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7311 更新时间:11-02-23 00:12
日军的进攻开始了。
日本华北方面军在总司令寺内寿一的指挥下,决定由板垣师团进攻临沂,从东北台儿庄方向南下徐州;由矶谷师团濑谷旅团从济宁方向往西进攻,从西北面包抄徐州后路,由矶谷师团主力沿津浦路南下,从正北面进攻徐州。
1938年3月5日,日军板垣师团率先进攻临沂,李宗仁从蒋介石那里要来了庞炳勋军团的张自忠第59军,并将其调往该地区迎敌。紧接着,濑谷旅团开始进攻位于滕县西面的汤恩伯兵团,矶谷师团则趁机进攻滕县正北面的川军北沙河一线阵地。不久,板垣师团和濑谷旅团进攻受挫,于是将进攻重心放在滕县正北面,协同中路友军侵犯川军阵地。川军22集团军各师部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保卫战。
川军第41军122师作为总预备队,坐镇滕县附近地区;122师师长王铭章为二线阵地滕县城防总指挥,协同其他各部川军共同作战。日军进攻开始后,王铭章便根据敌情,积极从滕县城内及后方调遣部队增援前线部队。刘世英与王名扬不甘寂寞,纷纷请求师长王铭章允许其上前线杀敌,得到了王铭章的许可。
3月13日,刘世英与王名扬率领两个连增援北沙河阵地,并从战友处了解了敌我双方的情况。两人得知日军集中了几架战斗机,数十门重炮和坦克,士兵3千余人,已经对己方阵地发起了几次冲击。阵地守军人数与日军相当,由于缺少重武器,只能在敌军轰炸时在战壕中躲避,待日军步兵冲锋时再给予还击。如此这般守军已经打退了日军几次进攻,但己方损失也很大,战场暂时平静。
日军经过一番休整后,继续进攻北沙河阵地,仍然是先由战机轰炸扫射,大炮轰击,然后由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冲锋。日机首先从空中发动进攻,飞行员将飞机拉低,机枪手瞄准守军阵地人群密集处扫射,投弹手对准川军构建的工事投下炸弹。川军阵地一时间变得尘土飞扬,沙尘弥漫,充满了刺鼻的火药味。
刘世英招呼大家在日机进攻时低头躲避,待其飞过众人头顶时,刘世英与部分战友一起,集中手中新配备的几架轻机枪,对准日机一阵扫射。日机飞行员没有料到川军会发起反击,躲闪不及,6架飞机中顿时有两架日机冒着黑烟一头栽倒在地上。日机遭受打击后,不敢再低空飞行,投弹和扫射的命中率也大大降低,对守军不再构成什么威胁,只好在扔空机舱中的炸弹后停止了进攻。
日机的进攻刚一停止,没等大家回味一下刚才的小小胜利,日军的炮击就开始了。大家不得不都低头躲到战壕里,大部分人都将耳朵捂紧,或者在耳中塞入大团棉花,忍受着耳边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好在日军见大炮轰击的效果不大,为了节省弹药,很快停止了射击,但川军修建的防御工事也被炸得残缺不全。
没等大家来得及修复工事,日军的冲锋又开始了。几十名日军步兵躲在坦克后面,伴着一路的隆隆声朝川军阵地逼近。刘世英见状,连忙制作了几捆集束手榴弹,和王名扬和其他友军一起,利用战壕通道作掩护,包抄到日军冲锋部队的侧前方。大家沉住气,待日军坦克靠近身边时,立即将手榴弹塞进几辆坦克的履带之中。只听轰地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吃了手榴弹的坦克被炸成了一堆废铁。
被炸毁的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失去了掩护,成为了战士们的活靶子。大家先是对准他们脚下扔出几只手榴弹,待其陷入混乱之时,端起手中的步枪和机枪一阵猛射。日军步兵中弹后纷纷躺下,没死的连忙一边开枪还击,一边纷纷后退。其他日军坦克见势不妙,连忙掉头逃跑。刘世英和战友们随即冲出,一部分继续射击日军步兵,一部分爬上日军坦克顶部,掀开顶盖,拉开手榴弹扔将下去,然后合上盖子用力压紧。坦克手一个个先后被炸死,没死的立即被补上一枪。
日军的冲锋被打退后,又故伎重演,再次架炮对着守军阵地猛轰,在判断守军大多被炸死后,仍令步兵继续冲锋。这时,刘世英和战友们便从掩体中冒出来,给来犯的日军大量杀伤,日军不得不再次撤退。就这样,守军打退了日军的几次冲锋,日军不敢再冒进,只是时不时地对守军进行几次骚扰性炮击。战场上暂时平静下来,双方都在抓紧时间休整,饱受日军优势炮火袭击的川军伤亡也很大。
双方相互对峙了一段时间,王名扬见对面阵地的日军半天没有动静,很是奇怪,对刘世英说道:“小日本好像停止进攻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世英也观察了一番日军的动静,思考了一阵,说道:“穷则思变,日军见正面难以攻克,很可能会从侧面包抄我们的后路,我们必须加以警惕。”
王名扬点点头,两人将自己的判断报告给一线守军的总指挥陈离,陈离收到后立即派出侦察兵到阵地两侧观察敌情。过了一会儿,一名侦察兵回来报告说,阵地西北面发现敌军动向,约1000名日军正通过附近的小路包抄己方阵地。刘世英和王名扬听说后,主动请求带部前去截击日军抄袭部队。陈离同意了,派出一支快速部队,令两人所部与其同行。两人得令后立即随部队出发。
截击部队出发后,很快到达位于阵地西北面的一处山沟。这时,先前派出的侦察兵骑马回来,报告说前方有日军活动痕迹,距离己方不到一小时路程,正快速朝这个方向赶来。刘世英听后,观察了一阵周围的地形,问传令兵道:“你知道除了这里,附近还有没有其他道路,能够直接到达我军的阵地后方?”
传令兵回答道:“没有了,这里是日军的必经之处,除非他们想爬山过来。”
于是刘世英向指挥部队的军官建议道:“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山涧的一条深沟,两边是山体和高地,非常有利于部队隐蔽和袭击过往的敌军。既然日军已经离这里不远,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设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认可了刘世英的建议,命令部队就地在山体两侧隐蔽,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做好了战斗准备。不一会儿,日军大部队浩浩荡荡开过来了。日军为了快速行军,只携带了少量重武器,大部分部队是骑兵和步兵。日军靠近川军伏击区域后停了下来,日军指挥官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阵两侧高地上的动静,下令让炮兵架炮对准山体上的可疑目标进行轰击,一时间山涧中炮声大作。
川军部队任日军狂轰滥炸,依旧沉住气隐蔽不出,即使有人被弹片打伤也咬着牙不出声,好在川军隐蔽地很好,付出的伤亡代价并不大。过了一会儿,日军停止了炮击,开始令小股部队到山体上搜索查看。刘世英发现日军自从在山西平型关遭到惨败后,显然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看样子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不久,日军的侦查部队发现了川军部队的存在,开始趴在山坡上向川军战士们射击,众人不得不开枪还击。经过一番战斗,战士们虽然消灭了山体上的日军,但却遭到了山脚下日军优势火力的袭击,伤亡也很大。日军步兵开始在炮火掩护下先山体上冲锋,川军战士们冒着敌军的炮火奋力还击,打退了日军的几次进攻,并用手榴弹袭击山涧中的敌人。日军扔下几十具尸体慌忙后撤,再次架炮猛射。
双方陷入了对峙状态,谁也无法前进一步。日军打完几十发炮弹后,见强攻不成,最终还是选择了撤退。战士们因为武器火力不足,也没有尾随追击,留下侦察兵继续监视日军动向,大部队随即动身返回主阵地,支持正面战场。
刘世英和王名扬随战友们一同撤退,两人皆感到这场战斗打得很不过瘾,没能消灭该队日军的主力,只是暂时止住了对方的攻势,粉碎了其偷袭己方部队的企图,可以说是和日军打了个平手。小日本诡计多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谁知道还会想出什么歪招来。刘世英并没有因为打退日军的进攻而放松警惕,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行动,同时也一直在等待,等待反击日军的下一轮进攻。
刘世英回到北沙河阵地时,发现这里又受到了日军的几次冲击,防御工事已经面目全非,当守军试图将其修复时,日军便开炮干扰,让人又气又恨。此时守军人数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而日军方面却有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开来,达到上万人之多。二线总指挥王铭章已经将滕县的大部分预备部队调到一线支援,连滕县南部的守卫部队也都纷纷北调,而为了充实滕县的外围阵地,滕县本身的防备已经非常空虚了,如果再没有援军支援的话,滕县早晚要成为一座孤城。
3月14日,日军主力部队集结完毕,随即开始向守军发动进攻。这次日军无论在兵力还是炮火上都占有优势,进攻也变得更加迅猛,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日军集中十几架飞机,三十几门大炮和坦克,在大力进攻守军正面阵地的同时,又派出大量精锐部队从东北方向抄袭北沙河阵地后路,直接威胁滕县安全。
日军的攻击整整持续了一天,守军损失惨重,渐渐不支,纷纷向后方请求援兵,防线时有动摇的迹象。刘世英和战友们奋力打退日军的又一次冲锋后,用军服蹭了蹭脸上的灰尘和汗水,呼吸急促地对不远处的指挥官喊道:“这样下去不行,再不来援军的话,阵地就要沦陷了,得赶快向王铭章师长要援兵才行!”
一线指挥官陈离一边指挥守军反击,一边给王铭章摇电话,在炮火连天的阵地中对着话筒大声喊道:“王师长,前线阵地吃紧,快要保不住了!援军什么时候到啊?日军已经增兵了,我们再不增兵,马上就要被吃掉了,赶快想想办法啊!”
王铭章大声回答道:“滕县地区的预备队都已经被调空了,根本没有援兵!你们再坚持坚持,尽量拖延时间,我马上向李宗仁总司令要援兵!外围阵地如果丢失,滕县被日军包围的话,我们可就弹尽援绝了,千万要坚持住啊!”
一线指挥官陈离回答道:“不能保证,请尽快请求援兵!”
“那好,确保电话路线畅通,我要到援兵后立即通知你!”
对方答应一声,挂上了电话。王铭章即刻开始给李宗仁通电话,语气急切地说道:“报告总司令,滕县地区的预备队已经用尽,日军开始以优势兵力攻击滕县正北面的我军阵地,马上就要突破了,请总司令立即派兵支援!”
李宗仁回答道:“我已命令战区预备队汤恩伯军团的三个军共10万人前去增援滕县,请贵军一定要坚守三日待援,尽最大可能拖住日军,阻止日军南下!”
“是!”王铭章立即转告了一线指挥官这一消息,要求他务必令部队坚守三日,等待汤恩伯军团的到达。放下电话后,王铭章又和参谋长赵渭滨一起,将留在滕县城内的警察和保安团等民间武装力量组织起来,准备随时保卫滕县。
当天晚上,军长孙震来到滕县视察战况,并向王铭章传达了最新命令:“日军已先后调集三万大军,企图重兵攻克滕县阵地,进军徐州。蒋委员长以下令调集大军保卫徐州,现在援军尚未到达,委员长要求我们务必死守滕县三日。为了便于指挥,你应当将滕县外围阵地的所有部队撤回城内,死守待援!”
王铭章回答道:“可是困守孤城很容易被攻破,当时太原就是因此而失陷的。再说滕县防守条件并不好,城墙不是特别坚固,军队过于集中在城里的话,容易遭到日军优势炮火的集中攻击。最好还是在城外布置一些外围部队,和城内守军互相配合,这样才能坚持得久一点。请军长再考虑考虑,这样做并不可行……”
孙震闻言挥了挥手,严肃地说道:“不行,这是上级的命令,你必须执行!我会向李总司令替你们申请弹药和给养,增援部队很快也会到达,但你们必须服从命令,将部队迁到城内。防守滕县的责任就落在你身上了,这关系到整个战局和徐州的安危,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谁也担当不起!现在明白了没有?”
王铭章听了,与参谋长赵渭滨对望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之情。接下来,王铭章恢复了常态,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此刻不能思考太多,思考太多无益。
日军开始全线进攻了。
3月15日黎明,万余名优势装备的日军开始对滕县北面和东面的各阵地进行猛攻。日军先是派出飞机侦察守军阵地,为炮兵校正目标,接着便开始轰炸扫射。守军在接连几天的战斗后已经疲惫不堪,工事大量损毁,被日军的飞机压制地不能动弹。接下来,日军又开始了炮击,炮弹接连不断地在川军阵地周围爆炸,将阵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翻新了一遍。由于缺乏防护和闪避不及,守军伤亡很大。
紧跟着,日军停止炮火袭击,派出十几辆坦克和装甲车,掩护大队的步兵和骑兵冲锋。战士们立即组成敢死队,带着机枪和大捆手榴弹,潜伏到日军坦克开过的道路两侧。日军坦克开近后,战士们将手榴弹塞到坦克下面,几辆坦克随之被受到重压而爆炸的手榴弹炸成瘫痪。失去了战车掩护的日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川军的机枪手立即开始对准密集的人群扫射,使敌军大量死伤,但川军在对方的顽强反抗中也伤亡很大。日军指挥官见进攻受挫,将部队撤了回去。
日军再次对守军进行猛烈的火力压制,致使守军伤亡惨重。随后,日军重新开始发起冲锋,并派出精锐机械化部队袭击守军阵地侧面的薄弱环节。守军在其疯狂的进攻下逐渐不支,防线多处被攻破,日军趁机开始向守军背后迂回。守军被迫先后放弃了前沿阵地,转移到滕县城下重新布防,暂时稳住了阵脚。
日军突破守军的前沿阵地后,立即从北面东面包围滕县,日军一部已经开始向滕县南后方包抄。起初进攻滕县西面的日军濑谷旅团,此时也开始向滕县的东南面转移,准备协助友军一同进攻。炮火离滕县县城越来越近,形势十分危急。
王铭章在得到前沿阵地被日军突破的消息后,指示守军节节布防,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放弃阵地,回城重整部队。接下来,王铭章感到滕县已经不再安全,于是开始动员城中的百姓疏散离开,将一些愿意留下来的青年和志愿团体武装起来,为守军运送弹药装备和给养,准备参加即将来临的保卫滕县的战斗。
刘世英与王铭章随自己所在的部队边打边撤,路上看到一支日军前锋部队,正紧咬着正在撤退的川军部队不放。刘世英便和战友们一起埋伏到路边,待日军经过时,手中的武器猛地一起开火。日军在追击过程中阵型混乱,未曾防备,顿时被打得鬼哭狼嚎,不得不狼狈地往回跑。不久,日军的大部队开了过来,刘世英与战友们也不恋战,立即脱离战场,继续向后方撤去,与友军重新汇合。
此刻,刘世英正和战友们趴在战壕里,一边抓紧时间修建防御工事,一边和王名扬讨论着敌情。王名扬说道:“想不到日军的炮火如此猛烈,我们花老半天才修好的工事,人家几炮就给我们炸了个底朝天。我看我们还是退回城里比较好,那样至少可以获得城墙的防护,多少能够支撑一阵子。刘世英,你说是不是?”
刘世英一边磊沙袋,一边说道:“不一定,如果我们退回城里,部队过于集中,容易遭到日军火力的集中攻击,伤亡将会更大。而要是我们在城外广泛建立防线,分散日军火力的投射面积,伤亡将会更小一些。守城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如果还有和敌人抗争的实力,就一定要选择出城机动作战,这样效果会更好。”
王名扬说道:“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想要在城外机动作战显得不太现实。日军是越打越多,我们的部队是越打人越少,如果再不来援军的话,这里马上就要失守了。李总司令给王师长说援军三日之内就会到达,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但到现在我还是没看到半点援军的影子,这些所谓的援军到底存不存在啊?”
刘世英迟疑了一下,说道:“也许他们在赶过来的途中受到了日军的阻击,一时还无法支援我们。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拼死尽量拖延时间。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和日军单独对抗,必须与增援的友军一同作战,才有希望保住滕县。但从整个局势上来看,保卫滕县并不是我军的真正目的所在……”
王名扬听后感到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什么?那我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如果不必刻意保卫滕县,我们又干嘛在这里和日本人干耗呢?”
刘世英停了停,说道:“相对于徐州而言,滕县只是一个卫星城,其拥有的军事价值远远比不上徐州,因此是完全可以随时因需要而舍弃的。我们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拖住日军一部,吸引对方的火力,减缓徐州方面的日军压力,以利于我军主力部队对侵犯徐州的日军实施反击,从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扭转战局。”。
“说简单一些,我军现在是以少量较弱的兵力,对抗日军的大股强大兵力,然后以己方的优势兵力,攻击日军的部分兵力。由于滕县是日军的必经之路,因此日军的攻势就必须在此地被阻滞住。而且很明显的是,我们就是那部分少量较弱的兵力,为了大局着想,我们是可有可无的,也是随时可以牺牲掉的。”
王名扬听后张大了嘴巴,接着开始一声不响地继续干活,刘世英也没再啃声。沉默了一会儿,王名扬说道:“真让人不敢相信,照你这样说来,我们就像是过河卒子一样,在充分展现完自己有限的价值之后,马上就要躺倒在这里了?”
刘世英不置可否,说道:“很有可能,除非我们在完成任务之后,得到可以相机撤退的许可,否则一切免谈。照现在这个样子来看,滕县马山就要被日军包围,成为一座孤城。无论战与不战,我们都需要援军的接应,这是我们生死的决定因素。缺少援军,我们既守不住滕县,也无法从滕县撤离,这就是事实。”
王名扬听了,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希望援军最好还是如约到达,我可不想这样被人家耍得团团转,替人卖命还对人家感激涕零。我们是志愿参军的,而不是被强征过来的,如果一定要死的话,我希望自己在敌人死光之后再倒下。”
刘世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实大多和人们的期望有些出入,不能奢求太多。敌人和我们都会倒下,但是谁先谁后却不一定。如果有可能得话,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看着敌人先倒下,然后自己在坚持不住时再慢慢躺下,一觉过后便万事休矣,不用再担心这也担心那的,更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了,因为……”
王名扬接过话头,点着脑袋说道:“因为你已经死掉了。”
刘世英微微一笑,“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王名扬耸耸肩,说道:“好吧,我也同意。只要别死得太难看就行,腿和胳膊最好保持完整,不要被炸得七零八碎,免得我死后还得忙着拼凑自己的四肢,把流出体外的肠子什么的塞回去。总之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嘛!”
刘世英哈哈笑道:“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在调侃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天。
当天下午,王铭章接到了军长孙震的电话,仍旧重申死守待援的命令,并告诉王铭章已经替他送去了大量武器和给养,包括近万枚手榴弹,要他立即将滕县城外的部队全部掉进城内,准备据城死守,等待即将到达的援军。
然而汤恩伯的援军并没有按时到达,汤军在前进到滕县南面的南沙河阵地时,遇到了日军部分兵力的阻击,随后开始向后退却,停止了对滕县的增援。与此同时,日军开始强攻守军最后的外沿阵地,持续不断的炮火和爆炸充斥在守军身旁,伤亡一直在不断增加。守军的防线不断收缩,反击显得越来越无力。
师长王铭章此时已经动员了城内的其他非战斗随军人员,将其组建成守卫部队,并从城外调回了部分部队,准备作最后的抵抗。不久,王铭章得到了滕县外围阵地告急,开始纷纷沦陷的不幸消息。在经历了最初的思想挣扎之后,王铭章作出了决定,命令城外的守军部队立即全部撤回城内,准备共同防守城池。
命令发出后,外围守军开始回城,但所剩兵力已不到五千人,却要面对近万名拥有优势火力的日军的进攻。王铭章感到自己是前所未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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