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27 更新时间:12-06-16 00:58
浓密的乌云倏然间就掩住了赤红的金乌!然后猩红的色泽又逐渐变得刺目闪耀,又像是气力不济一般暗了下去。
光线自云隙间寥落地漏下了一星半点,通透着来自天庭的信息,使整座覆盖着冰雪的昆仑山脉都奇异地反射起粼粼凄冷的白光,似乎在阴沉地讲述着什么猝然引发苍天失色的悲剧。
比那些缭绕不散的云雾更高的地方,木孜塔格顶峰的神庙里,忽然起了一阵无名风,穿过长长的廊道,厚重的帘幕自内而外被扬起,精致的西番莲花纹被扭曲成了可怖的鬼魅,细细密密的影子交错织成葬礼一般圣洁祭奠的图画。镂空的柱子发出箜篌一样空灵的声音,高低错落,氤氲着散开去。风声让成排的烛影也不规则地晃动起来,像是受到了某种圣洁灵魂的召唤,来跳一支幽幽然的鬼舞。那是烛泪吗?在影影绰绰的轮廓里摇曳,还是一点凄凄惶惶的错觉。三寸大小的玉莲花,仿似浮在暖玉做成的基石之上,原本合拢的花瓣悄然地张开了,中心微红的蕊尖颜色逐渐变深,最后竟然沁出一滴血色的水珠来!殷红的一滴,顺着花蕊缓缓滑入澄澈透明如水的暖玉里,迅速地融入进去,只余一点柔嫩的粉色,随后消失不见。
那会是谁的鲜血吗?又会是谁的哀悼?
天地失色,黯淡无光。
而圣雪王宫幽暗正殿中疲倦的那个老人,斜倚在高贵华美的王座上,一手撑着头,有力的手指上带着的是代表权力与纯正血统的戒指。轻轻阖上了眼皮,却并未沉入深度的睡眠。刺眼的光线忽然袭来——
门被打开,一瞬间那掌握最高权力的王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威严的形象,勉力隐藏掉了眼睛深处的担忧和焦灼,居高临下地看着疾步走来的忠心仆人。
水伯的身子确实是在这些日子里迅速地佝偻下去,肩上似乎有着无形的沉重负担,让他这样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人喘不过气来。发生太多事情了,哪怕一个下人也被接踵而来的回忆和现实漩涡缠绕,何况他们的王,处在所有矛盾的中心,在自己编织的网里无法逃脱。
“王。”声音沉重,却仍是没有丝毫惊慌,是一个高贵种族里生存积年的老者应有的风度,“据我们的探子回报,雨啸堂的兵马已经全部撤退下山,接连三日选取水草丰美处扎营休整,朱穹、青宇两位护法的队伍也都留守在大营中,除了日常出哨外,并无其他动作。”
圣雪王华丽的衣袍上刺绣的金线硌得他的手心出现一丝不安的疼痛:“那……古清颜,现在如何?”
水伯日渐苍老的脸上此时出现了一点微妙的神情:“颜姑娘与雨啸堂主并辔下山,据亲眼见到的人说,脸色犹尚苍白,但已无从王宫离去时的病色。但雨啸堂主看起来也并无什么不妥。”
“呵呵。”叹息一般的笑容,自唇角不那么利落地吐出,“舍命相救么?我就知道他会的,就凭他是秦桐雨的儿子,身上也流着不顾一切的血。至于……毕竟是薛风首徒,内力深厚,这样的毒性不至于那么快毒发,只是……”
水伯眼皮一跳,也在同时想起了什么,“那么,您明知道颜姑娘流着一半圣雪派的纯血,加上她日日戴着的秋水簪,仅凭食物器皿带入身体的一点毒性根本不能致命,只不过是因为她之前中了您两掌内力虚亏、呕血不止,才一时间显得格外虚弱。只要假以时日,加上她那样的医术,并不成问题,为何还要……”
阴鸷慢慢从圣雪王的眼眸深处升起,凝成精光一点,居然恻恻地笑出来,嘴角勾出得逞的弧度:“若非如此,如何出去秦问弦这个劲敌?哪怕是单打独斗,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位倾国倾城的颜姑娘——或者,也可以称她一声清颜公主——便是盛着致秦问弦于死地的毒药的最好器皿了。这个赌、我赢了。这些人世间无用的感情,最终不过是拖累自己罢了。
“谁能想得到呢?名震天下的雨啸堂主,居然为了一个女子,用这种破釜沉舟的办法以身相替,为她解毒,真是大出意料之外。早就深入骨髓的寒毒,只是缺少一个恰当的引子来催动,那么凭借医术,或许古清颜尚且能够压制住。可事到如今,多年积累的毒性一旦爆发,哪怕古靖再世也无计可施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一对爱侣生离死别的痛苦模样。”
水伯仿佛是大梦方醒,怔怔了好一会儿,方才拜倒:“圣王思虑周全。”
泠然的女儿,我怎么舍得她死。她不但要活着。而且,我还会将她永生永世禁锢在这圣雪王宫之内,代替我思念了一辈子的妹妹。只要……能够每天看上那么一眼就好。那个堇衣的身影,无数个午夜的魂牵梦萦,是无法割舍掉的眷恋。煎熬了数十年的一颗心,是否也就可以稍微安定下来。
而雨啸堂主则纯粹是圣雪派的大敌了,原本井水不犯河水也罢,如今他秦问弦竟敢以兵戈扰西方圣地之安宁,就非死不可了。
想到此处,似乎所有的事都在自己冷定的谋算之内,那雪域的最高统治者满意地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殿外,似乎想要遥望自己的胜利。
可是,为何天色这样暗?
“是要下雪了么?为何我并未有任何感应?”喃喃的语句无意从嘴边滑过。
水伯却是刚刚才注意到这反常的天色,正在诧异间,门口一个碧色罗襦的身影却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水伯正想呵斥,那侍女已经几步奔上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王座前,磕头不止,口中声音惊慌失措:“王、公主她……她不见了!”
“废物!”抬起一脚踢在那侍女心口,圣雪王的紫袍华服已经消失在殿外,只见那侍女受了如此盛怒之下的一脚,连一句话都没能来得及说,已经无声地委顿在地上,没有了气息,只是一双眼睛还睁得老大,也许不甘,也许不解,还有深深的恐惧。
澜韵公主的房间里凌乱无比。拉扯得到处都是的水蓝色帘幕,天青色的窗纱也被利刃划开了数道长短不一的口子,原来用于装饰的各种珍稀摆件也都扔得到处都是,地上布满了瓷器玉器和各种珍器古玩的碎片,前一夜送进来的晚饭和今日的早餐都放在桌上一动未动,显然是人已经离开了许久了。
既然是软禁在此,圣雪王便已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惩罚一下这个向来娇纵无状的女儿,十五年的掌上明珠,养成了她这样无法无天的脾气,加之自己一剑杀死了女儿爱上的中原年轻人,虽然坚持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因为他绝对不会允许唯一的女儿再去走泠然的老路,可是,那时澜韵痛苦绝望的眼神,终究是深深刺伤了他,于是便数日未曾来探望她,这实是前所未有的一件事。听下人回报澜韵水米不进,神志失常,整日整日地哭泣或者发呆,年届半百的父亲心中是怎样的心疼,可是,他不允许这个女儿再为一个中原人而离开他,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澜韵……竟然这样决绝地离开了。连个背影都没有留给他,甚至还不比当年泠然逐渐消失的背影那般让他有一个眺望的方向。我的女儿啊,你是想要去中原看一看么?还是想要追随那清俊书生的脚步而去了呢?
当真是情深至此么?
“立即命人全山搜索,封锁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务必要将公主完好地带回来!”这样的命令居然带着一丝颤音,圣雪王紧锁着眉头,尽是无言的感伤,和不易察觉的细微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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