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旁还漂浮你发香。  异类。

章节字数:4784  更新时间:11-04-29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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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异类异类异类异类异类。

    我惊叫着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上一直不停的向外冒出的冷汗巧妙地配合着耳边不住回响刚才梦里那个一直追着我不肯停息尖利到可以刺穿耳膜的女声。重复重复不断重复的那两个字。

    异类。

    而我的那声低沉到几乎听不到的惊叫也挣扎着想要划破夜空。可它还是没那个能力。只是虚弱的飘到半空,最终还是砸落在我一个人身上。

    1.

    又是噩梦。

    我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听见他的歇斯底里。

    但是,怎么可能呢。

    二。

    我叫齐明,十七岁,高中二年级。

    我唯一的朋友叫唐娜,十七岁,同样的也是高中二年级,我们的父母在初中时认识并且成为很好的朋友,后来他们一起上高中,大学,一起结婚,有了我和唐娜以后一起搬家,搬到同一个小区不同楼的相同楼层。除去大人的关系,我和唐娜还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尽管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我们依然是彼此真正意义上的唯一朋友,十几年来从未改变。

    ⒉

    我是唐娜,十七岁。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齐明。我们住在对面,我的东边就是他的西边。

    我喜欢他。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我可能都逃不出喜欢他的结局。

    这有点像什么狗扯的宿命。我从msn上和他说我不相信宿命,他说他也是。但是他不知道其实我心底还是相信的。

    三。

    我每天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穿梭在学校和家之间,学校里没有任何人听到过我的声音,哪怕嘴唇的任何一点翕动,他们也不曾见过。即使被老师提问到会的或者不会的问题也只是安静的僵硬的站着。任凭老师怒发冲冠破口大骂仍旧不起一丁点的作用,每次上台演板不论分到什么题也只是紧紧的握着白色粉笔用力的在黑板上写下“不会”两个字,看着重重的白色字迹可耻的印在墨黑的黑板上,然后拿上我的书、本子和笔,拉开教室的门再从外面把它关上,一气呵成的动作让初次接触我的老师忘记了大声吼我的名字然后在义愤填膺的跟班里的同学喋喋不休吐沫横飞的说上半天不的不逊我的怪异。

    随他们的便了,我无所谓。随他们说我孤僻,怪异,或者有心理障碍。在他们口中齐明以前如何如何活泼如何如何话痨,但是啊后来家庭如何没落,父亲如何母亲如何甚至齐明变成这样是因为小时候的青梅竹马在他眼前出了车祸。各式各样的狗血剧情都被安在永不解释的齐明头上。有人猜测我父母的一方去世了,尔后我就把手挽手的父母带到学校进到老师的办公室。有人猜测我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唐娜除了车祸,后来她就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口吼着齐明你给我出来,然后我们拳脚相向笑靥如花的坐在唐娜的自行车上,风刮起了唐娜的裙摆还有我的白衬衣,我们就这样迎着夕阳的余晖前行。

    我就这样,随便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像疯了的狗一样乱咬人,我只会穿着白大褂给那些疯了的狗打上一针安定,狗咬了人人不会反咬狗一口。我知道的。所以我把他们当真空。

    当然,像我这样“即孤僻又怪异还自闭并且伴有心理障碍”的人在这个缺少新鲜感的小城还有一堆缺少新闻的人中间永远不会被当成真空。他们费尽心力处心积虑的想挤进我的生活,讨好我挖苦我讽刺我或者激怒我,想以此来打探我的生活,想成为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哪怕只从唇齿间挤出一个“滚”字。说实在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口中又孤僻又自闭又怪异的我怎么会让他们在我身上花费多的可怕的精力。

    后来我发短信问唐娜,我问她为什么他们一边冲我吐口水一边却又费尽心力的想要了解我。不一会儿手心里被攒的汗津津的手机开始震动。“因为你就像未知的神秘的黑洞,他们明知道你不好接近却激起他们本能的好奇心。”看完唐娜的信息后我快速的点了回复键,迅速的打了一行字“那他们不就是比我更孤独的人了吗?”两分钟后唐娜的信息回过来,她说他们都是虚伪的并且可耻可悲的孤独者。表面上好的就差没逮着对方的爸妈叫爸妈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来因为一点小事恨不得你踹死我我毒死你那样。可是齐明我们都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合群,永远和他们不在一个世界。所以我们被称为异类。

    终于还是异类。

    我合上手机盖子,闭上眼。然后重新翻开手机,打上一行字,接着移动光标把他们统统丢弃,手指在键盘上僵持,我会的只有词穷。最后我还是用同唐娜说的那些人一样虚伪的几个字回给唐娜,我说我上课了,发送成功后大拇指长时间停在电源键那里,最终还是合上盖子,假装电源已经被切断,丢进口袋。

    就像我隐藏的心。

    ⒊

    他经常习惯性的乱想,他是个很敏感的人。他可以为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给我发大段大段的话,他会钻牛角尖,他是个敏感的人。可是不如说他是神经病。

    我理解,我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都是不完整的人,我们都不完整,所以我们变得紧张兮兮的。

    今天他和我说谎了,他不擅长说谎。所以当他告诉我说他上课了时,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没办法会短信了。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但是我知道他们学校的作息。这也是我了解他的一部分。

    隔着手机我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渍,湿乎乎粘腻腻的,像是他每天晚上看着夜晚的天空时的眼神,暗的晕不开。还我能感觉到的不光他手心的温度,还有他躲闪的眼神,就算我没在他身边他也习惯性的在说谎的时候像做贼一样,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出卖了他心底的不安。

    齐明,你是傻瓜还是笨蛋,不论如何,我都是爱你的啊。我懂你的。

    四

    每天早晨五点去到学校,晚上十点下晚自习,理所应该直径回家,但是每天晚上昏黄的路灯下我一个人或拉长或缩短的影子。直到手机叫嚣着提醒我有电话,接起来后我也不吭声,而知道我在听的那边永远只是平静的波澜不惊的让人以为是答录机那样的男声或女声说着一句重复不变的话:齐明你在哪儿啊,赶快回来吧,然后我挂断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因为我知道那头被我挂了电话的爸妈会很安心,他们的儿子虽然不说话可是在他们说完后会挂断电话,至少证明他们一直安静的让人感觉不存在的儿子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我一直沉默,慢腾腾的晃回家。我不想回家,特别不想。

    我不是像许多同龄人那样讨厌自己的家想逃开自己的爸妈,我不排斥我的家也不排斥我的家人,我只是讨厌自己,讨厌自己为什么看到神色疲惫的父母强挤出僵硬的笑时只能轻轻的抬手拍拍他们不再健壮的肩膀和曾经极度依赖宽阔温暖的可是现在却有些微微弯曲的脊背,而不是开口问问他们上班累不累,公司里又有什么开心的难过的气愤的事,或者告诉他们学校那些小丑如何的讨好我激怒我挖苦我。但是我却只能懦弱的不出声,心疼却无能为力的看着他们眼里一波一波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空洞的难受。

    吃过晚饭我躺在床上给唐娜发短信,发送成功后就看到楼对面的房间先亮起一片虚弱的几乎分辨不出的光,在变成通明一片。我知道唐娜也没有睡。于是我打开电脑放音乐,放那些轻柔的像梦呓一样的英国民谣。我赤着脚走到阳台上,看到一身海绵宝宝睡衣的唐娜同样的也站在阳台上,身后大大的落地窗里刺目的白光将玻璃映的五光十色。唐娜逆着光站在阳台上,玻璃把白光柔化,照在唐娜背上,给唐娜描上了一层朦胧的轮廊,我看不清她的脸,我不知道她是面无表情的呆立着还是笑颜落拓的望着我。看着唐娜我突然的就想起以前我评论唐娜日志的一句话——候鸟迁徙的远方,背靠空虚的荒凉。唐娜看完一直笑啊笑,然后嗓门很大的冲我吼,齐明你太有才了,吼的我和她一起笑啊笑,尽管我还是不发一丝声响。

    我和唐娜一如既往的只是彼此对望,后来唐娜发给我一条短信。“齐明,你不知道每次我们站在阳台上对望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怎样的难过。你面向西边,是我的方向,也是落日的方向。而我面向东边同样是你的方向,也是日出的方向。我觉得我们像是隔了半球。你每天守着日落我看着日出,我们都不完整。我突然觉得你好像我们看过的《小王子》,那个每天孤独的看着四十三遍日落的孩子,所以我很难过。”

    看完短信,我看到唐娜无力的蹲在阳台上,长长的头发在脸颊两侧滑落,盖住了唐娜白皙到苍白透明的脸,我没有表情,其实我也很难过,因为我们都不完整。

    ⒋

    齐明,齐明。

    你知道我爱你么。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着你难过么。我和你说你像极了我们看过的小王子,你不觉得这样我就很像小王子了么,你就像是我精心守护的玫瑰花,你用你的刺用力的扎我,你任性的对我。是不是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

    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还在望着音乐呢,放着你和我说的最爱的像梦呓一样的英国民谣。

    那样的民谣是不是像你对我那样的温柔。

    五

    从迈进教室门那一刻开始,我就嗅到空气里那丝潮湿的粘稠的恶心味道。我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趴在桌子上闭着眼,一直想着唐娜透过夜空传给我的蚀骨的难过,耳边一个不熟悉却尖利的女声直直刺进我的耳朵,我有一种预感,夹杂着恐惧的预感,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恐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恐惧为什么要恐惧。

    但是那个女声说完后我突然的就定住了。

    心里不停的蔓延着冰凉的恐惧感,传递给每个神经末梢每个细胞,就像在幽深的山谷被装上了立体声音响,每一次回荡的声响不清晰可又不间断。像用一根淬有剧毒的银针玩味的划过心脏,划过它的平坦它的凹陷,不停的划,不停地划,没有一丝痛苦只是将人所有的感觉都转换成疯狂的恐惧,隐藏至发霉的秘密被人挖掘出,那颗湿淋淋的长满霉菌的秘密被人提出丢在众目睽睽下曝晒在毒辣的阳光下,晒到昏厥又昏到死。

    “诶,你们知道咱们班那个‘低调到闪光’的怪咖齐明为什么从来不说话吗。”“为什么啊”“就是啊为什么啊”周围的人围着那个特别像联合收割机的女生,那个女生好像很来劲似的,用尖利却故作神秘但还是足以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回头瞟了我一眼继续说:“因为齐明他生下来就是一个哑巴啊。是我教手语的小姨亲口告诉我的呢!”“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呢。啧啧,以前我顶多以为他自闭呢,原来是因为他是哑巴啊。”“是啊是啊,我还以为他很冷傲呢,原来是个哑巴。不过就是个异类嘛,亏我还那么喜欢他。”……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声音可以让我瞬间恐惧,因为那晚在我梦里无法摆脱的重复着“异类”的声音和她的完全相同。

    终于还是异类。

    ⒌

    你说你是异类,那么我呢。

    我们一样,所以我也是异类吧。

    六

    生下来就是一个哑巴。

    是一个异类。

    异类

    异类。

    ⒍

    齐明。

    我说过,我也是个异类。

    所以就算被毁灭,我也要和你一起。

    七

    我是个哑巴。是的,我就是个哑巴,是个不会说话不能说话的异类。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不承认那么我就很正常。我在学校的神秘感建立在爸妈的面子上,他们托关系把我送进正常人的学校,校长是和爸妈关系很好的同学,他动用关系隐藏了我不会说话的秘密,让我得以在学校里继续扮演学习优秀可是孤僻的让每个老师都咬牙的孩子。

    你们不知道不明白做一个异类是如何的孤独,听得到所有却不能表达。听得到深夜父亲的叹息和母亲的抽泣,你们不明白那种撕心裂肺的难过,电脑里曾搜索过的网页无一例外的是“怎样治疗先天性聋哑”“哪家医院治疗先天性聋哑最有效。”……

    你们不知道我爸妈拼命的想毁掉电脑里的蛛丝马迹可是在我重新搜索却发现所有页面不论是否有用都被点开过时,心里是怎样翻天覆地的难过,你们还不会明白当父母说自己从不和别人讲话,在家经常说老师很好那时他们眼里的慌乱和泛红的脸。你们不会明白当所有人都排斥你说你装冷傲说你是异类时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你们更不知道自己和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喜欢的人一个听得到却不能说,一个听不到可是不停的说,那是上天开的多可笑又可悲的玩笑。

    你们永远不明白异类需要承受多少。

    ⒎

    我们都一样,把自己的内心伪装。

    我们不一样,我把自己的秘密变成众所周知,而你却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因为这样你才会变得像他们说的那样“伤不起”。

    八

    我叫齐明,十七岁,高中二年级。还有,我是一个哑巴。

    我每天穿梭在学校和家之间,可是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哑巴。所以他们说我是异类说我冷傲。几十年来我用最严实的伪装将我的秘密包裹的密不透风,那个女生却把我所有的秘密研成粘稠的粘液摊在臭氧层的大洞上。

    所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齐明是一个哑巴。

    我唯一的朋友叫唐娜,十七岁,同样的也是高中二年级。但是我们不在同一所学校。她在残疾人学校。因为她是一个聋子。

    唐娜是个聋子。

    所以在唐娜说我们都不完整的时候,她哭了。

    我也不完整,我也哭了。

    我们都像缺了重要零件的机器。

    残缺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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