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9章

章节字数:4021  更新时间:10-11-01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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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睡梦中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眼,映入眼眸的是顶上繁复的盘龙雕刻,微微转动脖子,迎来的除了满眼的明黄外就是脖子锥心的痛。

    这里是哪里?

    不会是睡了一觉又穿了吧……

    还有,我的脖子怎么会这么痛,好像给人硬生生敲了似的。

    “小主子,您醒了……”

    “春……”透过重重明黄纱帐,依稀看到的是春那熟悉的轮廓。

    见我醒了,春将阻挡着我们的纱帐一重又一重的挽起,而后宫娥们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脖子上的痛楚让我根本无法独自坐立,靠在软枕上任由春打理着。

    “我睡了多久了……还有,这里是哪里?”

    春替我擦脸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说:“小主子足足睡了三天……这里是陛下的寝宫。”

    慕容尘非的寝宫?盘龙殿?!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春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工夫,在我跟前认认真真的跪下了。

    “春……你……”我被春的动作吓到了。

    “小主子,春知道自己的出身低下没资格要求小主子些什么,可春求您了,求您好好照顾自己好吗,就当是为了主子吧……春、春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小主子您满是是血的样子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主子拼死把您生下,您可要好好爱惜自己……”

    轻轻拭去春脸上的泪,我的眼眶竟也微微发涩。

    “春,那些不是我的血,全都是狼血,我没有受伤。”

    经春这么一提,我所有的记忆都回笼了。

    那天狼向我扑来的时候,我就开枪对着它们扫射,来一只我杀一只,来两只我杀一双,开始的时候我还能保持冷静默数着子弹的数量来开枪,杀到最后,那些狼也豁出去了,集体向我扑来,而杀红了眼的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疯狂的扣动扳机,直到所有的狼倒的倒跑的跑,而我的弹夹也变空了为止。

    我还记得刚把那些狼解决都没多久,就有人找来了。可那时候的我,又累又饿又渴,紧张过度的神经牵着我的大脑发痛,那些人说了些什么,而我又说了些什么,最后我又是如何回来的,我全没印象。

    那时候我依稀听到了非然和慕容尘非的声音,怕是他们俩其中一个把我背回来的吧,但将我安置在盘龙殿里,慕容尘非的脑难道抽了。

    “小主子,您就不能多爱惜自己一点吗……”

    春果然比我更适合当一个母亲,如果月然当真是一个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好,我答应你,春妈妈……”最后的那句我说得很轻,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皇上驾到——”

    伴随着太监的咏唱,帝王修/长的身体走入了我的眼帘。

    春她们纷纷跪下接驾,我只能有心无力的靠在床上牵强的对他笑了笑。

    他挥了挥手,所有的跪在地上的人都退下去了,我也很想跟着退下去,但奈何我动不了,真是无语问苍天。

    我们俩一个半躺着,一个站着,两人同时沉默。

    即使我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换作以前我还是胡蝶的时候我一定会回瞪他,但可惜我现在是月然,还是脖子受伤了的月然,把脖子抬高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

    “父皇,您坐啊……”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您老长得太高了,我脖子痛,但看不到我又不甘心,麻烦您老坐下给我这个做儿子的瞧瞧。

    他依言的坐下,就坐在我床边的凳子上,我们间的距离近得让我能清楚的闻到他身上的冷香,那熟悉得让我眼眶发酸的香气。

    这是我作为月然后第二次与他的独处,同时也是第一次与他如此的接近,而这都是发生在盘龙殿里,可笑的是,胡蝶的梦就是碎在了盘龙殿的汉白玉地面上。

    “那天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冷无情,问的问题同样是那么的直截了当。

    “大概的都记得。”我说。

    “你可直到盘龙山是禁地。”

    我点首。

    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你去那里做什么?”

    “找人。”

    “谁?”

    “我的母亲,皇贵妃。”

    我依旧低着头,所以看不到他眼底的森然。

    “皇贵妃安葬在皇陵。”

    我终于抬头看向他,“可他们都说,那里只是一个衣冠冢。”

    他深深的看着我,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情愫。

    “月然,你到底要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我为月然,他称呼他的儿子一般都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的,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或许我会感到高兴的,可我现在感到的只有无奈,没有尽头的无奈。

    “父皇,月然只愿平平安安度此一生。”

    床上孩子稍稍仰起脸,露出他那双隐约接近漆黑色,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眸。

    记忆中女子当年也是用同样的眼睛看着自己说‘臣妾,恳求陛下饶过我们的孩子。’

    慕容尘非的心狠狠的震了一下,他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孩子,紧抿的薄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很多话想说,可又不得不压下种种汹涌地翻腾着的情绪,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慢慢的的低下了头。

    “我并不想争什么。”我说,语调因为疲惫而带着些微的漫不经心,“或许你不信,但是帝王之位,太子之位,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去和非然争权夺势,也不会为胡蝶报仇雪恨……如果你担心这些,不如将我从皇籍中除名吧,把我贬为庶人,我可以发誓此生不再靠近晨都一步。如果这样不够,也可以将我流放到边境,或者离开这个国家,走得远远的……”

    “够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我抬起头,望向慕容尘非眼眸的深处。他向来都是优雅高贵,从容不迫。一脸冰霜做成面具似的表情从来让人猜不出他的喜怒,又曾几何时,会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地怒吼。

    “月然,你到底是谁?”

    他深深的吸着气,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浓墨色的眼眸里也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虽然看不出具体如何,但总的来说,好像都是些令人痛苦的东西。

    我怔怔的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喃喃道:“我还能是谁……”

    除了对你的称呼变了,我什么都没变,变的只有你。我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但从来看不透的只有你。

    他蹙了下眉,面上露出一丝倦意,“即使再像,你也不可能是她。”

    说漏了一点,从来都在逃避的除了我,还有一个你。

    -

    虽然已过立冬,秋天的气息却还没跑远,晴朗的日子时不时地也会出现。

    我看着阳光蔓延进来,在书桌、地板上拓下小木窗繁复精致的轮廓。

    由醒来的那日起,我就以养病的名义住进了专属于帝王的盘龙殿,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是无上的荣耀,同时也是致命的荣耀。

    慕容尘非的心我越来越是看不透了,虽然我以前就没有看通透过。

    我看着印在桌面上的斑驳树影慌了会儿神,然后被冷相一句冷冷清清的“二皇子殿下”唤回了现实。

    对了,慕容尘非现在正要检查皇子们的学习情况呢。

    我抿了抿唇,在众多轻蔑与嘲讽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其实帝王所谓的检查,不过是旁听罢了。

    把大家集中在盘龙殿里,冷相和卢夫子轮着问问题,皇子公子们回答,帝王就在一边慵懒的听着,不做任何评价。只有在听到特别优异的答案时他才会微微点首,然后随口问出几个更为寓意深刻的问题。

    不过这份殊荣,一般都是留给太子非然。

    至于我嘛,卢夫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在皇帝或皇子们面前轻讽我:“二皇子虽有天资,可懒散成性,朽木不可雕也。”

    慕容尘非的态度就是继续随我任由我,到了最后索性把我丢给冷相,而冷相对我同样也是随之任之,或许他们都觉得我学不学都无所谓吧。

    我不喜欢政治,无心权谋,但比起同龄的孩子来说,我终究多了三十年的知识和记忆,所以其实冷相和卢夫子的那些问题,我都是知道答案的,只是我懒得回答。

    一方面,我不想回应他们那轻蔑的语气;另一方面,我不想将月然推入更危险的境地,胡蝶就是死在自以为聪明之下的。

    况且,虽然现在坐在太子之位上的是非然,可月然怎么说都是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有野心的皇子们都视我为障碍,一个不求上进的二皇子会让他们不那么咄咄相逼。

    大殿里安安静静的,我低垂着眼帘,等待冷相刁钻的提问,而上位的帝王却在这时候开口道:“月然,朕来问你。”

    大殿里依旧无人出声,众人面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帝王何曾如此亲昵的喊过一个皇子的名字,除了对待太子稍微特别外,对其他的皇子都是一贯的冷淡,可今日……难不成,十八年前的的事件将要重演?!

    众人在心底猜测,非然眼里闪过一阵意味不明的光,他看了看上位的帝王,却又在那人瞥过来时移开视线,暗自在心里有了思量。

    站起来的我亦疑惑的皱眉看了慕容尘非一眼,然后中规中矩的说:“父皇请问。”

    出乎意料的是,他只问了些简单的问题,简单到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不知道的问题。

    在我回答完后,他还煞有其事的夸了句回答得不错。

    对于上位者有如天方夜谭般的夸奖,我紧抿着唇,没有搭话。

    “坐下来吧。”帝王似乎叹了口气,他摆摆手,对冷相说:“爱卿继续吧。”

    冷相犹疑的看了反常的帝王一眼,然后照着他的话跳过非然与我,按照以往的规矩一个一个问下去,直到结束。

    课业检查完毕后,众人纷纷告退离开了盘龙殿,诺大的宫殿只余下高位上的帝王以及我。

    “你有事要说。”帝王用的是陈述句。

    我恭敬跪下,“儿臣身体已无大碍,不便再叨唠父皇,儿臣想回幻蝶宫。”

    “月然不愿和父皇多相处吗?”

    多相处?!我在心里苦笑,我住在盘龙殿里三四个月过去了,天没亮他去上朝我上东宫,中午的时候他批阅奏折我观摩太子练习骑射,晚饭的时候倒是大家一起吃,不过餐桌上的气氛冷得和自个儿吃饭没两样,睡觉的时候由于我占了他的龙床,他也没有批准我搬到他处的请求,这不代表我俩同床共枕,而是他每晚翻牌到不同妃子那过夜,偶尔留宿盘龙殿,也是批阅奏折直到天明。我不知道究竟是他这个帝王太合格了呢,还是他存心避开我,可如果他存心避开我,那么为何总要强留我于这呢……

    对于我习惯性的沉默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凉凉的搁下一句“陈太医等会会过来给你把脉”就迈开脚步离开了。

    -

    年轻的帝王将燃烧着的助眠香料拨了拨,然后将床上孩子落下的被子拉了拉,清冷的眸里掩不住的怜惜。

    “陈太医,月然的情况如何?”

    陈太医擦了擦额上的虚汗,不敢说。

    “有话直说,朕要听真话。”

    这下陈太医额上的就不再是虚汗了,而是冷汗。“臣……臣……无能为力……”

    “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帝王低垂着的眼帘看不出情绪,可语气里的无奈与叹息却怎么都掩饰不了。也唯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表现出他还是一个人、一个父亲,一个表面无坚不摧内心却什么都挽留不住的男人。

    “二皇子能顺利出生已经是不可能中的可能了,他虽然腿脚不便但能醒来更是种奇迹,可毕竟他是由被‘忘忧’侵蚀了五脏六腑的皇贵妃所孕育,怕是……怕是难活过十五……”说到这里陈太医已不忍再说下去了,不仅是因为惋惜那个才醒来没多久的孩子将来的命运,更是因为帝王身上难掩的哀伤。

    “陈太医,那就让月然过好这十五年吧。”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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