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亲身经历的鬼故事

章节字数:11113  更新时间:11-02-08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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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思议

    (聊斋系列)

    前言:(关于“鬼”的长篇大论)

    鬼者,自古传说中有之,历朝历代的文字记载中也不乏其说。鬼究竟是何物?世上究竟有无鬼的存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从科学角度而言,世上本无鬼,鬼由心生而已。然而,就今天来说,鬼的传说经久不衰、鬼的出现时有传闻。烧香磕头者所为何哉?诵经念佛者所为何哉?画符避邪者所为何哉?!科学再发达,让科学解释不清的现象也多如牛毛。如宇宙的无限和形成、太阳的能量、地球的氧气等等。总之,科学如果对着一个死胡同穷追不舍,那科学家的后果不是疯子、便是傻子。科学再发达,始终也不会超越自然,不认定这一点,后果无疑是可悲的。

    据专门从事丧事的阴阳先生、风水大师等人言:人死变鬼,鬼分三等。好鬼投胎,继续做人;恶鬼下地狱,灰飞烟灭;屈鬼漂零,冤魂不散(这也是常在人间折腾的鬼魂)。

    人往往在精神萎缩、意识低迷之际遇鬼,因为此时正是人的煞气昏沉之时。所谓煞气,就是指人的三魂六魄一气。三魂六魄一气活跃的人,鬼多避之,因为这种人往往是天不怕、地不怕、日可扛尸、夜可挖坟的身强力壮之人。另外,据说小孩子在七岁之前是可以看到鬼的,至于原因,多数说法是小孩子人小煞气低,尚未脱离鬼气导致。传说中,也很少听说有鬼伤害小孩子的故事。

    在阴阳学说中,人的一口气为宗,三魂六魄为煞,煞也称为殃。有的人死了,但他的尸体一天两天都不僵硬,这就是所谓的人死殃未出。也就是说断气了,但三魂六魄还游离于尸体之间;有的人虽然活着,但已无人觉,更不知人事,这就是所谓的人活殃已出。也就是说人虽然没断气,但三魂六魄却已脱离了他的身体--这两种死法的人往往是心有所挂而导致,即死不瞑目。多半是想见的人没见到、想做的事没做成之故。无论是先断气还是先出殃,前后一般不会超过七天,否则,死的人就会灰飞烟灭,永不得超生。人死后入土三天,还要开棺见尸,谓之为见天--实际上就是看看死者是否又活了过来。因为人死后七天之内皆为回煞之日,也就是说死者的三魂六魄一气在这七天之内随时可能回到尸体上、从而回光返照、起死回生的重新活过来。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冥界要用这七天时间验证死者正身,看是否属于错抓了人。若是错判,冥界不但要送死者还阳,还要添寿陪罪——这也是起死回生的人往往能长寿的主要原因。

    世上常闹鬼的地方,往往是乱坟场、阴暗处、阴沟暗桥、野地河塘。我们家乡人土声土语的称这种常闹鬼的地方为“紧”。常闹鬼的时间多在黑夜和日正午时。

    在我们家乡,流传着这么几种鬼魂,因为很多鬼的名称不好解释,我都是以家乡人的口音来赋予名称的:

    黑服桩:上细下粗、两人合抱、一般都有两丈高的、黑漆漆的圆桩子。此鬼无头无脚,行动起来直线前进,速度可快可慢。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一般容易伤人。有人说这是一股气体作怪。

    白服桩:和黑服桩唯一的区别就是白糊糊的一个圆桩子。它不但没有伤人的记载,反而有不少阻止黑服桩伤人的传闻。

    白胖孩:白白胖胖的光腚小孩,一般成群,多在午时的野地河塘、坟场水潭出现。喜欢伤人。通常是手抓泥土叫人吃沙糖,将人按在水里或地上用泥土塞满人的五官。

    亲鬼:多为遇鬼者的亡故亲人现身,报仇或想念活着的遇鬼者。

    屈鬼:多为暴毙或屈死的年青男女在丧生处或葬身处、多于午时现身,易伤人。

    精气:一般是鬼魂和各种成了气候的动植物、及它们的魂魄化为人形、或怪现象、或比实物大、恐怖几倍、几十倍的妖孽。最易伤人。

    鬼上身:即附体鬼。通常是屈鬼、或恶鬼将魂魄附在生前认识、或见过的活人身上。被鬼上了身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清醒后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若遇鬼上身,一般是掐被害者人中或用破鞋抽打被害者驱鬼。再不就用衣针作势要扎被害者,口中连骂带恐吓上身鬼的生前姓名)。

    白路煞:又叫鬼搭墙,多在黑夜或午时出现。在人周围布满条条小路,令遇此鬼者不知何去何从。知道者止步不前可避此祸,不知道者信步而行,定会落入水里或坟场而吉凶难测。

    鬼火:科学解释说是人骨、或动物骨含磷,白日日晒后到夜里遇凉气而自燃。但亦有鬼火会跳会唱、会走会跑、会大会小、而且风雨不灭--这就非科学所能解释的了。

    鬼:多是长发披肩、一脸血迹或五官四肢残缺的人形。这类鬼多数是恶男怨女死后所化,大部分喜欢伤人。

    人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多的恶鬼也是不伤好心人的。

    八十年代末,由于世人济济,雨水渐少,很多藏鬼的荒坟野地被劈为耕地、河湖暗流干枯填埋,鬼也便很少出现了。人气大旺,相对的鬼气骤减,很多鬼长眠于地下,不再与世人争高低了。

    我要说的几个鬼故事一是七十年代之前、之前的传闻了,二是七十年代之后我亲身经历、或亲眼目睹的鬼故事。

    无论世上是否有鬼,反正我是相信鬼神论的。不信的朋友就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故妄言之故听之吧!

    我亲身经历、和周围人经历的鬼--

    之一•第一次遇鬼

    七六年夏末,高梁出穗时节,那时我五岁。尚属集体时,家家户户除了为集体耕种收获挣工分以外,还要割青草给集体喂牲畜。当然,青草也是按斤给工分的。

    正当午时,大人们都收工回家做饭了,我却挎着破筐子、拿着镰刀,装模作样的下地割草挣工分去了。顺大路出了村子向北三百步便是一条横穿大路的小土路。集体时的地块都大,最小的也有二十多亩,大地块都有上百亩的。小土路南边种的是玉米,北边种的是一大块高梁。这块高梁地的再北边便是那条去往公社的大土路。

    本来我是想翻过去公社那条大路割草的,可是走过小土路时两边一望,却见右边就一地身长的小土路正中间,背对我坐着一个长发拖地的少女。因为玉米地的遮挡,不走到与小土路对应是看不见她的。除了看背影知道那少女我不认识外,更吸引我的是她身上的衣裳--那年代只有在戏台上才能看到的花色衣裳!

    小土路到头便是三个土坟,紧贴土坟东边是一条南北向的生产地小水沟。那三个土坟村里人叫它“少年坟”,也就是那些没结婚、入不了祖坟的、早亡人的葬身之处。第一个土坟因为年代久远,埋的是谁村子里已无人记得。老人们说第二个土坟中埋的是一个少女,大概有一百年之久了吧。第三个土坟因为时间最短,里边的人就死在我出生前的五六年。那是村里一个姓阚的青年,他因为怀才不遇、生活困难而精神崩溃。他的父母家人为给他治精神病,常捡拾一些死婴供他吸取脑汁。那年头因为贫困和医疗条件差,再加上还没有施行计划生育、以及孕妇们的强体力劳动。所以有很多死婴被丢在河里、或乱坟场里。但是,那个阚姓青年最终还是点燃了集体的马房,自己也烧死在了马房里。因为家乡有未结婚死掉的人不让葬入自家主坟的风俗习惯,所以也便有了“少年坟”的来历。

    因为“少年坟”历来是闹鬼的地方,但因为我当时年龄小,所以好奇还是驱使着我向那个少女走过去。

    离那少女十多步时,我放慢了脚步,因为我看清楚了那少女的衣裳--那令我至今难忘、至今都没再见过如此美丽、如此销魂的衣裳!

    那是一件雪白的绸缎旗袍,青蚕丝包边,红蚕丝领口。袍面上绣的红牡丹花配以青枝绿叶,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那少女似乎发现了我,在我离她七八步时,她站起了身,长发披散着直到腿弯。那旗袍袖子很长,看不见她的手。旗袍下摆也很长,拖地足有半尺,无法看到她的脚。她始终背对着我,向“少年坟”走去。她到了“少年坟”时犹豫了一下,顺着那条生产地水沟沟埂向北而行。一拐弯,地里的高梁挡住了她的身影。当我跟上去转过弯时,那少女仍然离我七八步远,背对着我往前走。

    我虽然只有五岁,但早听过大人们讲的鬼故事。当我经过“少年坟”转弯时,一股莫名其妙的阴风吹得我冷不丁的浑身一颤!但好奇心战胜了我的胆怯。我看了一眼正午时的太阳,也顺着沟埂向那少女跟了过去。为了壮胆,我开始发出声音,问那少女是谁。那少女不理我,继续往前走。我加快了脚步,可奇怪的是不管我走多快,那少女就象身后长了眼睛,始终和我保持七八步的距离。到了那块高梁地的中间时,我本能的停下脚步。因为此处的高梁地里有几个年代久远的老土坟,是村子里一对孤寡老人家的祖坟。据村子里老人说,这里经常闹鬼,是个“紧”地方(家乡人对闹鬼、出邪之地的俗称)。

    我害怕了,对前边也站住了的少女大声问:你到底是谁?!

    那少女似乎从我的声音里听出了我恐惧而又渴望的心理,总算是慢慢的转过身,第一次面对了我。她头发遮挡住了眼睛和耳朵,只看到她的半张脸。但这半张脸让我至今怀念:那脸和脖颈都很苍白、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但这苍白配上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紧绷的樱桃小嘴、娇艳欲滴的红唇、和那浑园妩媚、销魂动魄的小下巴--这种美冷艳,让人不可接近;单纯,让人不可亵渎;柔弱,让人不忍目睹!

    我瞪大眼睛,再看那旗袍的正面:一只金凤凰正面立在一块巨石上。凤头正夹在她挺立的两乳之间,凤尾三支长翎中间一支对着凤头打个回弯,两边两支象两道眉毛半圈着她的两乳。旗袍下摆,一只红狐狸正面蹲立,两眼活灵活现,发出勾人魂魄的妖媚之光--这才是我至今怀念那身衣裳的艳绝之处!

    我正在为少女的美丽和衣裳感动时,突然!两行血滴从少女头发遮挡的两眼眼角滚落下来,慢慢顺着她诱人的鼻子两边往下流。我正不知所措时,又两行血滴从少女紧绷的小嘴嘴角蜂拥而出--“扑咚”一声,我的破筐子和镰刀掉在了地上!

    那少女见我吓傻了,转过身,又拖着旗袍往前走。我已被鬼迷,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去了。到了往公社去的东西大路时,少女往左一拐弯,地里的高梁又挡住了她的身影。我快步拐过地角时,那少女在离我十来步处闪身进了高梁地。当我追过去时,却看不见了少女,也听不到高梁地里有人的声音。我正要走进高梁地时,听到大路上有人叫我的名子。我扭头,是村子里一个刚从公社回来的邻居刘大爷。刘大爷问我都吃午饭了你在这干什么?我说了刚才的事情后,刘大爷低头仔细看了几眼,然后一句话不说,强行拉住我捡回破筐和镰刀,顺大路急匆匆的回了村子--我虽然很不情愿,但一路上也纳闷:那沟埂上为何没有少女滴落的血迹?那新锄过草的高梁地为何没有少女的脚印?

    事后,大人们有的说是“少年坟”里的女鬼,有的说是孤寡老人家祖坟里的鬼--总之,我是撞见了鬼。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鬼,也是我至今怀念的鬼--怀念她的长发,怀念她的衣裳,怀念她那半张艳绝天下的脸!

    之二•第二次遇见死后的奶奶

    八三年初春的一天早上,我和邻居刘兄弟去西边几个村庄要饭(一直到八八年,我们村子里才没有人再要饭。那时候无非是要一些红薯干、高梁面饼子、及红薯、红萝卜等一些杂粮。只有年前年后十几天才能要到好面馍馍)。当我二人跑了几个村庄后我有点累了,于是就想先回去。刘兄弟比我大几岁,他自己继续要饭去了。

    我挎着草篮、和草篮里要来的五六斤红薯干、高梁面窝窝头等杂粮,在日正午时回到了本村子的地界。在离村子半里多地时,我忽然看到奶奶的坟前站着一个老婆婆。她在奶奶的坟前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坟地上了一条生产路,顺路向西走去。

    我当时并没想到那就是死去的奶奶,竟管奶奶死后常在我的梦中、或意识模糊中出现。我只以为这个老婆婆我不认识,不是我们村里的。所以我就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去我奶奶的坟前。

    我从齐腰深的小麦地里斜插过去,跟在了那老婆婆的身后。就在离老婆婆二十几步时我看清楚了,惊恐中脚步慢慢的停下了。心儿咚咚急跳着,紧张得我头发都竖立了起来:那老婆婆的背影、那一头灰白的头发、那一身蓝色的棉袄棉裤--分明是我死去一年多的奶奶呀!这么热的天,她还穿着离开时我父母亲给她做的新棉裤棉袄。

    我从惊恐中清醒后,想起奶奶生前最心疼的人是我,于是也便不怎么害怕了。心想奶奶就是变成了鬼也不会害我,她一定又是想念我了,所以才显灵现身,看看她这个也最爱她的三孙子。

    我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但奶奶在世时上不疼大的,下不疼小的,偏偏疼爱我。其中原因,我想多半是因为我常常帮着她对付、经常和她闹别扭的我母亲吧。

    当我稳住心神,又跟着奶奶的鬼魂走了二十几步后。奶奶往南一拐弯,走进了一条干枯的、生产地大水沟,齐腰深的小麦和水沟的深度挡住了奶奶的身影。当我拐过地角,顺着水沟一看,奶奶就在距我二十几步时一闪身,竟然凭空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喊了几声奶奶,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身上衣物全汗湿了。我又冷静了一下,也便流着泪回了村子。

    到家时正是午饭,父亲接过我的篮子,擦了我的泪、听了我的叙述后咕哝了一句:不是你奶奶,还会是谁。

    午饭后我开始发烧,母亲抱起我往屋后的十字路口一坐、对着家里祖坟的方向就念叨起来了(奶奶就埋在那里):孩子才十多岁,你再疼他想他也不能这样,把孩子吓着了咋弄?你也真是的(家乡风俗习惯。小孩子受到惊吓、其父母怀疑是某某死者、或其他鬼魂邪气做怪时,往往会坐在自家门坎上、或村里的十字路口采取治疗措施。一种是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子,一边拉长声调说‘在哪儿吓着了回来吃饭了’的为叫魂;一种是如我母亲这样念叨的、好象是说给鬼魂听的方式,土声土语的叫‘怨议怨议’。严重者还会在十字路口烧纸(家乡人对冥币的通称)磕头,或请阴阳先生除魔驱鬼、甚至抬着孩子在几个村子里绕圈子,每路过十字路口便会烧纸磕头。实际上,很多孩子都是生了重病而已。)……

    或许生者的话死者能听到吧,从此以后,奶奶除了在我梦中出现外,再也没在我眼前出现过。如今很多年过去了,也许是奶奶的灵验已耗尽了吧,就是梦里也很少再和我见面了。

    我写此文除了思想里永远怀念奶奶外,就是想告诉世人:人唯一可与时间抗衡的只有思想而已。无论多么深厚的亲情、爱情、友情,抑或是仇恨,都可以在时间里诞生,也可以在时间里淡忘。唯有思想,是时间唯一不可冲破的记忆之门!

    望着远方,落寞的问一句:奶奶,您在那里还好吗?

    之三•第三次遇见的黑服桩

    大姐嫁到山脚下一个叫作周李庄(老家人把‘庄’读作‘爪’音)的村子,离我家也就五六里路。走大路去大姐家一路平坦,因为那条河上架有大桥。走小路去大姐家比走大路近一二里路,但要翻过那条河。那条河叫北河,鬼就在这北河里。

    那是八七年的事儿,我上小学四年级(因为小时候的调皮捣蛋,我断断续续了四个一年级后才正式读书)。因为那几年种地特别困难,我家和大姐家合用一台破手扶拖拉机。每到农忙的收麦、种秋季节,我总会在天黑时把车从大路开去大姐家(他们家加班耕地后第二天早上送回我家),在大姐家吃过晚饭后再独自一人摸黑走小路回来。

    但说这天晚上,在大姐家帮忙起了麦场(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一块用石滚碾实的平坦场地,收获时把小麦、水稻、油菜、大豆及玉米棒子等农作物连秸秆带果粒均匀摊在场地里,然后用车或牛拉着石滚、或铁制镇压器把果粒从秸秆上碾掉清理出来)、吃过晚饭后已是夜里九点多钟。大姐劝我明天回家,但我那时常以胆大自居,所以不在乎的离开了大姐家。

    在大姐所在村子周李庄西南一里处,有一个很大的野地水塘叫周李庄大塘。当时,周李庄大塘有一个黑服桩、一个白服桩的传闻由来已久。我走小路回家正从这闹鬼大塘的东边路过,路过大塘再往前五六十步,便是北河那条常闹鬼的河段。当我出了村子时,半圆的月亮已到中天。夜色虽然有些朦胧,但相距百步还是能看到人影的。当我经过周李庄大塘时,精神不由自己的紧张起来。人往南边走,但眼睛除了偶尔撒望一下四周外,时刻未忘警惕着西边的大塘。

    我冒着冷汗,好不容易离大塘远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以为已过了鬼界。可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股阴风吹过,抬头间就见前方不远的河堤上,一个两丈多高、底粗三人合抱、上粗两人合抱的大桩子直挺挺的立在河堤上!这桩子黑漆漆的无头无脚、无胳膊无腿,在冷冷月辉下令人不寒而栗!

    我两腿发软,汗毛倒竖,浑身不停的抖擞着,再也不敢向前迈步。真是怕神就有鬼--我遇到黑服桩了!

    怎么办?回头跑又要经过那个闹鬼的大塘,再说也不敢保证黑服桩不追我。喊叫吧,离前后村子都有半里、一里地,右边有加班耕地的农用车,但只看到车灯,机器的声音都听不到,更别指望他们听到我的声音。

    这条河主要接北边山上的水和两边田地里的水,平常无雨时,是山体渗漏的水流入河里。小水流经过河底被多年大水时冲击出的小水潭时、落差发出的水流声音平常还可以给人壮胆。但如今、有鬼的夜晚,流水声带给我的却是更大的恐惧感。

    黑服桩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我也颤抖着身子不敢动弹。就这样在月光下对持了很长时间后,那黑服桩仍旧一动不动,也不对我采取行动。而我,就在精神即将崩溃时想起了光和血--据说所有的鬼魂都是怕光和血的。于是我一边做好打破自己鼻子的准备(黑服桩若冲过来我就用鼻血甩在它身上),一边紧盯着黑服桩慢慢的蹲下来。因为正是收麦季节,生产路上拉掉的、带果穗的小麦秸秆随手一哗啦就是一抱子。但我此时可不敢那么潇洒,惟恐弄出一丁点声音惊动了那个庞然大物。

    我总算是费力的将身周围的小麦秸秆收拾了一堆,随后轻轻从口袋里掏出大火机。然而,拿打火机的手抖动着,就是不敢划动打火轮。因为我知道鬼虽然怕光,但遇鬼者因为害怕往往很难打开发光之物。当然,我更知道,厉害的鬼即使你拿着枪,那枪你也打不响。

    但极度恐惧有时候也能使人的胆量陡然增大--我此时便是如此。我一遍又一遍的嘱咐自己一定要冷静后,一咬牙,盯着黑服桩,“啪”的一声划动了一下打火机的火轮。此时,那个老式汽油打火机也很争气,平时不划啦四五下火轮不着火的它,此刻竟然一下便冒出了火苗。我依旧紧盯着黑服桩,把火机连同右手一起伸到了秸秆上。干燥的秸秆很快冒出了火头,当火头快烧伤了我的右手时,我才抽回打火机。

    那黑服桩果然有了变化,向着西北边的周李庄大塘由慢到快的移动过去,最后消失在周李庄大塘里。

    鬼走以后,我才发现我整个人和衣物如水洗一般。我又收拾了一抱子秸秆,在前边的河堤下点燃,然后在火光中翻越了那条河,如漏网之鱼,一路小跑着逃回了家中。

    后来在八七年秋末的一天夜里,我在村子西南角的小桥上又一次遇见了黑服桩。不过这次我看到它时它很快走远消失了。当然,这不是第一次遇见的那个黑服桩。

    黑服桩白服桩究竟是何鬼魂?有人说是冥界的黑白无常,但不可信。也有人说是人的目光作怪,意识混乱中出现的幻觉,此说也不可信。还有人说是自然界里的一中气体现象,此说更不可信。而阴阳先生说此物非妖界、冥界之物,至今不知其真正来源耳。

    之四•第四次遇见的精气

    第三次遇见黑服桩后,时隔一年,在同一地点,我又遇见了另一种妖孽--精气(都说是某一动、植物成了气候的灵气)!精气者,传说中往往比鬼魂还要令人恐怖的妖孽是也。

    八八年阴历二月十五日夜,正是明月丰满之时。我在大姐家被几个大人灌了几杯白酒后,头重脚轻的出了村子,向西南东摇西晃的往家走。出村一里地,一眼看到了令人惊心的周李庄大塘。虽然我有点醉,但也没忘了一年前在此遇见黑服桩的吓掉魂之事。不过今夜明月当空、亮如白昼,再加上我又有点酒晕壮胆,所以并不是十分害怕。

    我为了给自己壮胆,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大声唱着女音乐老师刚教的儿歌《冬不拉》。明亮的月光下,周李庄大塘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过了大塘正想得意,忽然想到那次的黑服桩正是出现在前边四五十步的河堤上。一想到此,我顿时停了歌声,把前边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只见前边不远的河堤上空荡荡的,一点鬼影子都没有。我刚想松口气,却听到了一阵流水的声音。这又使我立刻陷入了恐惧之中--多日无雨,北边山体里的水也渗干了,河水早已断了流,哪来的流水声?白天我来大姐家时也是走此小路经过的,这段河床除了一个深四五米的小水潭外,两边河床长出的草都快干死了,那来的流水声?

    我的心开始急剧的跳动起来,紧张中听出来了,那虽然不是流水声,但却是比流水声更加恐怖的水动声音--有东西在那个水潭里玩水!

    刚刚过完年一个多月,天气还冷,人还在穿着棉衣服,不会有人、也不敢有人在半夜三更到这鬼魂出没的深水潭里来洗澡。若说是水鸭子、或者是鱼,但绝对没有这么大、这么连续的声音。

    这条小路通过河床时就是在紧挨水潭的上边,因为水潭上边被流水冲出了一段深一米多、宽一米左右的深水沟,再加上河两边的生产路又正对应此处,所以平常不发水时,人经过河床时可以从此深水沟跨越河流。

    从弄水的声音我判断出这不是黑、白服桩,因为没听说过黑、白服桩能弄出水声的先例。我此时已确定水潭里有鬼,并从弄水的声音中判断出是一个鬼。我多半想到的是小鬼白胖孩(白白胖胖的光腚小儿,传闻多为死婴所化。易伤人)。因为这些害人的小鬼多在水中出现,经常是手拿着两把泥沙喊你吃“沙糖”,然后扑到你身上又咬又拽,用泥沙糊住你的耳朵鼻子和眼睛嘴巴,把人活活窒息而死。

    现在,退回去、或往上游迂回过河,都要再次经过那个惊心的周李庄大塘。往下游迂回过河,一是庄稼地里不好走,二是下游河段河坡陡峭,不易穿越。怎么办呢--

    平常听大人们讲小鬼白胖孩害人的经过时我还不相信,如今遇上了我除了有点害怕外,竟然还有了一点和小鬼白胖孩拼一拼的念头。一来是月如白昼,二来是只有一个小白胖孩弄水的声音--我自然也怕自己的判断错误,因为小鬼白胖孩一般是成群出现,一个两个出现的是少之又少。

    我在路上捡拾了十几个鸡蛋大小的石头,用衣襟兜了起来。左手紧紧搂住衣襟,右手抓住一个碗底般大小的石头,一边做好了投弹的架式,一边往河堤上移动。为了和小鬼保持一定的距离,同时也为了给自己一个逃跑、或者喘息的机会,我先向上游走了一段路,约摸离水潭有二十来步时,我浑身一紧,头发一竖。几步窜上了河堤。当我目光投向水潭时,我顿时吓傻了:明亮的月光下,水潭里不是一个小鬼白胖孩,而是一个大鬼“黑胖孩”!只见他和人一个模样,但却比人胖大好几倍。他坐在水面上浮而不沉,这么明亮的月光下竟然看不清他黑乎乎的嘴脸和身子。所能看清的也只是一个桶大的头、两人合抱的身子、象腿一般粗细的胳膊,还有两个扇子般的手此刻正“呼啦”一下、“呼啦”一下的泼水浇着身子--这一定是传闻中的妖孽“精气”了(世间万物中的任何一物都有可能成为气候,化成人形或各种怪现象出现。多数易伤人)!

    我一动也不敢不动,忘了什么逃窜,更忘了用石头去砸他。

    那“精气”似乎早已知道了我的到来,也不理睬我,悠然自得的又洗了一会儿,而后出了水潭,站在了水潭下游的河床上。他足有三丈多高,站起后似乎有漆黑的长头发披散着搭在身躯上。

    那“精气”如人一样的走动,但却没有一点脚步声。崎岖的河床上也看不出他在晃动,就象鬼影子似的顺着干枯的河床飘到水潭下游三十多步时,竟然在我眼睁睁中凭空消失了!而我的记忆也从此时有了一段空白。因为事后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河、又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到家后众人都在梦里,我一声不响的找到自己的床,衣服也没脱的便趴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已是日过午时。家里人都以为我昨晚没有回来,直到我走出房门,大家才知道我昨晚是真的回来了。

    之五•第五次遇见的鬼火

    这件事发生在九零年夏季,春西瓜成熟的季节。邻居陈某家的西瓜就种在村后,看瓜棚里经常睡着陈某、胡某、还有我。我们仨年龄相仿,是从小到大的死党。经常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给自家的牛割草、一起去临村的西瓜地里做“西瓜大盗”--次次都是每人背着一化肥袋子下瓜满载而归,未曾被瓜主人逮着过。

    那天,真是酷热。我们仨人晚饭前便约好今夜去北边一个村子里的一块西瓜地了“活动活动”。因为白天我们路过那块西瓜地时,凭经验知道个个小孩似的西瓜绝对有成熟的了--至少瓜瓤该红了吧。

    偷西瓜去早了不行,至少要等到夜里十一点钟以后。因为这个时候看瓜的人和村子里的人都睡熟了,相应的就减少了警觉性。

    晚饭后我和胡某就在陈某家的瓜棚里玩耍。陈某家的瓜棚就在一条生产地大水沟边。大水沟北边一条南北向的小水沟、约有一里路、直通到去往公社的大路边。翻过大路和大路两边的水沟,过路靠沟边那块临村的地里、种的就是我们今晚要“光顾”的西瓜。

    将近夜里九点钟时,本就阴沉闷热的天空忽然打起了雷。天可能要下雨了。闪电中忽然看到瓜棚北边四五十步、小水沟左边的“少年坟”,我便给胡某、陈某二人讲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少年坟”遇见女鬼的故事。我们都知道“少年坟”里的故事,尤其是第三个土坟中的死者、生前生吃死婴脑浆来治疗精神病的传闻。在这样电闪雷鸣的夜晚、讲这样的鬼故事,胡某和陈某都有点害怕,一再阻止我说下去。

    已是深夜十一点,天虽然阴云密布,雷电交加,但仍然没有下雨。我叫二人拿好化肥袋子准备“行动”,但陈某因为胆小,听了我的鬼故事后死活就是不去了--何况,“行动”的来回路上都要经过“少年坟”。胡某见陈某今晚不去了,也犹豫不决。后来在我的激将法下一挺腰,我二人各揣着一条化肥袋子往北出发了。

    我这个人如果有一个小孩陪着壮胆,就是十八层地狱我也敢去。但胡某就不行了,虽然比我大几岁,但在经过“少年坟”时,他跑到我前边,在狭窄的沟埂上走着,紧张得他几次都掉到了干枯的水沟里。

    我们快接近西瓜地时停了一下,黑夜中伏下身子,向四周仔细的听了听、看了看。目的是检查一下周围有无异常,然后相应的调整“行动”方案。后见我们周围没什么人的动静,闪电间隙中我们甚至还听到了瓜棚内、看瓜人沉睡的呼噜声。

    这块西瓜地约有二三亩,大个的西瓜都有二十多斤了。瓜地东西地身,看瓜棚就在地东头搭着。我和胡某分散进了瓜地,我刚摸索着个大个西瓜塞进化肥袋子,一声炸雷地动山摇后,瓢泼大雨倾天而下。虽然大雨中偷瓜易如反掌,但我也顾不得再挑肥拣瘦,随便摸几个象样的西瓜便塞满了一条化肥袋。背着西瓜刚翻过大路,胡某已背着一袋子西瓜在大路这边的水沟埂上等我了。

    雨下的很大,我们扛着一袋子、都有八九十斤重的西瓜走几十步便要休息一下。一般来说,人在做贼时胆子都很大。因为全神贯注的是人,哪有闲功夫去想鬼呢。不觉中,我们已走过了“少年坟”,很快就要回到陈某家的看瓜棚了。在过瓜棚这边的生产地大水沟时,沟里已经有了二尺深的流水,可见这暴雨下的是多么的迅猛。

    我先过的大水沟,没进瓜棚就听到了陈某的呼噜声。我刚把一袋子西瓜放下来,忽见瓜棚内有一闪一灭的火光。起初我以为是闪电,又一想不对,一回头,我看到“少年坟”第三个土坟的坟头上、不时冒出一个又一个如蓝球一般大小的火球。在雷雨中,那火球随着闪电一下一个、一下几个的从坟头冒出来,然后滚落到土坟四周消失不见。

    这不是闪电击燃了干柴而引起的,因为正是夏季,土坟上全是青草。答案只有一个:“少年坟”又在兴风作浪了。

    我喊了两声胡某,叫他回头去看。胡某背着西瓜刚上沟坎,一回头,看到了暴雨中一个又一个的火球在“少年坟”上跳跃。只听胡某“妈呀”一声,双手一松,一头扑在瓜棚里的床上,用被单蒙住头,顾头不顾腚的颤抖着。那袋子西瓜落地后滚进水沟,被流水冲走了。

    胡某一身的雨水弄醒了陈某,陈某坐起身揉揉眼睛,也只“妈呀”了一声,和胡某一起用被单蒙住头颤抖不已。

    因为有两个胆小鬼在身边,我一点也不害怕。摸索着找到了陈某的手电筒,用灯光照向了四五十步远的“少年坟”。奇怪的是,那火球仍旧不断的从坟头上冒出来、滚落到坟脚下熄灭。我似乎明白了:这是雷神又在收鬼降妖了(暴死的人、或其他妖物常常扰世害人,往往会在一场、或几场雷电后被降服、或消灭)!

    果然,那火球随着雷电的越来越猛而逐渐变得越来越小,后来成为火星时也便消失灭迹了。又过了一阵子,雷电也去远了,暴雨也小了一些。

    当我看完雷电与鬼的恶战后,这才发现胡某和陈某都在恐惧中睡着了。我也困极了,扑在床上不一会儿也便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亮,已经是雨过天晴了。我们在水沟下游、小桥洞前的水坑里捡回了胡某的那袋子西瓜。我们连切了三个大西瓜,结果只有一个是红了瓜瓤的,这多少让我和胡某有点沮丧。

    总之,自那晚后,胡某和陈某再也不偷西瓜了,夜路都很少再走了。而我,因为失去了两个左膀右臂,从此也便丢掉了偷西瓜的坏习惯。

    当然,使我们改此恶习的就是那晚的鬼火了。我们也为自己又接近了一步完美而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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