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82 更新时间:12-01-01 22:41
生活总是这样无情。转眼间已经到了秋黄叶落的季节。
羽京雅乐广场上依然是繁华和喧闹。
关于石·辉的记忆被储存在广场大道上一方小小的石板里。上面镌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平。许多游客会在此驻足,缅怀这位舞者的绚丽人生。只有我会在每个月例行地接道远在他乡的师母的电话时才会真正体味到生命的况凉意味。
自从石·辉过世之后,师母的电话便每个月不间断地来。除了嘱咐我要去照顾一下那块名人石碑下的老师的遗骨,她还时不时地想要打听一下“公主”的境况。出于对老师遗嘱的尊重,师母在得知他想始终留在羽京的愿望后便没有怎么哭闹着要回他的遗骨。虽然这是老师的遗愿,但是他并没有在遗嘱中说明要怎么处理他的骨灰。于是显然比较了解“王子”脾气的“公主”最后开了口。
“埋在那块石板下吧。”
在那里,他可以天天看见我。
锦鲤叹息了一声,咽下了后半句话。
我看着他,已经怨恨不起来了。一个月前,他和林·络公布了婚事。媒体大肆报导了一番后就在林·络冷厉的眼色下偃旗息鼓了。似乎是林·络一贯的雷厉风行起了威吓的作用,几大媒体收拾收拾口水不再响动。各家小媒体便只能打打擦边球而已。
然后,锦鲤正式离开了舞台,并且接收了他人生第一个研究生,开始了他静默的导师生涯。
半个月前,也就是果月月末的时候,我刚刚通过了国家医疗急救志愿者的考核正式被录用了。半个月的紧张培训之后,我于昨天接到了人生第一份医疗志愿工作。
羽京的志愿者委员会总部设在西条街五号,离雅乐广场隔了两条街,算是相当近了。我如今也按照凌秋路的意思搬到了青影大厦旁的员工宿舍里。这样不管是跟着凌秋路学习还是在青影工作甚至是应付志愿者委员会不时的召唤都是很便宜的。
方·旗在帮助我通过志愿者考核之后功成身退。临走的时候,他留了电话以便我随时讨教。这简直比留给我几十本药典书籍还管用。
方·慈在我离开《凌舞》剧组之后找过我几次。因为我的刻意回避,她很多次都欲言又止。最终,我和她之间并没有达成什么沟通。
《凌舞》将在今年冬天再次开演。高辅虽然邀请了我,但被凌秋路一口回绝了。他认为我现在如果能应付好他、青影和志愿者委员会的工作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感谢诸神了。过多的事情会让我分神,这我也知道。而且我有自知之明。说实话,光是要应付凌秋路发放下来的研究生论题就已经够我受的了,更何况林·络似乎执意地要压榨我不停地给我派工作。
志愿者委员会的任务倒是不重。除了每个月四次例行的夜校学习课程之外,他们现在还将占用了我每个月休息的六天。
今天是获月铜耀首日。本月的第一个休息日。
也是我第一个医疗志愿者任务的开始。
早上七点,被凌秋路连续不间断一个月电话催起所造就的生物钟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条件下习惯性响起。我准时无误地醒过来。
洗漱的时间只花了五分钟。诸神在上,我很幸运的因为艺术专科生的缘故而好不容易逃掉的军训居然在凌秋路的训练之下被有过之而无不及地加诸在我身上。效果显著。
七点半,在员工食堂填满胃部后我快步奔去了车站。
71路车直达志愿者总部。
车上,我一路回忆着档案袋里的资料。
那个案例是在曙嗣。我记得那个小镇离羽京不远。好像是在东北的某个角落。反正我不是领队,认路的事便不用操心了。病人的具体症状似乎和哮喘病相似。因为地处山区,曙嗣那边并没有医院,只有一家医疗站。对付这种慢性病症显然是分不出更多的人手来常年地照料。医疗站送资料过来的时候说明是希望有个专职的人可以常年过去照看的。和我同去的主治医生是个研究生。总部的人派发任务的时候说,这个案例今后恐怕都是我的活儿。医生每个月只会去一次。所以他们嘱咐我今天一定要跟医生多学习。我诚惶诚恐地点头。
害怕和紧张的心理有那么一点点地占了上风。所以在我到达总部见到医生时,我一时有点慌神。
比我年长的一声看出了我的不自在,笑了拍了一下我的背道,“紧张什么。又不是让你去动手术。只是照顾病人而已。而且,那个病人也不是新送来的。和这里都有好几年的联系了。”
我惊讶了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建议他们送到羽京来彻底治疗。”
医生摇摇头道,“你去了就会慢慢知道的。各种原因。”
话题到此就算中断了。
我搭着医生的便车携带了总部为我这个新手特意准备的药箱便去往曙嗣。
今天的天气不错。
曙嗣,算来应该是个乡野小镇的。在秋意渲染下,小镇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狭小的道路上不时有鸡鸭家畜蹿出来。一路上,明医生不得不把车子的速度降到最低。
“你看。这边开车的话还不如走路或者骑马呢!”明医生笑着宽慰被糟糕路况搞得晕车不已的我。可惜这样的字句对抑制呕吐并不起太大的效果。
车刚一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跑下去吐了个痛快。
略略等了我一会儿,明医生才带着我走进了一家人家。昏头昏脑的我当时居然没有注意到这家人家的巨大门楣和雕刻在门楣上的五兽图腾。直到被一个自称管家的人带到院子的深处还恍然因为走过太多的路而醒转过来醒悟到这个院子到底有多大。
我们被引到一处就水的暖阁里。屋子的前面摆着数盆牡丹,都搭着暖棚。看在今天天气好的份上,此刻都掀开了透风。好几支上已经打了花骨朵,显然是特地培养着等年节的时候观赏的。
屋子里迎面摆着一个暖炉,里面没有烧炭倒是燃着檀香。味儿既不浓腻也不轻飘。地上铺着山羊绒的地毯,毛长长的,踩上去像走在云里一样。第二进没有挂帘子,我第一眼望过去就看到正对面坐北朝南的矮几上贡着的一把新月刀。
我对这种奢华人家的摆设倒是从来没研究过,也没有研究的机会。倒是那把刀看上去很是锋利。我从书本野史上也略略了解过一些“法外人”的故事。我知道即便是在今天这样的时代,法外人也是存在的。对这个独特群体的好奇使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柄刀。
“怎么?这刀引起你兴趣了吗?”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右侧响起。
我赶紧收回心神。
此间屋子的主人此刻正饶有趣味地坐在榻上打量着我。我被他一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没。我只是,没有见过。”我挠了挠脸皮,尴尬一笑。
他抬了抬枯瘦的手腕示意我们坐下。
明医生熟门熟路地问了几句,又介绍了一下我就开始翻出用具给他诊断起来。我拿着记录本在一边记录。记录本已经很厚了。果然照明医生的说法,这不是一个新病人。我翻了翻之前的记录,大多类似。只有两年前的春天有一段时间似乎情况特别不好。记录的内容非常频繁且严重。
正一边记着一边看着,冷不防外面一个人掀帘进来。
“大总管这是干什么,进来也不通报一声?没见到医生正在给郡王看脉吗?!”一旁一直恭敬站立的一个老妇人愠怒着出声指责来人,却也没敢大声。
我一边惊讶着老妇人嘴里“郡王”的称呼,一边也困惑与这个不速之客的毫不畏惧。
“安嬷嬷,我这边倒是有话先要问你。”那个被称为大总管的人冷笑了一声正待开口发难。
“没见到我吗?离!”靠在榻上闭眼接受诊断的那位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语调中充满了威慑力。
大总管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躬身道,“郡王万福。小的这不是着急您才冲过来的嘛。”
“有什么好着急的?不就是看医生嘛。往年老总管在的时候你怎么就没管过?”老妇人低语着反问那人。
“就是因为今年老管家去世了,所以这事我才要管。”大总管低眉敛目地转向榻上那人道,“王爷您明鉴。如果身体确实感觉不好的话,我可以帮你传话过去,让清都派几个御医来。让这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山野庸医治,我是不放心啊。”
“我呸!”老妇人一口啐了过去,再也耐不住地骂道,“往年都是羽京那边请过来的医生。人家都是有执照有学历的。往年看病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王爷的病全赖着他们多年来照顾。你凭什么诋毁人家?!老管家年年都催王爷去羽京的大医院看,你就是不让。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看着他们吵了起来,总算了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案例的隐情。虽然依旧不甚明白,但是一屋子的火药味却是让我这个外人都觉得不舒服起来。何况天天住在里面的“病人”。
我皱着眉看向榻上的郡王。
那是一个郡王吗?皇亲贵胄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吗?怎么也有他这样落魄的……
郡王也在看我,似乎我要比那几个吵闹的人有趣得多。
“闭嘴!”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进来。他清冷的声音非常具有穿透力,一进来就成功让正在越演越烈的吵架趋于缓和。
“没看到君上正在看病吗?有事没事喉咙那么响干嘛!当这郡王府是你们家吗?那也得你们是御封的郡王爷才行啊?你是吗?你是吗?”那人戳着鼻子一个个骂过去,骂得每个人都低下了头,“不是啊?不是就给我闭嘴。是侍女的就站在一边伺候着,是总管的就去院子外面管你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宜。”
大总管似乎很是顾忌那个人,面对他的毒舌也只有谄笑退到外面的份儿。
老妇人倒是一边听着一边哭了。
“行了。你也别骂了。”郡王微笑了把来人招到身边,戳了戳他的额角笑骂了一句,“就你的嘴最厉害了。”
来人当仁不让地受用了这话。
我此时才讶然发现那个人居然有着一头诡异的墨绿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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