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往昔峥嵘  所谓强抢(三)

章节字数:2729  更新时间:11-03-01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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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之中,是没有秘密的。

    从皇宫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孩子,而那孩子居然得到了帝王赏识,帝王高调宣布这是他冷落多年的孩子,赐名皇佑安,并入住承安殿……一系列事情至宫人皆知,不过一日。

    六宫瞠目。

    天下哗然。

    倘若只是景轩帝宠爱一个孩子,世人并不会多说什么。然而入住承安殿,足够群臣觐见弹劾。

    承安殿,千年来历代皇太子居住的地方。天鸿第一任皇帝攻下京都,将当时的太子殿作皇后居所。后来几经波折,于三百年前又重更为皇太子寝宫。

    甚至景轩帝,未登帝位前,亦在承安殿居住了十八年。

    何等震惊!这样地位尊崇的宫殿,所有宫人争夺了十年之久……十年!居然被这不知从何冒出的小孩给夺走了!而她们居然连对手都尚未看清,就这般被夺走了!

    宫妃们暗中探查,所查的结果皆是——五年前不知缘由被打入冷宫的李美人,当时已怀了孩子。

    后来她生出了皇子,身体却日渐衰弱。直到前不久,冒着惊扰圣驾而被当场诛杀的危险,抱着一个孩子忽然冲到帝王面前。然后自知必死无疑,干脆利落自尽了。

    这是真的。

    只是她们不知道,李美人早已疯了,她的孩子亦因难产早死了。当日冲出来的时候,李美人抱着的是一个枕头,献媚一般请求陛下好好看一眼他们的孩子。

    然后,是帝王毫不留情的命令。

    ——杀!

    群臣知晓这件大事之时,景轩帝尚在御书房与新上任的钦差大臣林子松商量雪灾。

    虽然清晨时已敲定方案,开启国库、粮仓救济北方难民,并将一部分重伤难民先行移入南方城池。另轻伤抑或安全的,原地休憩准备重建家园。

    于是,如此又出来一个问题:究竟该交由谁带着粮仓与白银赈灾?

    自古以来,赈灾便是一件肥差,更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倘若不想从中牟利,自然要费些功夫对付觊觎之人;倘若欲从中牟利,自然更需手段高明。

    天鸿七百余年,朝中已形成三大派系。一是主张仁爱非攻的左相一派,二是主张暴力统治的大元帅一派,剩下的便是不可或缺制衡两者的右相一派。而三大派系这一次,在政见上出乎意料的统一:

    任命右相一派尚书林子松为钦差大臣,北上救灾!

    此时此刻,林子松便伏在御书房中声泪俱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陛下!臣朝生暮死,死有何惧……啊陛下!”

    景轩帝弹弹指尖,发着清脆的咔嗒声,悠然道:“既是如此,你便不要大意得死去吧。”

    帝王话语未落,林子松便吼得撕心裂肺:“陛下!——臣还未说完呐……臣死之前,请求陛下答应臣一个小小的要求啊!!!”

    景轩帝终于将目光放在他脸上。看他一副疼得内伤的表情,漫不经心道:“什么要求?”

    林子松吞了口口水,试探道:“陛下可否答应先?”

    景轩帝挑眉,嗤笑:“说不说由你,答不答应由朕。”

    林子松泪流满面:“臣恳请陛下由臣安享晚年,自然老死!”

    景轩帝笑了,竖起两根手指。“子松啊,不是朕吝啬,可这是两个要求。”

    林子松纠结良久,坚定咬牙。“那,自然老死罢!”

    景轩帝收回一根手指,满意笑开:“甚好。明天,你便前往北方营救灾民。朕——保你长命百岁!”

    林子松:“……”

    所以,他求了这么久,根本就是在浪费口水?

    林子松默默退散的时候,已出宫门的大学士又折返归来。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左右丞相,大元帅。以及……皇后。

    景轩帝挑眉。

    十年来,帝后之间一直是相敬如冰。景轩帝给予皇后至高无上的权利,如此她亦明白,永远失去了干涉帝王的权利。

    皇后一向安分守己。不过后宫女子斗争从来不比前堂男人简单,景轩帝懒得理会这些弯弯绕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意由着皇后闹腾。反正皇后所有把戏他都知晓,譬如给所有妃位以下女子下了绝育药,嗤笑一声便也罢了。

    他想要的女人,自然生的下孩子。

    皇后进入书房,见左右丞相与大元帅正襟危坐,摆着四方会谈架势。忍不住在心底欢雀了一声:“哈,天助本宫!”

    景轩帝挑眉悠然道:“皇后有什么事儿么,要来御书房?”

    皇后不紧不慢欠身行礼:“臣妾惶恐。只是臣妾听说,昨儿夜里陛下并未回寝宫入睡,以为陛下忧心北方雪灾之事,是以煲了鸡汤,给陛下补补身子。”

    帝王点点头,命孙庭辉呈上。鸡汤芬芳四溢,直叫闻者口水直流。汤水入口清新不腻,唇齿留香。

    景轩帝喝下一碗,一日烦闷略有减缓。叹息道:“还是皇后贴心呐。”

    外人之前,帝王从不介意表现得更宠爱皇后些。

    皇后端庄一笑,隐晦表示若是陛下您还想喝可以晚上来臣妾寝宫喝。可惜在场另三人早已人老成精,自然听得懂这话中含义,纷纷抬眼望天瞪地看窗外。

    皇后通常表现得很贤惠。所谓贤惠,便是后宫一切处理井井有条,丝毫不让之烦扰到帝王。如今亦是如此。她心想既然已到过了,丞相元帅们也该心中有数。于是躬身行礼,准备离去。

    景轩帝揉着额头叫住了皇后:“安儿如今住在承安殿,还请皇后多担待些。”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

    皇后回眸,表情诧异:“安儿?咱们的孩子?”

    一句“咱们”,轻松得到景轩帝赞许的眼神。

    左右丞相微笑起来,元帅大人面色冷寂,双拳紧握。帝王的态度已太过明显了,根本不必试探。一时间三人脑子飞快运转起来,想的却是将来的皇储,与自家在其中究竟能获多少利益。

    景轩帝尚且管不了这么多,只是凝视皇后怅然叹息:“皇后啊,这孩子吃了很多苦。他母妃地位太低,以后是要养在你名下的。你啊,好好替朕照顾他吧!”

    皇后轻笑起来,如花的笑靥在三人看起来却是狰狞万分。她再欠欠身,依着景轩帝的意思答道:“臣妾遵旨。臣妾这便回去,看看安儿需要些什么,免得姐妹们不了解,倒让他受委屈了。”

    景轩帝眉目之间愈发温和:“去吧。皇后辛苦了。”

    皇后转身退出御书房,略微垂眸翻看手心。尖锐的指甲划破手心皮肤,留下道道血痕。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于是笑起来,徒留身后一众宫女莫名其貌的恐惧。

    她忽然明白的是:皇佑安是帝王抑或将是他最为宠爱的儿子。无论是表面,抑或内心深处。景轩帝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而她,无论将来继位的人是皇佑安或者他人,她都是天鸿最尊贵的女人。

    至死都是。

    帝王摆了这个态度,不是给她看的。而是书房之中的另外三人。

    好一个一箭双雕!

    皇后笑着,笑着。渐渐就笑到了承安殿。那一狐裘绒衣的小男孩在殿中乖乖聆听礼仪师傅的教导。皇后制止了内侍的通报,在门口仔细观察了一番。

    长相确实很讨喜,性格看起来也很认真。皇后很满意。更满意的是他的年纪。四岁,纯洁的犹如一张白纸,多适合染上颜色的年纪啊。

    御书房中,帝王与三位重臣闲扯瞎聊。

    作为君主,景轩帝无疑极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三位重臣皆看得懂他眼底的野心痕迹,不动声色相视一笑,齐齐伏身祝贺陛下喜得麟儿。

    将话题转移至雪灾上,左右丞相继续献计圆满北上赈灾之事,四人倒是相谈甚欢。左右丞相与元帅准备离去之时,被帝王唤住了。

    帝王轻描淡写得抬眉,浅笑从容:“朕已命礼部侍郎教导安儿学习礼仪。此雪灾之后,安儿会与朕一起,行封禅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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