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2826 更新时间:07-10-03 21:43
孟元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得知君玉到“爱莲山庄”看石岚妮后方格格的态度后,他也猜到舅母和兰茜思之间必然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可是,却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不堪到这等地步。
他偷偷看了眼君玉,见君玉微闭着眼睛,赶紧移开了目光。
朱渝瞄他一眼,大笑了起来,“嘿嘿,老美女,兰茜思固然没眼光,你可藏着那美少年的画像二十几年啊。”
情魔这次居然不再瞪他,点了点头,面上闪过一抹绯红,“这个消息令我振奋不已,想想看,世人心目中鸽子般温柔、冰雪般洁净的美女居然来求我这声名狼藉的女人去暗算她最要好的朋友——我永远也忘不了方格格说出那番话时的目光,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情魔宫变成了圣地,声名狼藉的情魔变成了圣女,哈哈……”
那次,情魔的出手自然大获全胜,喜马拉雅山一战,兰茜思虽然没有如方格格之愿死在喜马拉雅山,可是却就此和石大名决裂,各奔东西。
“那场大战……那场大战……”情魔顿了顿,突地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那实在是我生平见过的最残酷的大战,被背叛的兰茜思身上染满了鲜血,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冰雪上、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味,兰茜思的脚步那么踉跄,最后,她甚至连剑都举不起来了,每走一步,都会拖下老长的一片血迹,可是,尽管这样,依旧让她离开了喜马拉雅山顶,因为,那时,已经没有人还能支撑着出手制止她了……百战不殆的兰茜思,也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
情魔闭着眼睛,久久没有睁开,“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战胜’兰茜思,我也将之视为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事,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这场胜利其实是我生平犯下的两大错误之一……”
上弦月已经越来越黯淡,情魔身边的几个灯笼也越来越黯,黯得侍女手中的匕首似乎都没什么光泽了。
可是情魔原本喑哑的声音却逐渐清脆了起来,似乎有种动人心魄的说不出的魔力。
众人都沉默着,经历了大半夜的恶斗,又听了这样一个长长的故事,大家不知是疲倦了还是在等待下文,有些人,眼睛都有点眯缝了起来。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情魔风流淫荡,声名狼藉,从来都视男人为玩物和利用工具,可是,对于这个陌路相逢的年青人却很有点“一见钟情”的感觉。
当时,那男子已经到了河南境内,而不久后,在嵩山少林寺就有20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这些日子,河南境内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特别多,那男子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武林大会,只要上了嵩山,要见到兰茜思就易如反掌了。
情魔一直将喜马拉雅山一战视为自己生平最大的一场胜利,可是现在却悔恨不迭,她想,要是没有那次兰、石决裂,九月初九的这场婚礼自然可以令这个男子知难而退。
兰茜思早已和石大名决裂,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婚礼,要是让这男子找到了兰茜思,自己要想再见他一面,可谓“难如登天”。
情魔深知,自己的魔功对女子并无多大作用,她对自己的其他几门绝技虽然也很有自信,可是,单凭这些,要和兰茜思较量,却无异是蚍蜉撼大树。
因此,她一转念,立刻有了决定——千方百计阻止这个男子见到兰茜思。
那年轻人哪里料到她的心思瞬间百转千回,拿着那支钗,怔怔地看了半天,突然将身上所有的物事都摸了出来,其间有一些散碎的银子。他将碎银全部清理了出来,递给情魔:“姑娘,恳求你把这支钗给我,好么?”
这些碎银在情魔看来跟垃圾差不多,但是她的目光却很快被这堆事务里的一幅很小的折叠的画纸吸引了。
她一把抓了过来,展开,才发现那幅画有真人大小,画纸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薄纸,这纸是西南边陲的土人用一种特殊的树叶制成的,柔韧性非常强,不易磨损。
画中人正是那男子,情魔看看画又抬头看看面前的男子,八面玲珑如情魔,此刻心里却一片空白,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画中男子笑容宁静,面前的男子一脸焦虑,虽然是两种极端的表情,可是,两种表情带给人的都是完全超越了想象的美感。
情魔的手垂了下来,用双手蒙住了面孔,心里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心里长叹一声:“天下竟然有这般人才。”恍惚中,不止是心里叹息,而且喃喃自语了起来。
男子一直盯着手里的钗,半晌,突然抬起头来,语声微颤:“你,你这钗是哪里来的?”
情魔心里一震,刚刚,她骗那男子说是兰茜思送自己的,男子似乎也完全相信了,现在,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令得那男子突然变得这般模样。
“兰姐……兰姐受伤了,她在哪里?”男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竟比先前听得兰茜思要嫁人时候的泪如泉涌更加悲切、焦急,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几乎是喊出来的。
饶是情魔平素舌灿莲花,此刻也张口结舌,好一会才道:“小兄弟,何……出此言?”
男子指着钗上的一个红点道:“这钗上有血迹,那一定是兰姐受伤的缘故……要不是兰姐受伤,这钗怎么会到你手里?”
情魔接过钗,这个淡淡的很小的暗色红点在一颗小珠子的下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情魔以为那是青竹本身的花纹,却没料到那是兰茜思受伤后不慎滴落到上面的一滴血,浸染了青竹,就此和钗的青色融为一体。
“快说,兰姐在哪里?”男子一反手,飞快地抓住了情魔。
男子的言行举止一直彬彬有礼,这也是情魔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毫无防备,此刻被男子抓个正着,倒也不慌乱,虚晃两招就脱身开去。
这男子虽然行动快捷,力气甚大,可是只会一点粗浅的武功,出手的招数正是兰茜思那派的武功,显然是从兰茜思那里学来的。
男子自看到钗上的血迹后,已经明白情魔一直在欺骗自己。他自知不是情魔的对手,却并不慌乱,刚刚颤抖的声音也镇定了下来,盯着她,平静地道:“你说你是兰姐的朋友?”
情魔想要摇头,不知怎地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男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怨恨和悲哀,“兰姐有一个好朋友,这个朋友非常聪明,非常漂亮,那就是你了?。”
情魔当然知道“那个非常聪明非常漂亮的朋友”并不是自己,可听得如此的一个男子口中称赞自己“聪明漂亮”,不禁心里一喜。
“就是你这个‘好朋友’,百般设计陷害兰姐,前年弄瞎了她的眼睛……这钗上的血迹……你又害死了她,你……你这个魔鬼……”男子突然扑了过来,他明知不是情魔的对手,可是,此刻想必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这一扑的威力极大,情魔竟然招架不住,好在她轻功极佳,猛地跃起丈余,才落到地上。
男子又纵身追了过来,情魔一掌挥出,男子并不躲闪,胸前中了一掌,吐出一口血来。而情魔的肩上却也着了一掌。这一掌虽然伤不了情魔,可是却也令得受伤处隐隐一阵生疼。
男子连嘴角的血迹也不擦一下,竟然不管不顾地又攻了过来,势如疯虎。情魔不欲伤他性命,可是,看他疯狂的模样十分可怕,情魔娇笑一声道,“姐姐不陪你玩了”,抄了那幅画就远去了。
男子哪里追赶得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魔远去。
情魔奔了七八里路,回头,那男子早已没了踪影。她在路边的一棵树边停下,又展开画卷仔细地看了一遍。第一次看的时候,她只惊诧于画中人的相貌,此刻细看,才发现画的右下角有两个小楷:君生。而落款是一个大篆的“兰”字。原来,那男子的名字叫做“君生”,这画当然就是兰茜思为他画的。
她心里有个很大的疑惑:方格格来找自己对付兰茜思是今年年初的事情,何以那男子竟说“那个朋友”前年曾经弄瞎兰茜思的眼睛?
兰茜思双目失明的消息,若在武林中传开,自然是一件大事,更奇的是,这事江湖上竟然没有丝毫传闻。想必兰茜思的失明并没有经历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漂亮的朋友”难道和方格格是同一人?
像兰茜思这等本领的人,若不是最亲近的朋友设计陷害,又怎么能令得她双目失明?也正是兰茜思这种人,被朋友陷害了,自然也不会声张开来。
方格格被尊为“武林第一美女”,如今又即将和名满天下的一代大侠石大名结婚,可谓占尽了世间所有的好事。情魔心里对方格格的讨厌和嫉恨已经到达顶点,因此,每听得这世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多一宗恶行,心里的畅快就加多一分。
此刻,她心里越想越得意,不禁“咯咯”娇笑了起来:“哈哈,方格格,在你的婚礼上,看我情魔会送你一份怎样的厚礼。”
这条路上罕有行人,此刻,方当正午,天气阴沉沉的,情魔笑了好一会儿,又记起那个叫做君生的男子来。
情魔回奔到刚才之处,那男子却已不见了踪影。这个地方只有两条岔路,情魔毫不犹豫地朝其中一条追去。
不一会儿,果然见到前面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却不是君生是谁。
君生虽然中了一掌,但是情魔并无意取他性命,是以伤得并不严重,可是,从他踉跄的步子来看,竟似伤得不轻的样子,显是急怒攻心,伤心欲绝之故。
情魔心里一喜,一般人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正是情魔音最易发挥功效的时候,只需要少少的功力就能达到最佳的效果。要知道,运用情魔音十分耗费真气,如果不是面临强敌,情魔一般很少运用这门功夫。
对付君生,情魔自然不需费什么力气,她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吹奏了起来。这曲子是情魔音中的入门功夫,虽不能伤人,却最能迷惑人心。
琴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可前面的君生竟似完全充耳不闻,连踉跄的脚步都没改变一下,依旧自顾往前奔去。情魔一曲吹完,君生已经奔出老远。
情魔大吃一惊,自从她的情魔功大成以来,这种情况还是首次遇到。她又惊又怕,哪里肯就此罢休,当即取了自己特制的琴,施展起生平绝学,非要君生入彀不可。
情魔使用的琴和一般的琴很有点不同,这是一种用特制沉香木做成的琴,比一般的琴小得多,便于随身携带。
情魔的琴越弹越急,前面的君生却越奔越快,这时,情魔早已激起好胜之心,施展起全身绝学,等她一曲完毕,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而前面的君生却早已奔得没了踪影。
琴魔扔了琴,失望和恐惧让她忽然觉得疲倦不堪,前面的树林里,一阵风起,受惊的群鸟怪叫着飞过,情魔依旧没有注意,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一柄利剑刺向她的背心。
情魔回过神来,饶是她反应极快,这剑也斜斜刺中了她的腰,顿时血流如注。
“嘿嘿,传说中的情魔也不过尔尔。”
这时,情魔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四个劲装的蒙面人包围了。这四个人都戴着一种特制的耳套,此刻一击得手,立刻将耳套扯了下来。
情魔的仇家自然不少,这四人想必已经不知跟踪了她多少时日,虽然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却故意使用了很多门功夫,叫人辨不出本身的门派武功来。
“哎,你们倒会拣好时机。”情魔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声音里不胜凄怆。这样的容颜配上这样凄怆的叹息,再加上她腰间的血迹,真是任你铁石心肠也不得不退却。
为首的那人冷笑道:“情魔,你也别再做戏了,你三天之内,再不能运用你的魔功了,今天,你是逃不了了。哈哈,那小子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那小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整个人跟木偶一般,哪里听得到你的情魔音,你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情魔闭上了眼睛,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这笑声是如此轻柔如此妩媚,四人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情魔的笑声更轻也更柔了,她幽幽地道:“除了方格格,谁还能驱使浪子剑客汪浩为她卖命?!”
孟元敬听得“汪浩”二字,心里一震。汪浩正是汪均的父亲。他偷偷看一眼君玉,发现君玉依旧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情魔那种幽幽的声音,隔了二十二年传来,依旧是全然的凄楚和悲怆,竟直如身处当时之境。
情魔仗了情魔功横行江湖,可是,这次,魔音却莫名其妙地在君生面前失效,甚至因之而元气大损。偏偏在这个时候强敌环伺,身受重伤,她也明白,在魔音无法发挥的情况下,尽管自己容颜如花,可是面对这批方格格的极度崇拜者,那是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的。平生第一次,情魔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那人突然被喝破了来历,不禁后退了一步,干脆扯下了蒙面,正是浪子剑客汪浩。
情魔笑了起来:“对付声名狼藉的情魔,一代剑客施以偷袭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对不对?只要今天杀了我,你不但可以扬名江湖,而且可以赢得美人心,真是一举两得。哎,怕只怕,情魔身上这样肮脏的鲜血污了英雄的宝剑,惶恐之至啊。”
汪浩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冷笑两声,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另外三人见得汪浩后退,其中一个人向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情魔,任你花言巧语,今天也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了……”
三人会意,立刻攻了上来,情魔笑了一声,抄起地上的小琴,众人只听得“叮咚”之声不绝于耳,情魔竟然不顾身受重伤,提了最后一口气,催发了魔音的高潮部分。
三人耳套已经落地,哪里抵挡得住,很快陷入迷乱状态,情魔直如砍瓜切菜般结果了三人,可是,自己全身真气也完全散去,到得最后一招时,情魔已瘫在地上,琴弦已完全折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想起还有一个敌人汪浩,知道自己今天绝无幸免,可是,她勉力环顾四周,却发现汪浩早已没有了踪影。
此战后,情魔整整卧床两年,几至瘫痪,幸得一名医救治,方才能够重新站起来,不得不从此隐退江湖,修炼了10余年,方才恢复往日的功夫。但是,凭一己之力,她依旧无法上“爱莲山庄”报仇,所以又用了十余年的时间,广收门徒,集聚势力。
林间露水深浓,众人已经精疲力竭,孟元敬背心被铁钩刮破,衣服撕得一条一条的,早已难辨颜色。
朱渝中了丹巴上人一金钹,又被一教徒的法杖扫中右腿,一瘸一拐,披头散发,模样甚是狼狈。
孟元敬飞快地看了一眼君玉,发现她虽然也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却决不似自己和朱渝一般狼狈不堪,相反的,更显得端方高华、明媚皎洁。
君玉依旧微微闭着眼睛,朱渝冷笑了一声,孟元敬赶紧收回了目光,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他对舅舅舅母一直如父母般尊敬,现听得朱渝冷笑,只觉得有条鞭子火辣辣地一直往自己脸上抽打。
“方格格,你的好日子不多了,哈哈。”
情魔的笑声,又凄厉又绵长,积攒了二十几年的怨毒简直如鬼哭狼嚎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此时的情魔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状态:“这些年,我的魔功更加精进,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倒在我的魔音之下,甚至圣宫‘智慧殿’的木里长老都把自己的那对门神送给了我……”
一直沉默着的拓桑突然开口,平静地道:“木里上师失去‘智慧殿’的守门神后,第二天就坐化了。”
情魔冷笑道:“多害死一个也不多。妖僧,你是来替木里报仇的了?”
拓桑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你错了,他不是你害的,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付出代价,木里付出的代价就是坐化。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情魔怔了片刻。
一直闭着眼睛的君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江之林是你的人吧。”
情魔点了点头,笑容瞬间变得妩媚妖艳:“石大小姐被拍卖的场景很好玩吧?欺侮、蹂躏、糟践、堕落……这些,都是石家丫头应该为她们的母亲所偿还的孽债。哈哈哈……”她怒视着君玉,“原来,正是你这小子捣乱,破坏我的好事。”
“我”字尚未落口,情魔口里突然发出一声怪啸,指着君玉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众人心里一震,那两头一直门神样立在她身边的皴猊像风一样直接往君玉扑了过来。
“马蛤格哈嘛呜啦,恰巴萨姆斯丁亚”,拓桑一开口,那两头来势汹汹的皴猊突地俯下身子。
“马蛤格哈嘛呜啦,恰巴萨姆斯丁亚……马蛤格哈嘛呜啦,恰巴萨姆斯丁亚”,拓桑提高声音连念了几句,两头大畜的金黄的长毛都竖了起来,浑身发抖,忽然发出一声可怖的长啸,一阵旋风般卷起惊天动地的风声,远远奔了出去。
情魔嘴里也发出好几声奇怪的号令,好像是指挥两只大畜的,可那两只大畜早已奔得没有了踪影。
那灯笼的光芒已经微弱得几至熄灭,天色却微微明亮了起来,刚才,那两头“皴猊”的一扑,虽然未能伤到君玉,但是,此刻,她的脸色却苍白得出奇。
君玉一直斜斜地靠着那棵小树,在微明的晨光中,拓桑发现那棵小树的树皮居然变成了一片暗红,他赶紧伸出手去,想扶她,君玉摇摇头,微微斜了斜身子,不经意地遮住了那片血迹。
那两头皴猊原是丹巴上人所在的西域著名教派的圣宫“智慧殿”的守护门神,只有木里上师一个人懂得驱使,情魔好不容易才从木里上师手里得来,这一路行来,两头大畜不知杀伤了多少江湖好汉,情魔携了此物,真是如虎添翼,大有上“爱莲山庄”挑战之意,现在,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头皴猊跑远,再也唤不回来,她心中对拓桑实在已经恨到了极点。
情魔死死地盯着拓桑,惨笑道:“你这个天杀的妖和尚,破我魔音,毁我容颜,现在又赶跑了我的神兽,你……”情魔的嗓音越来越古怪,怨毒中充满了疑惧,“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字刚一落口,情魔狂笑一声,顷刻间,寂静的林间突然响起一声凄惨之极的女子的悲呼。这个声音并不大,甚至十分嘶哑,听来,犹如从地狱里发出一般撕心裂肺,想是声音的主人,不知受了多少折磨,多少摧残。
“岚妮!”孟元敬惊叫一声。
林间,一群人四面围拢来,为首的那人正是江之林,他肥肉颤动,目光游移,神情得意之至。他转身向情魔行礼,原本的满脸得意之情突然变得像见了鬼似的,飞速地行了礼,赶紧移开了目光。
情魔魔音被破后,容颜回复成了一个花甲开外的老太婆的本来模样,这原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江之林作为她的裙下之臣,多年倾慕于她的如花容颜,如今见得这等模样,不禁心下大骇。
情魔冷哼一声,江之林想必平素非常惧怕情魔,不敢多说一字,低了头立在一边。
在他的旁边,一名男子手持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小刀,正抵在石岚妮的脖子上。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了起来,石岚妮头发纠结,面色如土,憔悴得早已没了人样。她低垂着头,也不看任何人,神情呆滞,目光散乱。
孟元敬又急又怒,怒喝一声,扑了上去。
忽听得石岚妮一声惨叫,孟元敬生生停下脚步,那小刀已经刺进石岚妮的脖子寸许,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一滴泪水,从她低垂的面上滑落到地上,溅起一片小小的尘土,顷刻间归于平静。
情魔咯咯笑了起来:“臭小子,你再往前一步,你表妹立刻就会香消玉陨。”
孟元敬怒不可遏的转过头,看着朱渝:“岚妮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怎么会这样?”
朱渝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他见孟元敬责问,无言以对。石岚妮早前确实曾和他在一起,但是5天前,两人已经分开,他甚至派了两名相府的卫士送她回去,谁想竟然落到了情魔手里。
君玉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情魔,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情魔盯着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似乎有点失神,好一会儿才咯咯笑道:“放人?哈哈,我为什么要放人?我还要等方格格亲自来看看这样美妙的时刻……”
说话间,忽听得那押着石岚妮的男子一声闷哼,一片叶子击中了他的手臂,那柄小刀一下掉到了地上。
旁边,孟元敬和朱渝一左一右快步抢上,江之林反应极快,扯了石岚妮转身往后就退,立刻,三名持长剑的女子和五名劲装男子围了上来,截住了孟、朱二人。
很快,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早已知道情魔并不纯粹是在“讲故事”,而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手,但是,当年的那段公案实在牵涉太广,所以明知有诈,也顾不得了。
这时,君玉也早已抢了上去,很快击退了身边的几人,冲孟元敬大喊一声:“你们还不快追?”
情魔心中的怨毒是如此深刻,如果这次石岚妮救不回来,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更加无休无止的凌辱和折磨,恐怕要直到她的生命结束。
但是,重重包围之下,孟、朱二人一时之间哪里冲得出去,君玉抽出长剑,“追飞”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微微的红光。
拓桑失声道:“君玉,不可。”
他知道君玉已经受了重伤,再运功施展这套剑法,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君玉却充耳不闻,提了一口气,掠起丈余。
当“追飞”遇上“蹑景”。
一道红光忽地往下冲去,血痕立刻湿了一片土地。
围攻的人被冲破一道缺口,君玉厉声道:“元敬,再迟就来不及了。”
孟元敬看她一眼,来不及多说,纵身跃出了包围圈,直往树林追去,前方江之林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那片茂盛的黄桷树林里,孟元敬的身影也很快跟着没去。
而朱渝那边,又有几人闷哼着倒下,开了一道豁口,那些倒下的人伤口处无不有一片树叶,情魔疑惧地盯着拓桑,她早知道一干人等中,拓桑功夫最好,却没想到能高到这个地步。
朱渝提起照胆,往前奔了丈余,突然回过头来,嘶声道:“君玉,你若不死,后会有期。”
然后远远地奔了去。
君玉松了口气,撤了长剑,静静地站在那里。
此刻,朝阳已经从林间升起,万道霞光从黄桷树巴掌大的树叶里渗透下来,洒在君玉的脸上,给她脸上蒙上了一层异样的光辉,疾风骤雨般围拢上来的刀枪剑戟们,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一起望着这个天神也似的少年。
晨风微起,露珠在林中草间滚动,群鸟发出清脆的鸣叫,扑簌簌地飞过头顶。灿烂的朝霞里,情魔惨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面孔。
三十几名劲装黑衣人中,有十几名男子,他们,也许曾经是名门之后,也或许曾经雄霸一方,但是,自从他们臣服于情魔石榴裙下时,他们早已忘了自己是谁了。此刻,众人见到曾经的心中女神,忽然变成了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不禁面面相觑。
情魔松开手,凄厉地道:“快滚,你们快滚……快,情魔再也用不着使唤你们这群公狗了……快滚,滚……”
她龇牙咧嘴,形象十分可怖,那些面面相觑的男子一个个往后退去,很快走了个七七八八。
情魔转过头,瞪着拓桑,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拓桑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她咬紧牙关,握着手中的小琴,一步一步走向拓桑,才走出几步,只听得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呼,竟然是刚刚退去的那群男子所发出的。
十几名宽衣宽袍的教徒已经龙卷风一般围拢来。为首的正是丹巴上人。
一见拓桑,十几名教徒一起恭敬行礼,丹巴上人道:“‘博克多’,待我们拿下这个妖婆,就可以找到那东西了。”
情魔怒极返身,快捷无伦地举起手中的小琴,向丹巴上人胸口击去,丹巴上人金钹一迎,情魔一击不中,小琴坠地,情魔惨笑一声,丹巴上人的金钹正击中她的心口。情魔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来,就此气绝身亡。
丹巴上人大笑一声,蹲下身子,在情魔身上搜出一干事物,看了看,喜形于色的收入了自己囊中。
那个曾两次出手教训朱渝的女子平素最得情魔信任,又伤心又愤怒,抢上一步,也顾不得去扶情魔的尸首,举刀便向丹巴上人砍去。
丹巴上人金钹击出,女子哪里是对手,眼看就要身受重伤。可也绝不后退,忽听得拓桑道:“上人,住手。”
丹巴上人生生收了金钹,不解地望着拓桑。
丹巴上人不敢违逆,却转向情魔的一干侍女,“这些孽障,都去罢”。丹巴上人一挥手,两只金钹飞出,其中一只正擦中一名女子的脑袋,左边脑袋当即掉下了半个,女孩子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脑浆溅出老远。
另外一只正飞向右边的一个女孩子,一股大力迫来,女孩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眼前忽然一亮,金钹已到了拓桑手里。
“上人,你这是干什么?”拓桑怒喝一声。
丹巴上人想必是第一次见到拓桑这样的神情,满面惶恐地退了下去。退了几步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地上一把寒光闪烁的古剑,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自从那群教徒出现后,拓桑没再看过君玉一眼,此刻顺着丹巴上人的目光望去,刚才天神般笔直站立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斜斜靠在了一棵很大的树上。那树的苍老的树皮和君玉右边的袍子上,都凝结了一片暗红的血迹。君玉双目紧闭,竟连自己的长剑坠地都毫无知觉。
拓桑冲了过去,扶起她,惶然大叫了一声。
君玉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场中那些女子,低声道:“让她们走吧。”
拓桑向一众教徒高声道:“你们立刻退出寒景园。不得拦截所有离开寒景园的人等。”
丹巴上人嘀咕几声,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转身带领众人离开了。
这些女子一直奉情魔为尊,完全凭情魔的命令行事,目睹情魔死去,也不知道是为情魔悲哀还是为自己可怜,一个个神情木然,不知何去何从。那个十分忠于情魔的女子挥挥手,和身边的另外三名女子抬了情魔的尸体,转身就走。
眼看那位女子就要走过身边,君玉叹息一声,嘴巴微张,却气若游丝,发不出声音来。忽觉得背心涌起一股温暖之气,君玉强提了口气,道:“这位姐姐留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那女子停了下来,双目含泪,望着君玉。
君玉道:“舒真真,这寒景园的主人,也在你们手里罢?”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往后奔了大约三丈远,正是刚才情魔站过的地方。女子停下,忽然将行道旁的一颗小树连根拔起,露出一块石板来。女子在石板上重重叩了三下,石板立刻从下面被掀开,似乎是一扇活动的石门,两个女子押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走了出来。被押着的女人果然是舒真真。
“舒姐姐。”君玉轻喊一声。舒真真目光转动,却开不得口来,看样子是被点了穴道。
两个女子松开手来,那忠于情魔的女子拉过舒真真,在她肩上推拿了几下,给她解开了穴道。
君玉道:“谢谢。”
那女子也不回答,看看静静默立一旁的拓桑,心中愤恨,却知自己不是对手,抬了情魔加快脚步走了。
君玉望着她们的背影,叹息道:“你们的仇家实在太多了,最好就近埋葬了情魔,从此海角天涯,过另一种崭新的生活。”
那女子回头看她一眼,没有做声,一声令下,众人飞快远去了。
君玉看看身边的拓桑,笑了:“多次援手,无以为谢呵。”
拓桑别过脸去,没有开口,也没有松开抵着她背心的右手。
君玉平静地道:“还劳烦拓桑先行离开,我和舒姐姐有要事商量,真是抱歉。”
舒真真看到君玉眼神一转,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寒景园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我要和君玉慢慢商议,大师,请。”
拓桑慢慢地撤了掌力,沉默片刻,一转身,身影很快没入了林中。
方才杀气腾腾的黄桷树林,变得如此安静,阳光下,各种鸟鸣声,甚至露珠在草尖、叶上来回滚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君玉的身子一个踉跄,舒真真飞快地伸出手去,君玉的身子几乎全部靠在了她的身上。刚才,她靠了拓桑输入的真气,勉强支撑了片刻,众人一走,她心里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嘴角边又浸出血来。
“君玉,”舒真真这才发现君玉伤得如此严重,急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虽然被琴魔囚禁了几天,不过情魔只封了她的穴道,倒没有令她受什么折磨,功力也尚在。她立即双掌扶在君玉背心,对方竟然毫无反应。君玉摇了摇头:“舒姐姐,别费心了,我们……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
舒真真赶紧扶了君玉,刚走出几步,君玉的脚步又踉跄了一下,舒真真咬紧牙关,眼里掉下泪来,很快将君玉扶到了距离这片场地最近的一间院子。
这片院子,原是寒景园的大书房,寒景园历经20年波折,被红枪会占领后,那帮袍哥出身的豪客,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早将满院的书扔的扔,毁的毁,如今,书籍早已散尽,屋子里空空如也。
舒真真选了个干净场地,扶君玉躺下,见君玉嘴唇干裂,跑去舀了瓢水来,却见君玉那原本熠熠生辉的目光慢慢黯淡了下去,似乎很快就要闭上了。舒真真的手一抖,水瓢几乎落地。
君玉睁开眼睛,勉强喝了口水,她看到舒真真满脸的泪水,自己却笑了:“舒姐姐……你这是干嘛呢……”
舒真真撕了块衣襟,沾了水,轻轻为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君玉从怀里摸出几粒绿色的药丸,这是弄影公子配制了让她随身带在身边的,她取了两粒药丸吞了下去,目光似乎又明亮了起来:“舒姐姐,无论这个寒景园有什么秘密,你最好都别再理会它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有那么一瞬间,舒真真发现君玉的脸色如此红润,眼睛如此明亮,她心里一紧,突然想起一个叫做“回光返照”的词语,而君玉的话听着竟然大有交代“遗言”的味道。
君玉脸上的笑容深了下去,眼睛竟然慢慢地闭上了。
“君玉,你睁着眼睛……君玉……”舒真真沙哑了声音,握着君玉的手,发现那双莹白如玉的双手竟然已经冷得如冰。
窗外的阳光如此明亮地照耀在寒景园林木森森的上空,这片寒景园的大书房却一片冷然。
舒真真抱起君玉踉跄地跑了出去,她的心里一片慌乱,双腿都在颤抖。
她来到那条青石板铺就的行道上,停下,刚刚情魔的侍女拔起的那棵小树还扔在那里,寒景园里的人群已经全部退去,那个石板依旧掀着,露出几级窄窄的石梯通往下面。
舒真真稍微迟疑了一下,抱着君玉走了下去。
走完七八级石梯,下面是一条黝黑的通道。舒真真被关在这里好些日子,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黑暗。
她往前奔了十几丈远,前面是两间石屋,舒真真松了口气,因为左边的一间石屋大门洞开,里面巨大的牛油蜡烛还在燃烧。
外面虽然是盛夏酷暑,这地下的石屋里却非常凉爽,正好适合修养。舒真真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石室里有一张长长的石椅,椅上铺着一条薄薄的蜀绣垫子,隐隐透出丝丝暖意。
舒真真将君玉放在石椅上,让她侧身躺着。君玉的背心有一片凝固的血迹,正是丹巴上人金钹击伤,虽当时尚不足以致命,但后来再施展“手挥五弦”这套剑法时,终于伤及五脏六腑,再无活命之理。
舒真真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她默立片刻,目光望向面前的石几。
石几上零散摆放着不少物件,这些,都是情魔遗留下来的。
舒真真拿起一块牛角,牛角上雕刻有蝎子和四脚怪虫等毒虫图案以及各种各样的毒咒象征符号,显然是情魔从不知哪个西域僧手里骗来的。牛角里盛满了各种各样形状古怪的药囊。
舒真真将这些药丸、药囊一股脑地全部倒在了石桌上,粗略分了一下类,最后选了两种拿在手上。这两只药丸,分别盛在两只碧绿和朱红的瓶子里,取出来一看,两种药丸,绿的晶莹剔透,红的色如玛瑙,都有着淡淡的香味。
舒真真反复地闻着这两种药丸,比较了很久,也拿不定主意。这时,君玉的鼻息已经越来越微弱,舒真真扶起君玉,一咬牙,将两颗药物全给她服了下去。
可是,君玉依旧双目紧闭,任舒真真怎样大声呼喊都无济于事。舒真真越来越害怕,不停地伸手探她的鼻息,好在一直还有微弱的呼吸。舒真真稍稍镇定下来,打了水来,给她擦洗干净面孔,整理干净了头发。
这时,君玉身上的袍子已经满是血迹,又划破了几条口子。舒真真到墙角打开一只木箱,木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里面全是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情魔的,情魔爱美到了极点,每每外出,总带着大批新衣物以便随时更换,而只要是穿过一次的衣服,就决不会第二次上身,不是扔了就是赏赐给了侍女,因此,箱子里全部是崭新的衣服。
舒真真挑了一件月白色有着淡蓝花纹的衫子给君玉换上,这些事情做完,君玉依旧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君玉睁开眼来,见舒真真正在往石桌上的盘子里放一些新鲜的瓜果。
舒真真听得声音,转过身来,心里一喜,眼睛一花,差点跌在地上。
“君玉,你可醒过来了。”
君玉的眼珠转了转,露出很淡的笑容,舒真真抓住了她的手,急忙道:“你觉得怎么样了,君玉?”
君玉看看桌上凌乱的药丸,轻声道:“舒姐姐,你给我服的是哪一种药?”
舒真真赶忙将其中的两个小瓶子递了过来:“就是这两种,你看……”
君玉微笑着闭了闭眼睛,舒真真心里一沉,她已经发现,君玉的手根本动不了了,再看君玉的腿,也已经完全麻木了。
舒真真头上冒出汗来:“君玉,这药,这药……”
原来,这两种药,一种是用捕蝇草的触须提炼的麻醉剂,一种是用“鸡血藤”特制的毒药。两种药物混在一起,虽然令君玉暂时醒了过来,全身却动弹不得了。
舒真真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好半晌,突然将手里的两个瓶子扔在地上,碧绿的、鲜红的水晶碎片亮晶晶的散在地板上,被明亮的蜡烛反射出彩色的光芒,煞是夺目。
君玉看看那样夺目的碎片,微笑道:“舒姐姐,如果不服这药,我可能已经死了,现在虽然动弹不得,但是我们至少还可以说说话,这不是很好么?”
舒真真呆了片刻,哑声道:“我去找个最好的大夫来”。
君玉摇了摇头:“舒姐姐,没用的,我最多还能熬三五日天,你请谁来都没用了。”
舒真真看着那张平静之极的脸,那张脸上很快闪过一丝悲伤的神情,却毫不慌乱,依旧微笑端然。
舒真真心如刀绞,她虽然才认识君玉不久,可是早已把她当作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此刻,眼睁睁地看着君玉就这样躺在那里,生命一点一点流失,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君玉看了看四周,“舒姐姐,天,已经黑了罢?”
舒真真看看她干裂的嘴唇,和白得如透明的纸一样的脸色,强笑着点点头,拿过一叠鲜红的水蜜桃和西瓜切片,这是她趁君玉昏迷期间去外面弄来的。
君玉这时已将石屋看得比较清楚一些了,石屋很大,除了两张石椅和一张石几外,别无其他物事。石几上的情魔的物事早已被舒真真清理到了左边的角落。右边的角落里却放着不少干粮、清水以及照明用的灯笼和巨大的牛油制成的蜡烛。而左边的角落里还堆着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奇特的是一件十分古老的长袍,这长袍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制成的,也没用衣架,居然就能那么立在那里,上面还有一顶用金银打造成的金冠,起码重达二三十斤。
君玉笑了:“好家伙,这黄金袍子穿在身上可不好受。”
舒真真苦笑道:“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君玉想起丹巴上人对情魔那种恨之入骨的眼神,眨眨眼睛:“舒姐姐,这个东西大概不是你家里的,应该是情魔的,这黄金袍子好像是‘护神喇嘛’穿着降神的神袍。”
情魔也真是厉害,看来,这些东西肯定是那个木里上师心甘情愿送给她的。否则谁能从“圣宫”带出如许庞大的东西?从那两头皴猊,到牛角、古袍以及一些匪夷所思的金刚杵,也不知情魔是如何千里迢迢地把这些东西带到这里来的。
舒真真道:“这里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不是情魔把我抓住,我还不知道寒景园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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