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多情自古伤离别

章节字数:4069  更新时间:10-09-26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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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为,能和小贤共度今生,谁知竟会,阴差阳错,擦身而过。

    我认识小贤那年,芳龄十二岁。那是一个春天的夜晚,父母都去邻居家打麻将了,他们每天都是如此。我一个人在家里写作业,突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一个清秀腼腆的小男孩,他怯生生地说:“我是新搬来的邻居,今天回家忘带钥匙了,家里没人,我能不能在你家待一会儿?”于是我答应了,他在我家住了很久,我们聊得很投机。

    从此,每天晚上,他都来我家,只是,不是因为忘记带钥匙,而是他来和我一起写作业。

    后来,他告诉我,他并没有带钥匙,只是他想认识我。他就是小贤。

    小贤是一个孤儿,父母双亡,他跟他阿姨生活。他说他阿姨是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他父母出车祸死的时候,家里一贫如洗,除了他之外,别无遗产,别的亲戚都不要他,只有他阿姨收养了他。

    但是,我对他阿姨印象并不好,她总阴沉着一张脸,不苟言笑,虽然她长得很漂亮,但冷冰冰地让人生惧,对小贤也很凶的,我在家都能听到隔壁她对小贤大吼大叫,一点都不象小贤形容得那样善良。而且她浓妆艳抹,衣着妖艳,每天昼伏夜出,经常醉酗酗的回家。邻居都风言风语,说她是个坐台小姐。

    小贤比我大半岁,我们同校,每天都一起回家。我喜欢小贤悄悄地拉我的手,看他面颊上因羞涩浮现的淡淡红晕,他是个害羞文静的小男孩,相貌漂亮,举止斯文。这就样,时光如水,我们一天一天长大,又进了同一所大学。这时,小贤已经是一个19岁的英俊少年,不仅会温柔地牵我的手,还会温柔地拥我入怀,说他爱我。

    我也爱他,我喜欢他温柔的拥抱和甜蜜的亲吻,我喜欢他清秀的眉目,喜欢他眉目间淡淡地忧郁,喜欢他优雅的气质。

    我们的恋爱十分的快乐,我们清晨去观海,望着海上变幻莫测的明霞,挽着手,彼此相对微笑;我们黄昏携手海滨,俪影双双,拖长在柔柔的夕阳影里;夕阳的余光染把我们的头发、脸颊和衣服染成金色。此刻的生活,也是金色的。心,更是温暖的。

    我们夜晚去游湖,溶溶的水月,绿荫荫的树影里,只有我们的欢声笑语,我们微微地谈着,万籁无声,月光皎洁,池水深碧。

    我们一起爬山,晴朗的天气,我们就在山里的白云缓缓上升之时站在山顶眺望,他紧紧拥抱着我,我们在云气蒸腾之间深情亲吻,仙境也不过如此。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夕照里,绿树上的的嫩叶随微风舞动,我们欢笑着拉着手下山,花草明媚,空气清新,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灰蒙蒙的雨天,起了风,树叶成群地掠过,小贤和我共伞走在街头,他一手举着雨伞,另一手紧紧搂着我的肩,我感觉不到寒意,只感到甜蜜和温馨。靠在他肩上,很温暖。

    小贤英俊斯文,很招女孩子喜欢。而且他很有才华,是诗社的社长,他写的诗清雅脱俗,诗如其人。我知道很多女孩子都悄悄喜欢她,但是因为我,她们不敢追求小贤。不过也有例外的,比如说姚菲菲。

    我最讨厌姚菲菲,她整天围着小贤转,装模作样地问小贤文学上的问题。姚菲菲长得不美,又黑又瘦,黑得象巧克力,瘦得象槎板,却骄傲得象公主,因为她家有钱,她爷爷有一家大公司,她的衣服都是名牌,可是穿在她平板干枯的身体上象挂在树梢上。

    我明确得告诉姚菲菲,让她不要打小贤的主意,小贤和我是天生一对,我们自幼就相爱,感情深厚,毕业后我们就会马上结婚。姚菲菲嘴一撇不屑地说:“只要你们没结婚,你就不能阻止我追求小贤。”我没见过比她更厚脸皮的女人。她哪一点能跟我比?除了家里有钱。

    小贤对姚菲菲敬而远之,姚菲菲是烧火的棍------一头热。我对小贤是很信心的,他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更不贪财。

    可是人生总有变故,大三那年,小贤退学了,因为他阿姨病故了,没人供他上大学了。他阿姨是得肝癌死的。她的确正如邻居所说的,是一个坐台小姐。她得肝癌是因为饮酒过量,或者是因为积郁长久的痛苦生活。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因为工厂倒闭了,她下岗了,又找不到新工作,在酒店当服务员,谁知却走上了这条道路。也许是被骗上当,也许是为了养活她自己,为了养活她的外甥,才不得不走这条道路。

    尽管她脾气很坏,但是小贤还夸她是个好阿姨。她死的那年三十五岁,才比小贤才大十三岁。当年二十二岁的她收养了九岁的小贤。她的一生很苦恼,所以才借酒消愁,乱发脾气。直到她死后,我才理解到她的苦,以前我是极为讨厌她、鄙视她。她虽然是个坐台小姐,却是个不幸的女人。

    小贤的阿姨死后,他就没钱念大学了。他把家里的东西卖了,想筹集几个路费去深圳打工。他家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房子是租来的,退租就行。小贤的阿姨只坐台,不出台,所以没赚到多少钱,但是,名声却坏了。

    我的积蓄有三千多元,是历年的压岁钱,我把这些钱交给小贤,他不收,一脸的羞愧。我硬塞给他,说:“你跟我还分彼此吗?”这样他才收下。他家的东西卖了一万多元,加上这三千元,就是他在深圳头几个月找不到工作,生活也该不成问题。

    小贤就这样去了深圳。我天天想念他,每天都给他写信。虽然山长水远,关山迢递,但隔不住我们的情丝。但通信半年多后,小贤突然不给我回信了。我很伤心,我决定去深圳看他。

    到了深圳,我按照通讯地址很顺利地找到小贤的出租屋,开门的人竟是姚菲菲,这让我如五雷轰顶。我声音颤抖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一把推开她,走到屋里,小贤正斜靠在床上看书。我上前抓住他的领子愤怒地喊道:“姚菲菲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贤面无感情:“这个问题你不需要问。我只把你当成我妹妹,希望你另寻佳偶。”

    “你把我当成妹妹?你13岁那年对我说,长大后一定跟我结婚。”

    “那只是小孩子的游戏。”

    “那我们成年后,在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也是小孩子的游戏吗?”

    “那些事,你忘记吧,算我对不起你!”

    “凌尊贤,算我瞎了眼,你看中了姚菲菲家的财势,你贪财,你无耻,我恨你!我诅咒你和姚菲菲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幸福!”我悲愤地说,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跑出小贤的家,我只知道我松开他的领子时,整个身心快崩溃了。我连我们结婚后的幸福生活都设想到了,谁知他却移情别恋。小贤在我身后追我,他说他要送我上火车站,我咬着牙、流着泪说,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要他送。他默默无言,站在原地,脸上刻满了悲伤无奈。

    我上了火车,离开了令我伤心的深圳,但我感觉,小贤一直在悄悄跟着我。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看到他远远的身影,他好象也落泪了。

    回到家里,我伤心痛哭,哭得日月无光,天地昏暗。我不知道没有了小贤,我的生活如何继续。妈妈对我嘘寒问暖,十分关切。她说,这个坐台小姐的外甥就是贪财的,家教不好。这种无耻的人不值得你伤心。你美丽出众,一定会有很多男孩子争着娶你。前几天,你爸的老同学还问起我,希望你能和他儿子认识认识。

    妈妈的话并没有说到我心里去,我还是爱小贤。伤心了很多天后,我慢慢地理解小贤,也许他真有困难。小贤退学去深圳后,姚菲菲也退学走了,她说她爷爷给了她很多钱,让她开个广告公司,她说上大学没有意思,还是自己早点创业好。比尔盖茨连哈佛都不上,去开了微软。

    我不相信姚菲菲能有什么大成就能开微软那样的大公司,我只以为她家里有钱闲得没事干了。谁知道她竟去了深圳。小贤刚到深圳时来信说他在一家规模不错的广告公司就职,没想到竟是姚菲菲的广告公司。我真得没想到,姚菲菲退学开公司是为了小贤。

    跟小贤分手那年,我二十二岁。

    妈妈开始给我安排相亲,我拒绝。在我大学毕业那年,她好说歹说把我带到饭店,介绍给我一个胖胖的年青人,他就是我爸的老同学的儿子,没什么文化,开了一家大饭店。妈妈对他很热情,夸他精明强干,夸他有事业。我却对他很冷漠,不理不睬。

    第一次相亲那样不愉快,但那个肥头大耳的饭店老板追求了我两年,我都不理睬他。妈妈很希望我嫁给他,但是我不愿。我妈跟我争吵了很多次,说我重貌不重才,嫌对方样貌差。可是,胖老板爱我也不过是因为我的花容月貌,他爱的是女人的才华吗?

    大学毕业后,我就职于一家出版社当编辑,我有个同事叫则诚,他一直在默默关心我,但我不爱他,我心里只有小贤。但是,28岁那年,我还是嫁给了则诚,虽然我不爱他,但是,他是个老实人,可以相处一生的老实人。我想小贤一定和姚菲菲结婚了,我空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婚后的生活平淡无波,没有甜蜜,也没有波澜,因为没有爱情和激情,只有柴米油盐。但我和志城相敬如宾,从不争吵。但是,我不幸福,跟自己不爱的人过日子是不会有幸福的。每到夜深人静,我悲从心来,小贤,你在哪里?你还记得我们相爱的时光吗?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贤,虽然他对不起我,我还是爱他。

    二十年,我们分手已经二十年。我今年四十二岁。这些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无处话凄凉。我没有小贤的消息,他已经淡出了我的生活。但是,我竟奇迹般地遇到了他。

    那天看了一个作者的文章,是写他和他的初恋情人相爱的故事。看着看着,我眼睛湿润了,这个故事多么象我和小贤。最让我震惊的是,署名竟是凌尊贤,小贤的名字。我按通讯地址找到小贤,他已经是一个清癯消瘦的中年人。我没想到他又回到本市,而且,他的妻子竟不是姚菲菲。

    正如小说里所写的,小贤并没有和姚菲菲恋爱,姚菲菲虽然以老板的身份缠住小贤,但小贤对她还是敬而远之。小贤跟我分手是因为我妈妈给他写的一封信,我妈妈信上说,为了我的幸福,希望他对我提出分手。他出身不好,又穷苦又没有稳定环境,他没能力给我幸福。如果他是真心爱我的话,就应该主动跟我分手。

    所以,就有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姚菲菲顺水推舟地演了一场戏,小贤也就没有否认。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和小贤,默默无言地相对垂泪。我妈妈,一手毁掉了我的幸福。她根本不知道我过什么样的生活才会幸福,她以为,嫁个追求自己的有钱人才会幸福。但我心里,只有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幸福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小贤的妻子很清瘦,面貌平常,但很和气顺眼,她是个很贤惠的妻子,在小贤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选择他。姚菲菲在被小贤多次拒绝后,一怒之下就把小贤赶出了公司。小贤失业后的艰难岁月,是和他现在的妻一起度过的。现在他们也经营着一家设计公司,虽然不算富裕,但家道小康,夫妻恩爱。

    小贤,我们有缘无份,擦身而过。当我走出小贤的家时,泪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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