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传  第二十六章 剑芒背后

章节字数:4135  更新时间:16-12-22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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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茗儿见儿子重伤吐血,心中好生焦急,忙自席位上站起,急要走下擂台,探看儿子伤情。

    韩节伸手将之拦住,正色道:“不可过去,离儿必须自己起来,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擂台!”

    茗儿一楞,擂台上的韩离挣扎着站起,见他抹去嘴边血水,露出自信的笑容。茗儿心头激动莫名,感觉到丈夫张臂抱住自己,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中痛哭起来。

    这边韩离起身站起,似乎并无大碍。在旁观战的未济不由松了口气,转眼见韩解手臂受伤,又心生挂念,忙取了伤药,正待上前,却见他撕下衣袖,草草得包了伤口,左右手判官笔一握,眼中斗志丝毫不减。

    未济看在眼里,心中忽得生出一个古怪的疑问:“我真正关心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话却将她自己问住了,一时茫然不知所措,直到听得韩离怒喝一声,才恍然而醒。

    却见韩离双手握住焚吾,剑体在离火真气催动下如烈火燃烧,也不知是否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只觉身周空气忽然变得无比灼热,以她此时的修为,却也不由得娇喘出声,俏脸绯红。

    旁观之人都已感觉到韩离焚吾剑散发出的灼热之气,韩解首当其冲,如何不觉?此时他仗着内力勉强逼住,倒也并未逞大汗淋漓之象,只是身上衣衫受不住那热度,竟燃起火来,大骇之下,忙挥袖拍灭。

    这多半也是离部纯卦绝学之一,我可不能受其所制,落入下风。

    韩解想通此节,当机立断,判官笔当做剑使,一招“雷厉风行”直取韩离要害。

    北厢连翘见之摇头道:“这韩解太过心急了,对付‘焚心似火’是急不来的。”

    果然,连翘一语成谶。韩解手中判官笔尚未点到,韩离焚吾剑后发先至,剑指其招式破绽,攻他必救。韩解无奈,只得回笔自救,如此先机已失,韩离一剑快过一剑,招招凌厉,且都是韩解死穴要害,顷刻韩解落入下风。

    韩离攻敌之际,也不忘催动‘焚心似火’,身周空气愈加炎热,韩解满头大汗,心中更是大乱,初时招式尚有法度,到后来已近盲目,招式混乱,几如流氓乱斗。

    韩恒等人看在眼里,频频摇头,知道这一仗胜负已分……

    韩离一剑刺入内圈,韩解手中判官笔正防在外面,回救不及,慌忙之下只得低头闪避,但一剑来得实在太快,将他头顶发冠挑落,韩解心头惊骇,连退数步。此时的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再无方才的儒雅风流之姿了。

    这时听得人群中有人发声惊呼。韩解猛然回头,却见未济掩着嘴,眼中满是惊诧得望着自己,想是因从未见过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而感到吃惊吧。

    自小到大,韩解在同门师兄弟眼中均是谦谦君子的形象,便是长辈们看来也是个好孩子,哪曾如今日这般狼狈过?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爱慕自己的女子面前,就这样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穷小子打败,这等奇耻大辱,却叫他如何能够忍受?!

    我不能输,决不可以输!

    韩解咬牙切齿,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廉耻了,弃了左手判官笔,右手笔做剑使,大喝一声,十成内力贯注笔尖,顷刻间笔尖发出噼啦之声,旋即又见火星四射,赫然凝成一道亮白光束,初时不过一寸,到后来越长越长,足有五尺之长,亮白如昼,甚为夺目耀眼,决不在焚吾火光之下。

    “剑芒?!”韩恒豁然站起,脸上神情既惊且喜,颇见古怪。

    韩冰儿神情严肃,目注那道亮白光束,却又冷冷笑道:“这可是震部纯卦易武啊。韩离,你要怎生对付这位偷师者呢?”

    韩解剑芒使开,豪光万丈,好似烈日蔽空,旁观之人惟恐避之不及,功力较弱者甚至不敢直视。

    擂台上韩离独力对抗剑芒,见那长达五尺的剑芒豪光直劈下来,只能翻身躲避,轰得一声,地上顿时落下三尺深的剑痕,若被劈到,岂非身开两爿?!

    韩离哪敢撄其锋,剑芒扫来,只能狼狈躲避,或弯腰扭身,或滚倒在地,想仗剑反击,却哪有半点余暇之地?如此压倒性的优势,胜负已成定数。

    韩解如中疯魔,大声狂笑,剑芒舞出,五尺之内耀成白昼,他仿佛有着使不尽的气力,五尺剑芒越舞越快,越快越急,且剑芒还在加长,转眼要到一丈了。

    韩离跑得气喘不休,脚下一绊,仰天倒地,心中不妙,想要翻身而起,可那道剑芒来得比他更快,已劈头斩到,此时闪避已然不及,只得提焚吾剑硬挡了。

    旁观的未济大有等人见之无不惊呼,韩冰儿亦是脸色微变,暗想:“韩离之剑同我的痴雪一样均是以气化之,均非实物,却不知对抗剑芒如何?”

    只见火光闪烁,剑芒落在那道火光上,初时一滞,像是被挡住了,紧接着轰得一声巨响,剑芒砸地,那道火光早已粉碎,不知去向。

    韩冰儿脸色惨变,喃喃道:“他败了么,这剑芒竟真的如此厉害?”转念又想,“那他呢,已经死了么?”

    只听得有人尖叫一声,北厢茗儿脱出丈夫怀抱,冲下擂台。这位母亲眼见儿子命丧,终于忍受不住了。

    剑芒砸地后落下六尺见长的裂痕,碎石崩裂,尘沙飞扬,蔽人眼目,谁都看不见其中景象。茗儿赶到时不见儿子尸体,不由一怔,正要冲入场内,此时韩节已然赶到,一把将她抱了回去。

    茗儿如何肯依,又哭又闹,挥拳往他胸口乱砸。

    韩节忍着痛,温言劝道:“所谓死要见尸,我敢断定离儿定然还活着。”

    也许是知子莫若父,还是真有奇迹。这一点韩解最是清楚,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只因方才那一剑落下,粉碎了焚吾,却没能砍到韩离,仿若底下的只有剑,根本不见人!

    韩解心生不安,只得拼命挥舞剑芒,吼道:“韩离,你在哪里?不要藏头露尾的,快给我出来!”

    只听有人大声道:“解师兄,你真没发现么,我就在这里!”

    话音发自身后,韩解急忙转头,却不见人。他自知被耍,勃然大怒,剑芒又自狂舞开来,喝道:“卑鄙小人,你在哪里,快出来……快出来!”

    “解师兄啊,你再如何挥舞剑芒也是没用的,因为我就在你身边啊。”

    话音甫落,韩解猛觉眼前火光一现,有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提剑刺到。不,准确的说他手中兵刃并非长剑,而是把火红的匕首!

    此时他手中剑芒已能杀到七尺开外,甚至更远,可谓无人能敌。然面临贴身肉搏,剑芒非但全无用处,甚至处处受制,韩解又惊又怒,快步而退,抓起另一支判官笔,就与韩离近斗。

    韩离身法施展,快到巅毫,且招招抢杀,令对手无法将自己逼开,毕竟剑芒之利实非他所能敌。

    韩解既知韩离战略,却又无计可破,他的武功全在一双手上,如今剑芒在外,自己仅只用非惯用的左手与韩离全力相抗,自然毫无胜算可言。

    他心念电转,已知剑芒既已告破,留之已然不用,不如……他心念又动,不由面露诡笑。

    韩离见他右手剑芒暗淡下来,那是被自己逼得不得不舍下利器,要以双手判官笔相斗了,当下他也即变转,匕首化剑,往后稍退半步,长剑横斩,寓守于攻。

    韩解见他退开,嘿得一笑,右手判官笔笔尖火星四射,要似又要施展剑芒。

    韩离大惊,暗忖:“这人好生奸猾,不折手段,师姐到底喜欢他什么?”他自然不敢再让对方使开剑芒,即刻欺身逼近,长剑连闪,攻其要害。

    韩解闪身而避,右手判官笔蓄势待发,左手笔尖直刺韩离右腿。韩离侧身避开,长剑斜刺,指其左手,这下后发先至,准头极佳,逼得韩解非得弃笔不可。

    韩解面露狞笑,居然并不回救,任韩离一剑刺中,右手判官笔尖发出噼啪之声,笔尖忽然粉碎,里内豪光暴现而出。

    里内居然藏有暗器?!

    韩离哪曾料到那支判官笔内另藏机关,此时无数暗器暴射而来,距离如此之近,他根本无从闪避,顿时身中数十枚暗器,惨叫一声,仰天便倒。

    韩解眼见反败为胜,得意之极,不由哈哈大笑,剑芒复现,向那倒地不起的韩离斩落。

    好一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韩离只觉半点气力都使不上来,已知那暗器中喂了毒,叫人动弹不得,如今之势,惟有引颈就戮。

    我要死了么?就这般死在这伪君子剑下么?师姐啊师姐,你怎么可以喜欢上这种人,他配不上你,他配不上你啊!

    委屈,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他心底徘徊。如今的他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即便拼命凝聚出一点可怜的离火真气,却如何能敌得过对方无坚不摧的剑芒,结果还是要死的,只是不知未济师姐会否想到自己的一点好呢?!

    明离心如死灰,全身冰凉,对方剑芒尚未斩下,自己已是活死人,命在旦夕,还有人来救自己么?

    有。

    可他宁愿选择那不存在!

    一柄冷得叫发颤的寒冰之剑,生生挡住了那无敌的剑芒,虽然也只是一瞬,便即粉碎。

    是她?为什么要是她啊!

    韩离从未受过如此之大的羞辱,促使着他奇迹般得站起,焚吾剑又出,直刺韩解胸口。

    与韩离方才一样的惨呼,只是倒地之人成了之前的胜利者,然而韩解败得更彻底,径直坠下擂台。

    韩离剧烈得喘息着,跪倒在地,转眼瞥眼擂台边的傲然而立的韩冰儿,心中狂怒,想要开口说话,哪想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二

    赢了还是输了?!

    活着还是死去?!

    韩离头痛欲死,浑身火烫,犹如投入热锅中煎煮般,身体好像在融化,意识好像在丧失……迷迷糊糊之间,感觉的身边有许多人在走动,在说话,可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却是无法辨认聆听,此时的他像是被抛弃到了世界的边缘,这个世界他看不清,摸不着,听不见……

    这不是死的感觉,而是比死更令人痛苦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却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往自己这边走来,到了近处,那个人的模样变得清晰起来,白衣如雪,冷若冰霜,韩冰儿,居然是她?!

    她又来做什么?是笑话自己成了废人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然而她还是过来了,甚至坐在自己身边,那对清眸妙目中仿若闪烁着夺目的华彩,那张美得不可逼视的容颜上居然挂起浅浅的笑,只是那笑太冷,太轻蔑,太不怀好意……

    “韩离,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能打败韩解,对他,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韩冰儿凝眸望着他,宛如叹息得道,“可惜啊你伤得太重了,你我不能在决战分出胜负,我这状元拿得未免有点遗憾的。”说罢起身而去。

    “休想……韩冰儿,你休想,休想!”

    韩离大怒欲狂,他要将她喊住,要与她决斗!正如十年前在文王殿中,向她父亲放下战书时一般。他要将她打败,要她向自己低头认输……十年来勤学苦练,十年来甘受寂寞,可不只是为了见到已恋上别人的师姐,还有这个十年前的誓言,必须去完成的誓言!

    “韩冰儿,你不要走,你不能走!”

    韩离大叫一声,猛然睁开双眼,才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离儿,你怎么了,为何要唤着冰儿,你见到她了么?”

    韩离转头望去,就见到另一张绝美容颜。连翘,他的师父,韩家堡第一美人,此时正以那颇为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

    韩离面上一红,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师父,告诉我,我是不是已经错过了后面的比试?”

    连翘妙目流转,微笑道:“是啊,你错过了,冰儿已然夺魁,你不能与她对决了。”

    韩离张大了嘴巴,满脸失望之色,闭上眼去。

    这时有人跑了进来,大是兴奋得叫道:“阿离,阿离……你醒来了么,快来恭喜我啊,我赢了韩乾,咱们一起进四强了。”

    连翘啐了一声,骂道:“这个韩归妹,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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