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703 更新时间:11-01-08 13:27
自打本山大叔出场之后,我们家三口人的嘴就没有合上过,最佩服的是编剧,怎么想出来的这么多的“废话”,横竖都是乐,将装疯卖傻搞到了极限。现场的几百口子也是如同中了咒,咧着大嘴笑得前仰后合的,不知在这一刻全国有多少人被本山大叔操控了,被“玩弄”了。而在沙发的一角,唯有久美子一个是出奇的冷静,不解地看着我们三人的“神经质”的表演,比电视里的本山大叔要有趣多了。
“久美子你怎么不笑啊。”母亲在某些地方眼泪都下来了,一边擦着眼角的泪花一边问傻乎乎端坐在一旁的久美子。久美子于此景此情下如同一只刚刚降落在地球上的异星怪物,与时空格格不入。
“呵……呵……”久美子只能傻笑着不便做正面回答。
我嫌母亲多事,自己乐就得了,管人家久美子干什么,人各有志嘛,更何况久美子是没怎么听懂,能让她怎么笑?
久美子的汉语水平虽说可以用斗转星移来形容,有时口音里还带着地域特色,一看就是和我相处的结果;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种小品还有些难度,我估摸没有几年的历练,她是不会与我们一同张嘴大笑的。
此时电视机的音量已经达到了八十多,就这样仍然被窗外战场传来的隆隆炮声所湮没,连续往上调了几次还是无效,得竖起耳朵倾听本山大叔的每一个字才行,真是够够累的。
从一开始久美子就被吓到了,惊慌失措,以为外敌入侵了;尤其是小广场中心的礼花,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夜空中便绽放出一朵奇葩异朵,久美子本想好好观赏一番,可每次都被“咚!”、“咚!”的爆炸声吓得直缩脖子。这边炸完了那边炸响,她无法安下心来欣赏美景,一个劲地往我背后缩,看来这第一次还是经验不足。
今年小区里的人看来要疯,从九点多钟开始,楼下的小广场就没有停歇过,你唱罢了我登台,礼花,鞭炮,最猛最粗的大地红,逐次投入战斗,给收看春晚制造出不小的困难。小区里始终弥漫着白烟青雾,久久不愿散去。久美子刚开始还拿着数码相机对着窗外一阵猛拍,嘴里说着“厉害!厉害!”后来也老实了,拍累了,因为可拍的景物太多,到处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她这个战地记者也不知该去抓拍报道哪位英雄模范的光辉事迹了。
“走了!”十一点半左右,我套上棉衣准备出门,到了我家参加战斗的时刻了。久美子还在磨蹭,往脑袋上又扣了一顶厚厚的毛绒帽子,也不知道是在哪儿淘来的。
室外早已是礼花的海洋,夜空中一朵朵艳丽的花束盛开绽放,将黑夜点缀得斑斓多彩。久美子拿出相机刚拍没几下,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在浓烈的烟雾中呼吸困难。我先围着我的银色中华转了一圈,借着灯光巡视一番,还好并没有发现破相之处,只是落了一身的红色纸屑,这是无法阻拦的。从后备箱中搬出礼花箱子,又盘出两万头的大地红扛到小广场中摊开,准备来个鞭炮齐鸣。久美子一直趴在我的身边,帮不了什么忙吧,净跟着添乱,恨不得双手搂住我的脖子。
“咚咚咚……”我先将大地红点燃,瞬间便震耳欲聋,不时地有一两颗打着转飞迸过来炸在身边。此时鞭炮声达到了高潮,整个城市陷入了火光电石之中。接着我又把礼花放上了天,我搂着久美子一起抬头仰望,久美子此刻也忘记了拍照,痴迷地捂住耳朵望着曼丽的夜空。
初一早上七点刚一过全家就起来了。见了父母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给他们拜年,然后“索取”红包。母亲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大红包给久美子,经过我的百般要求才顺便给我也包了一个薄薄的信封,总比没有的强。
“过年好”这三个字的发音久美子发得是字正腔圆,这都是我特训的成果。饺子,自然还是饺子。母亲把半夜包好的饺子下了锅,又是一顿。在饭桌上她向久美子学起了日语“过年好”的说法,可是怎么练也说不好,就像有半拉饺子含在嘴里一样混淆不清。
“太长了,太长了。过年好的日语说法怎么这么的长。”母亲不得不中途放弃。汉语是一个音一个字一个意思,而日语往往是一个字是由多音节组成的,所以说起来自然要长。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日本人的名字。复姓这东西中国也有,但毕竟少之又少。当代中国人又没有了字和号,光是一个孤零零的名,不是三个字就是两个字。而日本人的名字,四个字、五个字的都很常见,甚至有六个字以上的。同日本人打交道以来我一直有个感觉,尤其是交换名片时,瞅着名片上那一行的汉字我就心中不服。
这汉字是从中国传到日本的。我们中国人,包括朝鲜人、韩国人、越南人等这些同样受古代中国影响的国家的人现在也都是中国式名字,两个字或三个字;凭啥单单就日本人比大家多,一写起来好几个,在亚洲的汉字圈里显得特立独行,签起名来最费时。真实的情况我没有考证过,光知道普通的日本老百姓有名字是明治维新之后的事情,是明治天皇限令他的子民自己起的,所以日本的姓氏特别多,好几十万,叫啥的都有。我认为可能是由于日语的发音是多音节的缘故吧,所以用汉字表示起来得好几个字;要么就是出自日本人勇于创新的特点,在中国式名字的基础上“改良”了。
“久美子,你们日本人说话肯定很累吧。”
“嗯?”久美子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说。
“你看同样一个字我们发一个音,而你们得说好几个音。那么同样一句话、一个意思你们就得说我们的好几倍,多费口舌啊。”
“你别仅凭着自己的想法就往上靠,那是一回事吗?”我替久美子回答好奇心旺盛的母亲。
“怎么不是一回事!”
“日语是久美子的母语,你听起来觉得挺长挺累,人家说起来可没那感觉,和咱们一样。日本人说话累是累在敬语上,见到什么样的人得说什么样的话,那脑子得随时转换,还不能说错,那倒是挺累的,是吧?久美子。”
久美子点点头表示同意。当然母亲可不知道敬语是为何物,想追问下去却被父亲阻拦了,催促她赶紧把饺子吃完,收拾完毕还得赶往两百公里之外的父亲的老家呢。
今天要去父亲的老家,要在那里睡两夜。父亲的老家是实打实的农村,远离海边,所以村里的乡亲们多以种地养殖为生。地里种的主要是玉米,再就是蔬菜大棚;而近年来乡亲们的主要求生手段则转移到了种植果树上,苹果早已不挣钱了,纷纷改种了桃树、梨树,倒也一年比一年买得好,收入也提高许多,就连村里那条万年不变的土路也变成了柏油马路,盖起二层小楼的人家也越来越多,除了农用机车外,养得起轿车的人家也在增长中,前景堪称美好。乡亲们的干劲越来越足了,许多在外务工的人也纷纷回到了家乡,准备利用好政策好好发展一把,尤其是很多二十多岁的原本在城里打工的年青人也回来了,村子中重新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我的二弟便是他们其中的一个,现在已经跟着亲戚干起了运输活计,买了自家的半截子拉货车到处送货,活儿是干不完的干,收入比在城里打工时的每月一千刚出头要强多了,而且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每天努力起来很有动力,也有奔头。说是最近也找了个对象,已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正为婚礼做准备呢。
父亲早就想回老家看看了,只是苦于平日里的瞎忙和疲于奔命,这春节假期早就期盼已久了。他是从那个曾经偏僻荒凉的小山村走出来的,对于家乡心中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真诚地盼望家乡的乡亲们能生活美好,日子过得红火,即使自己什么也得不到,光在一旁看着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那份感情绝对的不掺假。
在高速公路上飞奔了一个多小时后下了路口,进入了父亲老家的地级公路。我基本上是踩着一百四五十的速度开回去的,如实报告,确实超速了。这些都源于林跃的“帮助”,在他的力劝之下我终于没能抗住诱惑,在车上安了一台GPS定位系统,美其名曰是为了出行方便,其实说白了就是素质问题,为了躲避高速公路上的摄像头。
在市区中行驶时,我还算老实,该遵守的规矩一般都会遵守,如果没人挑拨的话。遇见斑马线上的行人,只要情况允许都会主动谦让制造和谐,但要是后面的车子往死里按喇叭的话就要考虑考虑了,万一碰巧遇上个别比较猛的,一踩油门撞我银色中华的屁股可就赔了,再万一下车与之理论时碰见某位练家子拍我一顿,再破了相,可就赔大了。现在就够面目狰狞的了,再进一步的话,就不知道久美子能不能挺住了,或许就紊乱了。
市区嘛,控制速度是应该的,五六十的限速按规矩来绝对是你好我也好大家好;高速嘛,我个人认为可以稍微“放松”一下,能者多劳,只要不喝酒,车况允许,对自己的技术又有信心,能开一百五六十或者二百五六十的就让人家发挥得了。电视里某位专家说过那欧洲的高速公路都可以开到二百多,好像也没人管,也没有摄像头。关键是人家讲究,能开得快的绝不占慢车道,开得慢的也绝不在快车道上添乱,各开各的,挺好。
“又超速了。”久美子盯着表盘提醒我,她也知道路上被红圈圈包围的120的标牌是什么意思。
“没事儿,到了下一个摄像头有提示。”
久美子无奈了,无语了。她发现某些时候我和她的思考切入点很不一样,说不到一块儿去。
“哎!还是慢点儿开吧,大过年的。”父亲也禁不住在后面提醒。
“知道!关键是现在这速度我也没觉得太快啊,车也没发漂。”
“人家可写着120呢,该摄像头什么事。”母亲也叮嘱了一句。
“行了,别叨叨了。”我有些不耐烦,主要是从昨晚开始饺子吃得太多,而且耳朵也被整夜的鞭炮声震得发鸣,身心有些烦躁。
“修这高速不就是给人开的嘛。要不然这表盘子里120以后的刻度直接取消了得了呗,还画在上面干什么,反正又不让开。这GPS上通知摄像头位置的功能也不是我设的呀,谁知道是谁他妈的这么聪明!”
大年初一我的嘴就没有把门的。父母和久美子一起把头瞥向窗外看风景,懒得理我这个心态得了慢性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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