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705 更新时间：14-01-30 19:57
出于心底那一丝无奈和隐隐疼惜，苏离寒终究是没对苏瑾年动手，于是，苏小人有惊无责地迎来了告别十一岁的除夕夜。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如此良辰，自然少不得守岁。苏家系出名门，守岁的传统从立庄之日起，便不曾断过。
掌灯时分，年夜饭开席，众人次第落座。照例，苏离寒坐于上首，左侧座下苏紫绮、苏轩珞、苏瑾年三人依年岁排开，往下则是几人生母。右侧则是老管家苏牧青、司空步、封明等心腹或庄内管事。
以苏离寒的地位，与其他江湖大派、世家名门联姻，方算得上门当户对。然而，其两子一女的生母，论家世最多也就是殷实富足，论地位不过就是区区书香人家，以白云庄如今江湖地位，实在可以说委屈了。因为这点，几人很有自知之明，对庄内诸事从来不敢妄加言辞。可以说，安分守己的令人唏嘘。
苏瑾年下意识地扫了眼左手处，容貌娟秀的女子察觉到他的视线，立刻移了看向苏轩珞的视线，对着他微微颔首，神态自然，却疏离。
这样的对待再正常不过，以苏瑾年的来历和如今庄内地位，原本就别想指望别人的娘亲对他和煦。更何况，自苏青珞被逐出山庄，其母何婧莲便从未出过那座小院，历年岁末，均以吃斋念佛不欲烦扰打发，不论她这番行为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为子悔过，苏瑾年倒是一万个真心地不愿与她邻桌而座。
上座首位，苏紫绮不情不愿地占着大哥的位置，每每看向苏瑾年的眼神都似刀子。
被捅的人微微叹息，表示都这么些年了，捅着捅着也成习惯了。反正，眼刀子跟杀伤力-5的渣渣有毛区别╮(╯▽╰)╭
安静守礼地用完年夜饭，苏家的守岁就是接着到祖宗面前表示存在了。
不论是何婧莲还是苏轩珞的生母，皆非苏离寒正妻，依苏家家规，若无大事她们是不得随意进祠堂的，故而用完餐稍稍嘱咐了苏轩珞几句，那女人便自回了。
苏紫绮瞧着苏瑾年，高傲地冷哼了一声，率先领着苏轩珞走向祠堂。
苏瑾年撇撇嘴，表示对跪牌位什么的真心累觉不爱，求别得瑟！
说是这么说，苏瑾年自接触白云庄诸多事务来，心里越发清楚，苏家祠堂轻易是不得开的。那乌压压一排排的先祖灵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苏离寒亲口承认的那句“并未真和本家断绝关系”。
怎么看怎么觉得明目张胆啊！
再者，苏翮作为太爷，居然牌位都没摆在正中，和他并立的那尊目测为金丝楠木的牌位，打死苏瑾年他也不信那就是传说中令豪门嫡子抛家弃业的太奶奶——一个小家碧玉的民女需要死后连牌位都遮起来供后人跪拜？鬼才信没有隐情！
苏瑾年眨眨眼，把所有活泛了的心思咽下肚，规规矩矩地上香磕头，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在蒲团上坐好。
小爷表示对目前的生活不要太满意！真的不想知道更多了！
好吧，还是有一点不满意的……每年这么干巴巴地对着一堆排位熬夜真的很伤身伤神啊，求瓜脯零食，求春晚打发时间！苏小公子的泪流满面无人能识，原生物种就枯燥乏味这点上的自娱自乐自我忍耐实在令伪古人望尘莫及。
实际上，从八点到十二点，也就四个小时，撑一撑也就过去了，比如苏紫绮和苏轩珞，每年都是各带一本书，看着看着时间就过去了。而苏离寒，他打个坐一夜就过去了！
苏瑾年忧伤地扫了眼各做各事的三人，第N的N次方次感慨，人生，真真素寂|寞如雪，一年更比一年苍白，╮(╯▽╰)╭
感慨完，无所事事的苏小公子开始对着乌压压的牌位发起呆来，先是正经而清醒地回忆了一下最近未完成待goon的工作，以及明年的挣钱方案，一圈思考下来，苏瑾年灰常自豪且牛B哄哄滴向列位祖宗表示，年后存钱孝敬爹的小金库，小爷妥妥的有钱！于是，得瑟的苏小妖一时更加无所事事，忍不住就思维过于发散，抑制不住蓬勃活跃的瞌睡分子了，由是，本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欠了周家公子太多的人开始了困与犯困的艰难挣扎。
如此动静，在安静的落针可闻的祠堂内，怎能不引人注目！苏紫绮和苏轩珞几乎同时抬眼瞥了过去，不同的是，前者明丽的脸上缓缓浮出一抹冷笑，刹那隐去，只余烛火隐映的眼中那挥之不去的嘲讽和恶意期待。
而后者，14岁早可以算是沉稳的年纪，苏轩珞只一瞥后便垂眼书中，母亲的交代他不会忘，有些人一旦入眼，便是千般好万般对，你若挑起刺，便是有理也讨不得好。苏家，出头椽子已去，嫡系血脉传承就只他一个男儿，既如此，他唯一该做的，就只有，忍！
苏轩珞垂落的手在袖中狠狠一握拳，再抬起时，已是轻松如常，状若无视般径自翻过书页。
苏离寒睁开眼，眉宇间凝结的不悦瞬间惊着了对他气息过于敏|感的人，那厮连眼中的迷蒙都未化开，身子却已循本能而动——腰板挺直，双手扶膝而跪坐，姿势当真是标准而漂亮！
最“漂亮”的大概便是，这厮居然就着这么为难的姿势，迷蒙着一双凤眼，陷入了混沌！
苏离寒霎时便忆起早起练剑这人哈欠不断困顿可怜的模样，再思及司空步所言，再多的不悦，也不免化作一声无奈叹息。随即，男人深深蹙起了眉，早该免了他守夜，也省的此刻丢人现眼！
这般一想，苏离寒回神便看到，那刚刚还被赞一声跪势端正漂亮的人，正萎靡地点着脑袋，猛然一磕之下，几欲撞向地板！
静观其成的两人正兀自乐得看戏，耳畔却少了一声预料之中叩击地板的声音，两人不免一怔，抬眸看去，就见苏瑾年脖子低垂，颈后一只如玉雕刻的手，正紧紧提着他衣襟后领！
正是这只手，免了他坠地惊醒，而这手的主人，明明向来严厉，却对这失礼的行为不置一词，甚至，无声纵容了他因姿势不舒服而不满挣扎的无礼！
换做以往，苏离寒大抵会随手将人抛下，但司空那句“每日睡不过三个时辰”、“不得闲暇休息”还历历在耳，又吞了这小东西一年辛苦所得……
苏离寒还真下不了手。垂眼看着手上提着的人，苏瑾年一向是直觉灵敏，此刻察觉不到任何负面情绪，更是得寸进尺地进入放松睡眠的状态！
他倒是完全不挑剔入睡环境！
苏离寒第N次觉得自己的忍耐被苏瑾年拿钝刀子磨着，然而，他到底不是心冷如铁，自是不会放任瑾年就这么死撑着守岁。奈何祠堂之内，再无他人可接手这个麻烦。苏离寒沉默片刻，蓦然提起手上没多少分量的人，另一只手轻轻一托，便将与周公正自缠绵的人扶着趴到肩上。
这姿势虽然也不舒服，不过，苏小人很乖顺地蹭了蹭，找到了柔软的肩窝趴着，就此惨不忍睹地陷入酣睡了╮(╯▽╰)╭
苏离寒身体一僵，冷气散了半天却只是让怀中人搂着他脖子的手更紧了，苏离寒的脸色一时冷极。沉着脸看了眼情绪复杂的姐弟，苏离寒顿了顿，道，“撑不住，便回。”
若是苏瑾年还清醒着，绝对会吐槽这句话与其说是有着体谅之情，不如说配着他的脸色语气，这明明就是一句阴森森威胁啊！
此情此景，苏家姐弟如何能不会错了意，咬唇垂眸，心中翻涌的失望和苦涩令两人再无心看书。
半晌之后，三更的鼓声终于传来，两人抬头，只见他们的爹抱着苏瑾年离开的背影，对他们，却连一句过问都没有！
如此偏心，怎不令人眼红而心……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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