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292 更新时间:25-12-13 08:14
观音像后的缝隙窄得只能容身,林晚晚蜷着腿,屏住呼吸。账册紧贴胸口,纸页粗糙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
脚步声在密室里来回踏响。
“娘娘,没人。”侍卫的声音沉闷。
白贵妃的冷笑像蛇吐信:“没人?那这底座是谁撬开的?”她走到观音像前,指尖拂过莲台边缘的撬痕,“还热着。人没走远。”
烛火忽然一晃。
青鸢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娘娘,方才好像看见有影子往东侧密道去了——”
“追!”
杂乱的脚步声涌向密道口。密室重归昏暗的刹那,林晚晚从观音后滚出,青鸢已折返回来,一把拉起她:“走这边!”
两人钻进观音像后另一条更窄的暗道。青鸢显然极熟这里的地形,七拐八绕,最后推开一块松动的砖墙——外头竟是揽月宫后院的枯井。
“顺着井壁凹槽爬上去,井口在御花园西北角。”青鸢塞给她一块腰牌,“这是尚膳监的夜行牌,巡夜的见了不会多问。出宫后……”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别回王府。白家的人现在一定盯着那儿。去西城兵马司找胡钊,他那儿最安全。”
林晚晚攥紧腰牌:“那你——”
“我得回去。”青鸢笑了笑,那张清秀的脸在月光下显得苍白,“我若不见了,娘娘会起疑。快走!”
她将林晚晚推上井壁,转身消失在暗道深处。
井壁湿滑,苔藓蹭了满手。林晚晚咬着牙一寸寸往上挪,爬到井口时双臂抖得几乎撑不住。翻出井沿的刹那,她瘫在草丛里大口喘气。
御花园静得瘆人,远处有灯笼的光在游走——是巡夜的太监。
她爬起来,按青鸢指的方向往西北角摸。腰牌果然管用,两拨巡夜人看见牌子,只扫她一眼便放行。一刻钟后,她终于摸到宫墙下一处小角门。
守门的老太监正打瞌睡,她递上腰牌,老太监眯眼看了看,嘟囔着开了半扇门。
踏出宫门的刹那,夜风扑面而来。林晚晚回头望了一眼——朱红宫墙在月色下像一道血痕。
西城兵马司的值房还亮着灯。
胡钊见到她时惊得打翻了茶盏:“林姑娘?!你这是……”他看到她一身狼狈,手上还沾着血痕,立刻屏退左右,“出什么事了?”
林晚晚将账册放在桌上,言简意赅说了经过。胡钊越听脸色越沉,翻看账册的手都在抖。
“这东西……真是要命。”他合上册子,“白贵妃若发现账册丢了,定会全城搜捕。你暂时不能露面,就在我这儿住下,我让人去禀报王爷——”
“不必了。”
值房的门被推开。萧景珩一身玄色劲装站在门口,肩上沾着夜露,显然是从外面匆匆赶来的。他目光扫过林晚晚,在她手腕的血痕上顿了顿,然后才看向胡钊:“账册给我。你带人去宫门外盯着,白家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胡钊领命退下。
值房里只剩两人。烛火噼啪响了一声。
萧景珩没碰账册,先走到林晚晚面前,握住她手腕。她下意识想抽回,被他按住了。他低头查看她掌心的擦伤——是爬井壁时被石头划破的,伤口不深,但沾了苔泥。
“疼么?”他问。
林晚晚摇头。其实疼,火辣辣的,但比起方才在密室里的心惊胆战,这点疼不算什么。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些药粉洒在她伤口上。药粉清凉,刺痛感顿时减轻。他撕下一截自己的内衫下摆,给她简单包扎。
动作很轻,指腹偶尔擦过她掌心,带着薄茧的粗糙触感。
“青鸢是谁的人?”林晚晚忽然问。
萧景珩手上动作没停:“赵三的女儿,六年前被白家送进宫的。我查过她,底子干净。”
“可她今日帮我。”林晚晚盯着他,“她若真是白家的人,为何要冒险?”
“因为她恨白家。”萧景珩打好结,松开她的手,“赵三暴毙后,她母亲被白家逼得投了井。她进宫,本就是为了报仇。”
原来如此。林晚晚沉默片刻:“那谢云舟呢?他给我的锦囊里有毒粉。”
“我知道。”萧景珩终于看向她,眼神复杂,“那锦囊我昨夜就验过了。没告诉你,是想看看谢云舟究竟想做什么。”
“你拿我当饵?”林晚晚声音冷下来。
“是。”萧景珩答得干脆,“但我安排了人在慎刑司外接应。就算青鸢不救你,子时三刻也有人会撬开牢门。”
他走到桌边,翻开账册。烛光映着他侧脸,下颌线绷得紧:“谢云舟这一手,是想借白家的刀除掉你。因为你查漕运的案子,挡了南楚的路。”
“南楚的路?”
“漕运每年有三成利润,最终流向了南楚。”萧景珩的手指划过账册上一行数字,“白家是中间人。你断了白家,就等于断了南楚这条财路。”
林晚晚怔住。她想起谢云舟那张温润含笑的脸,想起他说“收手吧”时的眼神——那里面或许真有几分真心,但比起国与国之间的利益,那点真心太轻了。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她问,“有了这账册,能扳倒白家吗?”
“能。”萧景珩合上册子,“但不够。白贵妃还在宫里,白阁老在朝中经营二十年,门生故旧遍布。一本六年前的旧账,最多砍掉白崇文这颗脑袋,动摇不了根基。”
他转过身,烛火在他眼中跳跃:“除非——能找到那二十二万两漕银的下落。”
二十二万两。林晚晚想起系统预读卷宗时的那行字:追回漕银仅八万两,余二十二万两去向成谜。
“你知道在哪儿?”
“有个猜测。”萧景珩从袖中取出一张舆图,铺在桌上。图上是京畿周边地形,西山一处被朱砂圈了出来,“白崇文的揽月山庄,地下有密室。我今日带人彻底搜过,发现一条密道,通向山腹深处。但密道尽头是道石门,机关精巧,强闯会触发自毁。”
他抬眼看向林晚晚:“开那石门,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而那把钥匙……”
“在惠通钱庄大掌柜孙德海手里。”林晚晚接话。她想起周王氏说过的话:真账和密函在惠通总号地库,钥匙在孙德海手里。
萧景珩点头:“孙德海明日辰时会去城东的”云来茶楼”见一个人。那是我们动手的唯一机会。”
“你想抓孙德海?”
“不。”萧景珩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想让他”自愿”交出钥匙。”
次日辰时,城东云来茶楼。
孙德海坐在二楼雅间临窗的位置,慢悠悠品着明前龙井。他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男人,穿着靛蓝绸袍,手指上戴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扳指,看着像个寻常富商,只有那双眼睛偶尔闪过精光。
他对面坐着个戴斗笠的中年人,两人说话声音极低。
林晚晚扮作送茶点的伙计,端着托盘推开隔壁雅间的门。这间房与孙德海那间只隔一道木板墙,墙上有个不易察觉的缝隙——是昨夜萧景珩让人提前弄好的。
她将耳朵贴上缝隙。
“……三爷的事,我尽力了。”是孙德海的声音,“但账册丢了,娘娘很生气。那二十二万两,必须尽快转移。”
斗笠人闷声道:“石门机关只有你能开。今夜子时,老地方见。”
“钥匙我随身带着。”孙德海拍了拍胸口,“但如今风声紧,得加钱。”
“多少?”
“再加三成。”
两人讨价还价时,林晚晚悄悄从袖中取出个小竹管——系统兑换的【迷神香】,点燃后无色无味,但吸入者会短暂失神,问什么答什么。
她将竹管从缝隙伸过去,轻轻吹气。
约莫半盏茶工夫,隔壁说话声停了。孙德海的声音变得迟缓:“……你、你给我下药?”
“孙掌柜说笑了。”斗笠人起身,“既然谈不拢,改日再议。”
脚步声远去。林晚晚等了一息,推开隔壁房门。
孙德海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额头渗出冷汗。看见她进来,他张嘴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林晚晚走到他面前,声音放得很柔:“孙掌柜,揽月山庄密道的钥匙,在哪儿?”
孙德海嘴唇哆嗦,手却不由自主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个不起眼的铜制鱼形佩饰。林晚晚摘下鱼佩,轻轻一拧,鱼嘴张开,里面掉出一枚三寸长的铜匙,匙身刻着繁复的云纹。
就是它!
她将钥匙收好,又问:“惠通钱庄地库里,除了账册,还有什么?”
“还、还有……”孙德海眼神挣扎,但药效太强,终究吐了出来,“还有三爷这些年和南楚往来的书信……和、和一批没来得及熔的官银……”
“官银在哪儿?”
“地库最里间……砖墙是空的……”
林晚晚记下,正想再问,楼梯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脸色一变,将竹管收回袖中,闪身退到窗边。
门被撞开,冲进来的不是茶楼伙计,而是三个黑衣汉子——为首的脸上一道刀疤,正是那日在烂泥巷追捕她的白家护卫!
“抓住她!”刀疤脸厉喝。
林晚晚想也不想,翻窗就跳!
茶楼不高,二楼跳下摔在街边货摊上,篷布缓冲了力道。林晚晚爬起来就跑,身后三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辰时的东市正是热闹时候,她钻进人群,撞翻了好几个摊子,引来一片骂声。刀疤脸等人被混乱的人群阻了阻,但很快又追上来。
“系统!兑换轻身符!”林晚晚在脑中急呼。
【轻身符:150能量,时效一刻钟。是否兑换?】
“兑!”
能量值瞬间减少。一股**涌遍全身,她脚步顿时轻快起来,几个纵跃就甩开追兵一段距离。但东市尽头是条死胡同!
她拐进巷子,踩着墙边的杂物往上爬。轻身符作用下,她像只灵巧的猫翻上墙头,跳进隔壁院子——是家染坊,满院子挂着五颜六色的布匹。
她钻到布匹后躲着,听见墙外追兵跑过的脚步声。
心跳如鼓。她摸出怀里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不能被抓到,钥匙必须送到萧景珩手里……
“找到你了。”
染坊掌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提着根染棒。林晚晚转身想跑,却看见刀疤脸从另一头包抄过来——他们分头搜了!
前后夹击。她攥紧钥匙,目光扫向旁边的染缸——里面是深蓝色的靛青染料。
拼了!
她纵身跳进染缸,整个人没入粘稠的染料中。刀疤脸冲过来时,只看见染缸表面冒着泡泡。
“捞上来!”他吼。
两个手下伸手去捞,刚碰到缸沿,缸底忽然爆开一团烟雾——是林晚晚用最后50能量兑换的【烟雾弹】。
浓烟瞬间弥漫整个染坊。咳嗽声、叫骂声中,一道身影从缸里跃出,浑身靛蓝,像从地狱爬出的鬼魅,撞开侧门冲了出去。
长街上,行人看见个“蓝人”狂奔而过,惊得纷纷避让。林晚晚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朝着西城兵马司的方向拼命跑。
拐过街角时,她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熟悉的玄色衣料,冷冽的松柏气息。萧景珩扶住她,看见她满头满脸的靛蓝,先是一愣,随即眼神沉下来:“受伤了?”
“没……钥匙……”林晚晚喘着粗气,将铜钥匙塞进他手里,“孙德海……在地库藏了官银……还有白家和南楚的书信……”
追兵已至巷口。
萧景珩将她拉到身后,拔出腰间长剑。剑身映着晨光,泛起森寒的弧度。
刀疤脸看见他,脚步一顿,脸色变了:“镇北王……”
“滚。”萧景珩只说了一个字。
刀疤脸咬牙,却不敢上前。白家再势大,也不敢明着对一位实权亲王动手。对峙数息后,他狠狠瞪了林晚晚一眼,带人退走。
街上安静下来。
林晚晚腿一软,萧景珩伸手揽住她。靛蓝的染料蹭了他一身,他也没松手。
“还能走吗?”他问。
林晚晚点头,又摇头,最后苦笑道:“王爷,我可能……得洗个澡。”
萧景珩看着她花猫似的脸,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冷淡的、讥诮的笑,而是真正的、从眼底漾开的笑意。
“嗯。”他收起剑,很自然地牵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回府。给你烧水。”
他的手心温热,裹住她冰凉的指尖。林晚晚任他牵着,走在渐渐熙攘起来的晨街上,一身狼狈,心里却莫名踏实。
走出一段,她忽然想起什么:“王爷,账册你看了吗?那二十二万两……”
“看了。”萧景珩目视前方,声音平静,“今夜子时,我带人去开石门。若真能找到那批银子——”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她。晨光落在他睫毛上,镀了层浅金。
“林晚晚,你想不想亲眼看看,白家是怎么倒的?”
作者闲话:
石门后是否真有二十二万两漕银?白家将如何反扑?萧景珩对林晚晚的真实身份是否已有猜测?谢云舟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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