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之城

琳琅心，催花泪  第3章 分班

章节字数：3339  更新时间：11-04-20 0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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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班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老师终于也不得不出面声明：“同学们都知道我们下个学期要分班的事情了吧，这一届初一的学生个人之间的差距很大，学校要分班也是为了我们年级着想，虽然初一就分班是有点早，但是……”废话说了一大堆，才说到一句有用的，“按成绩分班，我们42到47一共是6个班，能分到重点班的，我想在班上排前十五的都不是问题，期末考试大家要努力，这一次考试关系到你能否被分到重点班，这对你们以后的学习……”

    我回过头去找楚良寻，他正看着我，笑嘻嘻地样子，我想他的意思是祝贺我进重点班。撇撇嘴，不高兴地转回头，在这个学校里，除了楚良寻以外我可没有别的朋友，真的去了重点班，还有什么意思？楚良寻那个小子，成绩中下，根本没可能进重点班。而且，我自己也不喜欢重点班那种氛围啊。想到这些，真是为分班伤了脑筋。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我回家。舅舅一边从厨房探出头来，一边说：“小若回来啦。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是的，舅舅。照顾我生活的人，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而是我的舅舅，孙丽唯一的哥哥。许向东和孙丽离婚后，孙丽不知道去了哪里，许向东也借口外出打工消失不见，外公外婆早已去世，舅舅平素很疼自己的妹妹，这一次，就收纳了我这个似乎已经和他们都没什么关系的孩子。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因为那时我才一两岁，根本不记事。但是，就因为我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的时候，就被父母无情抛弃了，我才更加感觉，这个世界，尤其是一些不负责任的大人，是多么的残忍和可怕。对于舅舅，我除了感激和真正的亲情之外，更有一种愧疚、不安。有的时候，人欠下的债太多，就会活得越来越不潇洒。舅舅因为我的事，和舅妈吵过不少的架，我躲在房间里看着他们的争执，无助，却又没有丝毫眼泪。

    舅舅是个好人，也是个传统的老好人，如果我跟他说我想不去重点班，他会有什么反应？勃然大怒？劝解？愤慨？还是别的什么？

    我坐在饭桌前，盛了饭，踟蹰地看着端着菜出来的舅舅：“我们下个学期要分班了，就是那种，重点班什么的。”

    “怎么那么早就分班？”舅舅随意地说着，没有察觉什么。

    我“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沉默着吃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道：“我觉得重点什么的不重要，重点班太压抑了，所以我想不去重点班……”

    舅舅诧异地抬起头来凝视我：“你说不想进重点班？按你的成绩，进去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出乎意料还是很平静的声音，看来没什么生气的迹象。

    “我想在普通班也一样学得好，现在没分什么班不是也可以拿奖学金么。”

    舅舅沉吟了半晌，才说：“我想以后要是分了班，重点班的待遇是不一样的，和现在比起来也是不同的，你要知道，那些老师看到重点班的学生上起课来都会高兴一些吧。但你要是真不想去，那也行。”

    我惊奇地望着他，那个曾经脾气火爆的舅舅，一语不合就会对人拳脚相加的舅舅，现在是怎么了？他不是一直很希望我上个好学校考个好大学吗？他不是一直很重视重点什么的吗？我以为他就算不生气也会劝解，没想到，他竟然答应我了？！天呐。看着舅舅沉默着吃饭，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心酸，他也有了白头发了……忽然想起，从我上6年级开始，舅舅就越来越少发脾气，上初中后甚至很少再干涉我的事情。我渐渐长大了，他却开始老了。时光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我也默不作声地吃饭，这一场沉重的对峙，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我和楚良寻说起，他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也曾看到我舅舅发脾气的样子，不能理解舅舅此次的让步也是正常。不过这样一来，我算是彻底解放了，不必去那个重点班，还可以随意选择一个班级，楚良寻在哪，我就去哪吧。这样决定好，就准备迎接期末考试了，关系到奖学金，我也不能随意，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学习的人，但是学习并不是特别让我厌烦的事，我更讨厌学校和老师。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要放假了，我和楚良寻和以往一样什么打算也没有，反正都是在老街呆着，能去哪？放假只是在家看看电视，看看书，写写作业，没有什么娱乐更没有什么外出活动。在凉城里长大，其实我根本没有出过老街，除了从家到学校的那段路我几乎是哪也没去过，不是懒得去，就是去了也没钱玩，花花世界，与我何干？楚良寻倒是出去溜达过几次，每次都是疲倦地回来，然后总结道：“没钱玩出去也是流口水的份。”我也没问他去了哪，只是笑笑，并不感兴趣。总之，放假也是一件无趣的事。

    我和楚良寻每天在残河边来来回回地走，或者坐在树下说话，有时候也说起罗锦南。罗锦南离开了那么久，却没有一点消息。残河的水缓缓流淌着，看着这老街熟悉的一切，我都会忽然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是不是人在寂寞的时候真的很依赖于回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那么伤感，偶尔看到一点东西，都会想很多。

    我和罗锦南，那可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我刚刚懂事也懂得恨的时候，我就结识了罗锦南，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一个人居住在老街，家里有一个照顾他的阿姨，会给他做饭，帮他开家长会，可是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阿姨从来不和他住在一起，她住在别的地方。

    罗锦南是一个很不好惹的人，这一点，老街的少年在罗锦南第一次出现就已经明白了。因为他秉性阴郁，没有什么话也没有什么笑容，和他站在一起，除了沉默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这种压抑的氛围和他素来拒人千里之外的作风使得老街没有一个敢靠近他的孩子。不能成为朋友，不妨成为敌人。可是当老街的少年浩浩荡荡地组成“灭南军”去挑战罗锦南的时候，他们才发觉这种想法可笑至极，罗锦南一察觉他们不怀好意，就像拼命三郎一样冲向他们。那场战役极为惨烈，因为罗锦南单枪匹马，而老街的孩子却没有他那种不要命的劲，他们心存畏惧或者说根本是少不更事的一种小挑战，没有人为此赌上什么。罗锦南一个人就像疯子一样在他们当中，摸到哪里打哪里，看到谁就扁谁。后来罗锦南和我说起这件事，虽然可以轻描淡写，却还是难掩期悲壮之气。罗锦南是把他来老街的原因里的愤慨和难过化为了动力，老街的少年成了他的发泄对象。这，也是他们自找的。

    在那之后，老街里最孤立的人，除了我以外，又出现了新的名字，那就是罗锦南。那时候的我，听说老街又来了个谁也不敢惹的人，但这也与我无关。于是我每日照例自己在残河边坐着，看流水逝去，夕阳渐沉。遇到罗锦南，的确是个偶然，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了我的“秘密基地”，因为那个地方很隐蔽，除了我以外一般是没有人会去的。我一愣，看着自己的地盘被占据，心里有点不高兴，然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坐在了原先位置的旁边，也就是挨着罗锦南坐了下来。罗锦南也很意外，但是他也抿着嘴，什么也没说。我没有仔细观察，只是瞥到一眼，就记下了罗锦南那张脸，那张谁看过也不会忘记的脸。老实说，罗锦南长得不是帅气的类型，但就是有一种类似贵族的气质，一种凛然不让人侵犯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易挑战。他不像楚良寻，他是独一无二的罗锦南。

    我们各自心照不宣地看着自己的风景，什么话也不说。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十几天过去了，我们似乎都熟悉了彼此，虽然还是没有话，但见到对方的时候，脸上也会有点表情，表示问候。那种默契是天然存在还是在十几天的静默里培养出来的呢，我也不清楚。

    第一次说话，是罗锦南开的口，在我结束一天的凝望准备回家的时候，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般若。”我没有迟疑，似乎是自己顺其自然的举动。也许在这些时间里，我们都已经默认对方为朋友。

    “那，我叫罗锦南。”他的声音很低，我勉强挺清楚了，然后点点头，表示知道，就转身回家。这一次的对话，简洁到不能再简洁，却使我和罗锦南真正开始了交流了来往。当我们越来越熟悉的时候，我把我身上的那些事都告诉了他，我的恨，我的怨，我的不解，我的不甘，还有我的迷惘，最终都传到了罗锦南耳中。他没有什么话，只是看着我，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怜惜：“我们……还挺像的。”我以为他要给我说说他的故事，但是没有，正如我前面所说，罗锦南从来没有提及他的家人和身世，他的神秘没有使我们关系倒退，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他，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是我对罗锦南的第一印象就开始了的。

    罗锦南说过：“丫头，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来疼爱，保护你一生。”煽情的话他也就说过那么一两次，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残河的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脏，我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河水，心里泛起莫名的愁绪，有的东西就像河水一样，逝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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