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382 更新时间:10-11-08 17:46
其实落霞村的月亮一直很亮很美。夕歌靠在窗口的时候,总忍不住如是想。原来在西安的时候,她有好几个下人围着,刚入夜便有人伺候着睡下了。醒来了便又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每每要拿月亮做个对比的时候,却发现原来在西安的记忆中,没有月亮。
“嗯”极轻的一声呻吟打断了夕歌的思绪,她有些惊喜转身看向床上。
借着月光,只见床上那小屁孩那满是刮痕的脸正微微皱起,似在忍耐一件极其厌烦的事。夕歌走近床边,仔细一瞧,却发现这人的脸色有些不对,脸上竟然依稀出现几抹不正常的嫣红。心下一惊,暗叫一声,“不是吧!”手便往额头搭去,只觉得一阵灼痛袭上手背。
“怎么就这么烫了?”夕歌咬着牙恨恨地说,“这么晚往哪儿给你找药去!”
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救他了,夕歌蹙着眉,有些幽怨地看着那正在与病魔挣扎的仁兄。心中一念三千,都怪自己,没事干嘛尖叫把乡亲招来围观,围观也就罢了,偏自己又在乎已经臭到不行的名声,把人给捞上来了,救上来也罢了,没事干嘛对着月亮伤春悲秋,正好看到这人烧得快没气了。想到此,夕歌幽怨抬起头看着月亮,没事你这么亮干什么?!
“嗯”,重重的一声呻吟拉回了夕歌的视线,夕歌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地对他说:“你再‘嗯’也没用,没药我也没办法,现下只能给你打点水来,降降温了。”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门,不一会儿,端着一个缺了近半边口子的木盆子进来,把水拧干,一块方巾便敷上了灼热的额头,又是一声极低的呻吟。
“忍着点,等天光了,我就去后山给你找几味药来。”
看着那满是刮痕的脸,时而蹙起时而伸展的眉,明明痛得张开大口,最终却只发出微弱呻吟,想是在昏迷中亦要逞强吧。月亮冷得一丝风都没有,连时常能听到的蝉鸣也不知所踪。夕歌心里突然酸酸的,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那已干涩的血迹。每绕着一个伤口辗转,心里就像被极细的针锥了一下,那种细细的疼,短促而突然。手指渐渐滑到脸庞,突然手被猛力一扯,狠狠地摁在床边。
“你干什么?!”那原本该闭着的眼,突然一下亮得像两把刀子,夕歌一惊,下意识地抽回手,却发现被箍得生疼。
“我~”慌乱地张口欲解释,那小屁孩却头一歪,眼睛竟又闭上了。
原来还是在昏迷中,夕歌心口一松,低低地叹了口气。待到想抽出手来的时候,已是半分都动不了。
看来今晚注定不得好眠了。
小屁孩,看你装扮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记得要多拿银子来报答我!
若有银子,我还不算太亏!
夕歌怔怔地想着,神思不知不觉就恍惚起来。
二娘的尖叫声和窗外的一缕朝阳一起落在床边,感受到刺耳的声音和微微暖意的夕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此时的阳光已细碎地撒在那安睡的脸上,与那狰狞的伤口一明一暗纠缠在一起,夕歌看着看着,觉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并不明白。摇摇头,笑了笑,暗说自己多心,伸手探试温度,可喜的是已降了温。
这小屁孩还真能撑,夕歌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
转头看着二娘的时候,二娘的脸正因愤怒扭曲着,继而她的身子也跟着扭曲起来。她的头发今儿是精心梳过了,虽然无翠玉点缀,仍不失半点风味,想来是爹回来的缘故。夕歌心中暗笑,二娘多年得宠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
只听得她冷冷一笑,“什么好货!平时摆那个狂样给谁看!”
夕歌轻轻一笑,这苦日子里,总有人拌嘴逗趣,倒也是苦中有乐。
“夕歌不知何谓狂样,但‘泼妇’的风韵二娘倒是展现的十足十啊!想是在那青楼中,被调教得极好。夕歌这厢受教了。”还故意朝她作了个揖。
“你~!你~!”二娘被堵得脸上青白交加,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戳人需戳痛处,一个青楼出身的身份,二娘,这场口舌之争从一开始你就是败局。夕歌挑挑眉,瞥了她一眼。家已面徒四壁,没准明儿黎国的大军开过来,就只剩个房盖了,还在斤斤计较的正室身份,到底是为着什么?
夕歌当然不明白二娘的心思,她为正室所出,生下来就被众人捧着,当然无法明白那种被人用眼光踩在脚底下的滋味,虽说是一房小妾,因是青楼出身,别说其他的妾室看不起他,就是普通的一个丫鬟打心眼里也瞧不上她。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姻缘巧会,许是上苍怜悯她,从西安一路逃到梧州,他的身边只余下自己相伴,原以为出头之日就要到了,然而那人却迟迟没有表示。虽然这个家已不是当年那荣华至极的望族,她只想站在他的身边当他的妻。虽然那如桃花般灼灼的女人早已逝去,那华美的贵公子也被颠沛流离的生活折磨得消去了一身耀眼的风华,她依旧想做他的妻。那是很多年前酒酣耳热后的甜言蜜语,花前月下的拳拳誓言。她永忘不了他醉眼看着她,红色的酒渍在白衣上泼成一朵朵极艳极艳的红花,他说,“你做我的妻吧!”许是那天罩着宫纱的灯火太美,又许是这个誓言本身太过迷人,她忍不住放下一切精明,放下防备,相信他,做他的妻。久了,竟是执念,每被人伤害一次,这念头便刻进骨血一分。眼看离成功只有一步之差,偏偏又遥远得如同天边一样。虽说,夫妻情深,丈夫如此厚待妻子,可见自己的丈夫到底也算是可托之人,但是,自己这近10年的辛酸又算什么?说到底,还是,意难平!
二娘一股无名怒火愈烧愈旺,指着夕歌的脸就是一啐,“呸!”继而大声骂道:“什么尊贵的主子?!不过也是见着男人就发骚的小荡妇!克娘克夫的孤煞星!”想她平时原本就有几分尖酸样,此时气极,什么污言秽语也并不避讳,倒把平日里那些泼妇的模样儿学了个十足十。
“二娘与其在这儿干生气,倒不如在父亲面前哭闹一场,兴许顶些用,撒娇拿痴岂不正是二娘的本行?”夕歌冷冷地讥嘲,“至于发骚,二娘您是行家,夕歌不敢造次!”随后转身出去,收拾东西便上山采药去。气得二娘直跳脚,口中直骂道:“贱蹄子!---骚货!----煞星!”却也拿她没办法,她们一家的生计主要还得靠夕歌卖药草来维持。严子舒的诗书经纶、满腹锦绣文章在这乱世中也只能用来发牢骚和抄书了。幸而还是较为安定的梧州,才有文人墨客和达官显贵有闲情行些文雅之事,传抄诗词歌令。也幸而有他们,严子舒还能挣些钱钞贴补家用。
所以当夕歌拿着药锄背上竹篓,骄傲地摔门而去,除了跳脚骂“贱人”外,她别无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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