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05 更新时间:10-12-29 09:38
这是我第一次在久美子面前喝得酩酊大醉以至于银色中华都扔到了聚会饭店的停车场里管不了了。心情好了自然要多贪几杯,久美子在久未谋面的高中同学面前替我挣足了面子,于是我就管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狂饮”起来没个边际,结果就喝醉了。
“高中”这两个字已经完全成为了历史。眼前这十多个男女再也找不出一丁点当时的风采,成熟老练的如同一个个出土文物,让我对同学聚会失望不少。唯一让我找到些许高中感觉的是张若怡,那个被我们称为“废”在我们手里的女同学。
张若怡别看这名字起得挺梦幻挺女人,可是骨子里比某些扭扭捏捏的男人要豪爽干脆的多了。这种女孩儿有一个通称:假小子;而我们都觉得在她身上这个称谓恐怕要改一改,应该叫“假丫头”更加合适更加贴切。性格使然是内因,而高中班主任的出现则是导致张若怡“废”在我们手里的外因。
我们刚准备庆祝摊上了一个年龄不到三十的血气方刚的男班主任,这下高中三年的生活可以丰富多彩了,至少比隔壁班那个五十多岁的身体臃肿的老大妈班主任要好许多。可是还没等我们笑出声来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妙,与设想和奢想的完全是两码事。年龄不到三十——不假,血气方刚——也是真的,可是一点儿也不比隔壁班的老大妈班主任好,比超市里的老大妈辣酱还要辛辣。等到毕业了,全班的傻小子傻丫头才知道了一个迟来的消息,原来我们是他的第一届毕业班,俗称“处男起航班”。(这个名字不知是谁叫起来的,但形成了共识。)
处男嘛,和处女一样,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经验。没有经验嘛,但事情又不得不做,又十分想做,那就只能有两个选择。选择一:找一个经验丰富的前辈好好打听好好学习,把要领和注意事项掌握个大概后再出手;选择二:“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旺”,根本不理会前辈、经验此类古旧观念,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很明显,我们的男班主任选择了后者,于是全班五十六人就成为了他手中的第一批试验对象。既然是试验品,那就有成功和失败之别。要是以成功和失败这两条标准来卡我们班的话,那偏向失败的要大一些,离成功还是稍有距离的。
单从成绩上论,我们班高考时是整个年级六个班中的倒数第一,最高分居然是五百五十分,可怜到要死。男班主任仅因此一项就差点儿“跳楼”,他实在搞不懂我们为何竟如此的笨,三年的高中时光都在干什么,是不是每天来学校就是为了吃那一盒五块钱的盒饭的;其次论起他的个人成就,那就比我们的高考成绩还要惨,因为这一项他又差点儿跳下去,但觉得为了我们这些不求上进的实在不值,所以就只摆了个动作做做样子,没有真跳,人家又不是真傻。
高考前的三个月,他就已完全失去了对全班同学的控制,不是一个两个的“害群之马”,而是全班同学,连他平时最“宠爱”的那几个学习尖子也不愿看到他的脸不愿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心都碎了。有一次放学前当着全班的面说着说着,竟潸然泪下,动情处摘下眼镜捂住双眼抽泣不已,那抖动的肩膀不但心肠软的女同学不忍正视,连我们这些没心没肺的男同学也是心生内疚。
可是当我们一出校门踏上艰辛的回家之路时,抬起手腕一看时间,便马上把刚才的动人情景忘得一干二净,不禁破口大骂起来:这都几点了!他奶奶的,他每天不演讲能死吗?这话现在听起来有些恶毒,用在自己的班主任身上实在有些出格,哪有一点儿对园丁的尊敬。话虽说得粗俗难听,但事实却不容怀疑。男班主任有着强烈的演讲欲望,每天放学前都要激情亢奋地或语重心长地唠叨最少半个小时,有时候来了劲头就得五十分钟,可苦了我们这些又困又饿被“摧残”了一整天的祖国花朵。
高中的晚课上到晚上七点半。每到晚上七点半隔壁那五个班都是“噢!”地一声作鸟兽散,冲出牢笼的铁门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唯独我们班死气沉沉,即使晚课的担当老师走了我们也不能动,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尽职尽责的以校为家、以生为子的男班主任要演讲,做一场精神洗礼,指明我们前进的方向,坚定我们前进的信心,全班同学听进去了多少且不论,反正他是每次讲得满嘴喷沫子,有些自娱自乐。
从七点半讲到八点,然后被全班同学散发出的“我饿,我累,我要回家”的气场逼得不得不未尽兴地说出“放学”两个字,真的未尽兴。八点冲出校门,在路上再耽搁一小段时间,即使公交车顺利,回到家怎么也得九点;回家后等待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劈头盖脸地骂道:“是不是又和林跃他们跑到哪儿去疯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很委屈,真的委屈,低声地回了一句:“没有。班主任又讲了……”不回嘴还好,一回嘴更糟,母亲的火气蹿得更高:“胡说!你们班主任每天把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你说你们这些小子怎么就是不知道上进呢?上哪儿去找这么负责的班主任,告诉你们,你们能摊上这么好的班主任是你们的福气!”福气暂时看不出来,就是每天回家的路途真的很遥远。
“哇!久美子,你不冷啊,这么冷的天还穿着裙子。我摸摸。”张若怡认识久美子还不到五分钟就伸出手去摸久美子的大腿,吓得久美子直往后退步,双手连连阻挡张若怡伸过来的“魔爪”,花容失色。
“你看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男的。”
“不,不。”久美子只能躲到我的身后。
“老张,老张!你瞎摸什么瞎摸,人家久美子都叫你吓怕了。伸回去,伸回去!”林跃主动出面把张若怡的手拍了回去。“老张”是我们对张若怡的称谓,昵称,高中时期开始的叫法,一直没变。
久美子仍躲在我的身后哆嗦,因为她没想到我的高中女同学里居然有这么彪悍的,上手就要摸人家大腿,算是见了世面。其实这在中国的好姐妹之间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但对于来自日本的久美子,尤其是初次见面就要摸人家大腿,任她如何具有一定的抵抗力也是无法接受的。
老张,张若怡一点儿没变,还是高中时的脾气和性格。她就坐在我的斜前方、林跃的旁边,是她主动要求来到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我们。
男班主任开学不久就对班里的座位进行了调整,重新洗了一次牌。他肯定在家对着黑夜中的一盏台灯进行了冥思苦想,经过彻夜不眠,终于考虑出一个旷世之点子。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如何让我们能够静下心来不受外界的干扰一心扑在学业上,为的就是三年后的金榜题名。他冥思苦想的结果就是把全班的男女同学分开,班级的前半部分坐女同学,班级的后半部分坐男同学。他的理论基础是高中时期的男女学生最容易受的外界干扰就是来自异性的干扰。这个年龄正是萌动期,开始对男女之事有了兴趣,没办法,自然规律嘛。那么,他要做的就是与自然规律斗争。他认为只要把男女同学隔开,把彼此接触的环境消灭掉,让男女同学没有机会和媒介接触,那么就会打破心中不安分的因素,把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
如此一来,本来好好的班级被他改造成了前半部分的“尼姑庵”,后半部分的“和尚庙”。虽然同属佛家弟子,但彼此清规戒条永世不得往来。当然,尼姑庵中并不完全是尼姑,有几个他认为是可雕塑之材的小和尚被他调到了前半部分就座,害怕被后半部分的酒肉和尚带坏了,三年之后还指着这几个未来之星为自己争得一世英名呢。
另一个问题油然而生,无论如何隔离,尼姑庵和和尚庙总要有边境线,又不能在班级的中央打墙,那么哪些女生会愿意与后半部分的“罪恶”男生们接壤呢,还真是一个难题。后半部分被他这么一打造,那无异于坐着一群眼光发绿的“狼”啊,和这些狼毗邻相坐那就相当于掉进血盆大口的一块肉,随时都有被吞下的危险。班级里脑子正常的女生自然不愿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谁想被狼吃掉,断送一生的幸福呢。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张若怡却格格不入地主动要求坐到后半部分,自己送上门来了。毕业时,她说自己这高中三年是“废”在我们的手中,尤其被林跃折腾得够呛,提前凋谢了;我们都说这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要与我们这些毫无前途可言的人坐到一块儿呢;老张想了想说也是,要怨也只能怨当初自己犯傻,想要英勇一把,为了体现国际人道主义,为了拯救班里其他的姐妹而牺牲了自己的未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来说去,双方达成了妥协:要是没有男班主任的这个绝世好点子,就像张若怡这样的人,想凋谢都没人采摘,该心怀感恩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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