把点心摆开:“一点心意,胡指挥和各位军爷值班辛苦,垫垫肚子。往后店里,还要多仰仗您照应。”
“好说好说!”胡指挥拍着胸脯,“林娘子是义商,帮咱们破了案,那就是自己人!这西城地界,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老胡!”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林晚晚又客气几句,留下点心,便告辞了。走出兵马司时,她能感觉到,暗处那些窥视的目光,似乎收敛了些。
官面上的关系,初步打通了。但这还不够。
回到店里,她让翠儿先回后面小院休息,自己则坐在柜台后,就着油灯,翻看这几日的流水账。进项不错,但开支也大。她想把隔壁那间空着的仓房也租下来,扩大店面,再招两个可靠的帮厨。
正算着,门口风铃轻响。
林晚晚抬头,心里猛地一沉。
谢云舟站在门口,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直裰,外罩同色披风,发梢带着夜露的湿气。脸上依旧是那温润的笑意,只是眼底有些深,像是藏着倦意,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身后没有跟着侍卫,独自一人。
“林姑娘,叨扰了。”他走进来,目光在焕然一新的店里扫过,笑意加深,“生意兴隆,可喜可贺。”
林晚晚放下账本,站起身,脸上挂着客套而疏离的笑:“谢公子。这么晚了,可是要用些宵夜?店里还有些汤面。”
“不必麻烦。”谢云舟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只是路过,想起多日未见姑娘,便进来看看。”他抬眼,看向林晚晚,“姑娘脚伤可大好了?”
“劳公子挂心,已无大碍。”
“那就好。”谢云舟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店里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他忽然问:“那日京兆尹府上海鲜宴,姑娘巧思破案,令人钦佩。只是……姑娘可曾想过,为何偏偏是那个”赵账房”?他背后,是否还有人?”
林晚晚心头警铃大作。他果然还是问到了案子!
“妾身只是侥幸,协助官府罢了。”她垂下眼,“案犯伏法,自有国法公断。其余之事,非妾身所能过问。”
“姑娘谨慎。”谢云舟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放在桌上,推了过来,“一点小玩意,恭贺姑娘新店之喜,也算……赔礼。”
赔礼?赔什么礼?
林晚晚没动那盒子。
谢云舟也不在意,自顾自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支通体莹白、簪头雕成玉兰花的玉簪,质地温润,做工精巧,一看就价值不菲。
“南边来的小东西,不值什么,胜在别致。”他温声道,“姑娘平日衣着素净,这支簪子或可添些颜色。”
太贵重了。也太暧昧了。
林晚晚后退半步,语气坚定:“公子厚意,妾身心领。只是如此贵重之物,妾身无功无德,实不敢受。还请公子收回。”
谢云舟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底那点深意却更浓了。他合上盒盖,却没有收回,只淡淡道:“姑娘不必推辞。簪子而已,就当是……谢某感念姑娘那碗”红油杂拌”的开胃之恩。姑娘若实在不愿戴,收着便是。”
他把“红油杂拌”四个字,咬得稍微重了些。
林晚晚瞬间明白了。这不是贺礼,是提醒,是警告。提醒她他们之间那场充满试探的“辣宴”,警告她不要忘了,有些秘密,他可能也知道。
她看着那锦盒,像看着一条毒蛇。
收,等于接受他若有似无的“关照”和威胁。不收,可能立刻激化矛盾。
正僵持着,门外街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声音,不下十骑,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谢云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迅速将锦盒收回袖中,起身道:“看来今夜访客不止谢某一人。既如此,谢某便不打扰姑娘了。簪子……姑娘且留着,改日再叙。”
他说完,朝林晚晚微微一颔首,转身快步走出店门,身影迅速没入隔壁小巷的阴影中。
几乎在他消失的同时,马蹄声在店门口戛然而止。
林晚晚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清冷的月光下,十余骑黑衣玄甲的骑士静静立于街心,如同沉默的礁石。为首一人端坐马上,身姿挺拔,玄色披风在夜风中微微拂动,正是萧景珩。
他抬眸,目光如冷电般,越过门板,直直望向门后的林晚晚。
然后,他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亲卫,独自一人,朝着“晚来风”紧闭的店门,大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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