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67 更新时间:11-05-26 10:49
不知道晕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剥蚀得厉害的佛像,看上去有些面目可憎,然后是……一个人。
他背对着我,一头长发用发带束在脑后,此刻阳光明媚,他的身上仿佛是罩了一层光圈,璨华夺眼。
我小声地叫了一声:“姑娘。”
他的身体微微一顿,接着拿过一旁的斗笠迅速戴上,轻烟般的面纱遮住了他的脸。
“醒了?”
我环顾四周,问道:“我娘呢?”
“走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我并不吃惊,毕竟这是自己的选择。
他从袖口摸出一张纸,说:“这是你娘留下的。”
我一个鲤鱼打滚,迫不及待地将那张纸展开,本以为里面会有什么感人肺腑的临别留言,没想到只有三个字:江一房。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概是你的名字吧。”一个悦耳的声音近距离地在耳旁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吓了一跳,稍稍后退几步,同时嘴里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爹不是姓江么,那这个一定就是你的本名了。”见我还是一副要懂不懂的傻样,他说:“难道窦蔻都没有跟你说,你爹叫江追云么?”
我摇摇头,希望他能够多讲一点。
他淡淡道:“既然她没有告诉你,那我更没有必要跟你说了。”完了之后还不忘揶揄一道:“瞧你原先那个名字,土得掉渣,还是用这个新名字吧。”
我有些失望,想从这个人嘴里撬出点情报的话,估计是很难很难的,就这样,我从土得掉渣的窦大柱变成了脱胎换骨的江一房。
“嗳,你干什么?别过来。”
他并不理会我的反抗,依旧朝这里一步一步走来。他走一步我退一步,直到无路可退。
这样近距离看他我才发现,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高,大概比我还高半个头,该不会是营养过剩吧?吃什么长大的?
我讪笑:“那个,你能不能退后一点?”
“为什么?”
这还需要问么,难道他对陌生男人一直都这么毫无防备?
我解释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觉得我们靠得太近了些么?”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说:“那又如何?”
黑色的面纱挡住了他的样子,只隐隐约约勾勒出大概的轮廓,高挑有型的鼻梁,线条优美的下巴。
经验告诉我,身材好并不代表脸蛋好,有可能是个面瘫。
一个人越是遮遮掩掩的就越说明做贼心虚,同理,把自己的脸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人看,就代表这人必然是个丑八怪,还是而且还是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逃脱之法,一边侃大山:“你那两个丫鬟呢,怎么没看见她们?”
“出去了。”
我继续侃:“那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成亲了没有?孩子几岁了?”
他并不理会我的调侃,掐住我的下巴,然后微微抬起:“长得不错,就是胡子太碍眼了。”
眼角瞥到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你,你想干什么?!”
他抵住我的下巴,低声说道:“把胡子剃掉。”
我莫名其妙地说:“这是我自己的胡子,凭什么你说剃就要剃。”
“难道要我动手?”
我宁死不屈地说:“要剃我的胡子,除非先把我的头发剃了。”
他手中匕首一转,二话不说就朝我的头顶剃去。
就在这发死存亡之间,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将他一推。
他被我推地向后退了几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犹如一头饿狼扑食,猛地上去扑到他,然后磨了磨牙,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闷哼了一声。
我嘴里得意地说:“知道大爷的厉害了吧,想剃大爷的头发,就先把你的头发给剃了。”
“放肆!”
就在我要掀开斗笠时,蓦地传来金铢的娇喝,紧接着我就被她一拳抡到了角落里,还没等我歇过气来,她又上来踹了我一脚,嘴里骂骂咧咧:“好你个雄心包了胆的,敢情是嫌命长了。”
这一脚完全卯足了劲,我摔在破瓦废墟里活动不开身体,只能被动挨打,抱着头大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银铃见状劝道:“师姐,算了吧,你刚才那一拳也够他几天受的了。”
金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师妹,我告诉过你,对待这种人不能手软,难道你又忘了?”
银铃笑说:“师姐就算想教训他,也得经过教主的允许吧,难道你连教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金铢瞪了她一眼,然后对那人恭敬地道:“教主,这人如此大胆妄为,让金铢好好教训他一下吧?”
他没有立刻开口。
我的心口一阵紧缩,心想方才这么对他,这人肯定怀恨在心了,这时候指不定正想什么法子来羞辱我呢。
“罢了。”她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
金铢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暗地里狠狠瞪我一眼。
“时候不早了,启程吧。”他径自走了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终于逃出魔爪了,还没轻松一会儿,金铢又踢了我一脚:“坐这干嘛,还不快走。”
我愣道:“干嘛要跟你们走?”
金铢哼了一声:“要不是教主的命令,谁要和你这个山贼一块走。”
我说:“那正好,你们走吧,我留下。”
金铢反而笑了一笑:“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送你上路。”
我一听立刻跳了起来,谄媚地笑道:“走走走,谁说不走了,不要动粗嘛。”
出了小破庙,看见她们都上了马车,正要上去,却被金铢一个马鞭甩了下来:“滚一边去。”
我不满地说道:“不是要我跟着么,那我坐哪里啊?”
金铢努嘴示意道:“都说叫你跟了,自然是跟在马车后面,对了,别妄想逃走。”然后鞭子一挥,马车扬长而去。
这个凶恶的女人,当心一辈子都没男人要。我咬咬牙,士可辱不能杀,只好屈服于淫威之下。
我在马车后面拼了命地跑,心想你们倒是舒服了,让大爷跟头驴似地在后面追。
跑了一上午终于虚脱,全身的骨头像是被全部抽掉,连脚趾头都没力气了:“累死了,跑不动了。”
我累得跟狗喘,屁股一沾到地就再也懒得挪一下,大喇喇地撇着腿。
金铢停下马车,冲我叫道:“唉,你怎么停下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我说道:“姑奶奶啊,两条腿的人可不比四条腿的畜生,小人除非肋下生翅,才能及得上这畜生的步伐啊。”
一旁的银铃笑说:“你要是肋下生翅,不就变成鸟人了?”
“是是是。”我舔着脸皮说道:“两位姐姐能不能腾个座给我,反正我的屁股也不大,占不了多少位置。”
金铢瞪了我一眼:“叫谁姐姐呢,我们很老么?”
“不是姐姐,那是妹妹?”
金铢赏了我一个白眼:“无耻。”
“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吧。”马车里传出这么一句话。
百姓的及时雨啊,我感动得鼻涕长流。
他下了马车,来到河边喝水。
我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挑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坐着。
他正伸手到河里洗手,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匀称,大拇指上戴了一枚翠玉扳指,通体翡绿温润,莹莹地似有水光溢出来,与湖水溶于一体。
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么想着,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他偏了偏头,回答:“梅容。”
当时一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知为何我想到了一首诗:
玉笛弄残梅红月,紫箫吹断美人风;何人画得天生态,满城春台有花容。
这首诗是村子里的一个酸秀才教的,年轻时自恃才高八斗,结果考科举时名落孙山,平时自以为是读书人,很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种田种地的农民汉,于是我自然也不待见这个穷书生。
闲着无聊时他才教我们几首诗,大多都是晦涩难懂的,但这么多首诗当中,我却独独记着了这首。
我有些好奇,那张藏在面纱下的脸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吐掉嘴里的杂草,一本正经地问:“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身边,能给个理由么?”
他似乎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问题,仰头看天,装作思考的的样子,旋即又看向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我说:“既然是这种毫无意义的理由,那我随时离开都可以的吧?”
梅容擦干净手上的水渍,站起身,朝马车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用温柔得不真实的声音说:“你要是想逃跑的话,我会杀了你哦。”
你要是想逃跑的话,我会杀了你哦……
你要是想逃跑的话,我会杀了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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