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071 更新时间:11-09-02 12:58
三天后林姐回来了,吃了她大老远带回来的喜糖,我拿着手中这件干干净净的CK西装走向了18楼——严卫东总经理的办公室。
黑色的门板虚掩着,隐约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我在门口站着,犹疑地没有敲门。
这时从磨砂玻璃面墙的房间里面走出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她长得柳叶弯眉,粉腮玉肌,见了我微微一笑道:“你就是叶欢吧,严总让您进去。”
我点点头谢过她,她嘴角翘着,露出亲和的笑容,轻声说了句“不用”,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
手伏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天啊!这是一件多么豪华气派的办公室!我刚走出两步,就不由地停止了脚步,欣赏起身边的景致。
足有100平米的空间里,几乎全是一尘不染的白色,严卫东端坐在一张简约而格调新潮的桌子后面,能看得见他高高翘起的小腿。
右手边的实木壁橱里摆着各色的雕花瓷瓶,琳琅满目,素净优美。正对着门口偏左的位置是一方茶几,上面两个象牙白的小花瓶,插着几根绿葱葱的叶子,再往左边是一排黄褐色的实木书柜,满满的都是书。挨着书柜一侧的地上一汪碧蓝,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块地毯,仔细看去,不禁吃了一惊,那竟是个真真切切的荷花池,上面几朵嫩粉色的荷花开得正艳,沿着花池的边际,有一方高出地面几公分的木质小水台,承接着从落地窗外洒下的灿烂阳光。
严卫东轻咳一声,我才回过神来慢慢走向他。
“衣服给你。”我递过装着西装的黑子袋子,轻声说道。
严卫东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只银白的的钢笔正来回转着玩,在我说话时忽然停止了动作,钢笔当地一声落在白色的桌面上,他看都没看一眼抓过袋子随性地搁置在一边,然后才慵懒地抬头,用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我道:“好,可以了。”
看着严卫东面色宁静,我暗自思忖,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其实那天他走后我又折回去,而垃圾桶里的那件衣服却不见了,现在袋子里装的是我花了几个月的薪水跑遍全城才买到的。
当时我就猜想一定是严卫东发现了,故意拿走然后再来耍我,可是现在看来,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对那件衣服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样,事情算是解决了,我放心地转身离开,突然发现身后的米白色沙发里坐着一位端庄美丽的女人,只那么一瞬,我便赶紧收回目光,那人淡眉如烟,白齿朱唇,一幅优雅娴静的姿态,正是刘夏!
她没有对我多加注意,而我因为又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见到她,心里禁不住浮起千百种滋味。
幸好没有人注意到我的迟疑和讶异,短暂的停留之后我迅速抽身离开。
回到一楼大堂,吃过午饭,我脑子里一直是刘夏的影子,和她初相识的那些记忆,终于一点一点又浮现在眼前。
六年前,八月中旬的一个黄昏,太阳光虽隐退了层层灼浪,闷热的风却依然在空气里静静流淌,Y大的校园里,这一天多了许多新面孔。我梳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奉爸妈的旨意去食堂旁边的小商店买雪糕。
穿过正对着篮球场的一片挺拔的杨树,忽然看见一个女孩背靠着树安静地坐着,她右手拖着太阳穴,遮住了半边脸,身旁放着一只行李袋,一看就是赶着明天报到的新生。
起初我以为她在看对面的男生打篮球,可是当我从她面前经过才发现这个头发乌黑浓密的女生俨然已经睡着了。她头微微低垂着,我只看得到她洁白莹润的额头和那只同样白皙修长的玉葱般的手。细密的阳光透过细密的叶子点点滴滴洒在她头顶,几片鲜绿的叶子随着微风从树上轻轻飘落下来,停落在她脚边,可她依然安恬地闭着眼,她的世界静悄悄的,好像除了自己什么也容不下。篮球场上不时传来男生们的高声叫好,风吹来,带走了她轻轻的呼吸。突然,手里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妈妈打来的,才想起她正等着我,于是收回目光往前走,本想着走出几步再接电话的,没想到后面响起了好听的声音,“同学,请问你知道十号楼在哪里吗?”
我回头,看见那女孩站起来,拂了拂身上有些褶皱的白T恤,平静地望着我,眼神清澈无尘。我没有立即回复她,刚听她说话时一嘴的吴侬软语,现在一看这白皙的脸蛋,杏眼桃腮,配上清新可人的笑容,原来却是个清纯可爱的江南美女!
女孩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看了看我手腕上挂着的淡粉色的手袋,把挡在身前的紫红色挎包挪到身后,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微微低下了头。可能是她误解了我的眼光,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
“呃,十号楼在那边。”我发现她情绪的变化,马上回身指着前面食堂后面一幢高高的红色楼房对她说。
她顺着我指的方向抬头望着,轻轻地感叹一声:“那么远啊!”
她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裤,因为坐久了,膝盖隆起空空的褶皱,脚上穿着白色的帆布鞋,虽然被踩上了黑呜呜的脚印,可是鞋带很白,显然鞋是新的。全身上下加起来,应该还不到我一条裙子的价钱,可是这些丝毫掩盖不住她身上淡雅清秀的气质。
“明天才报到,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着,165的身高在面前的这个女孩面前居然矮下去一截。
“是啊。”女孩重新看向我,微微一笑,算是对我的回答。
“对了,你什么专业的,去10楼干嘛,那里是男生宿舍!”
“有个老乡要我去10号楼等他,他晚上回来带我找住的地方。”女孩边说边掐着手指甲,哒哒的声音,很有节奏。
“你和他很熟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是看着她无助的模样有点想帮她。
“我们还没见过,我是在宣传板上看到的电话才打给他,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说是有事在忙。”她的大眼睛在天边红霞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只是口气怯怯的,有点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接着问:“你等了多久,哦,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专业。”
“国际贸易。已经等了一天了。”女孩说话的声音如同轻薄的蝉翼,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惹人怜惜,可能这是南方女孩特有的韵致吧。
“真的吗?你也是国际贸易的!”知道和她同一专业我咧着嘴咯咯笑了,“你都等这么久了,别等下去了,跟我走吧,咱们俩一个系的,你去我宿舍住。”
“这,好吗?”她迟疑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犹疑。“你也是大一?怎么看着不像,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没关系,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总不能等到天黑吧,”我笑呵呵地又说:“我妈是这里的老师,我常来这里,所以嘛、、、、、、”
听我说完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俯身拎起身旁的行李袋,我见她成功被我说服,马上过去帮她。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我叫刘夏,夏天的夏。”
“你名字真好听,你爸妈真会取名字。”
“也不是,我妈说生我的时候是夏天,就叫刘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个南方佳人一笑的时候露出碎玉一般剔透细密的牙齿,脸上浮现两朵浅浅的红晕,更加如出水芙蓉,美不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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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刘夏带回宿舍,推开门,她看见屋里坐着的我的爸爸妈妈脚步顿时停下来。
“没关系,这是我爸妈。”我拉着她进屋介绍道。
“爸妈,这是我在楼下刚认识的新同学,她叫刘夏。”刘夏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又微微低头小声地叫了声“哥哥阿姨好”。
妈妈笑着打了招呼,爸爸只是微微点头。他们对刘夏淡淡的态度让我多少有点难为情,小心地看了看刘夏,她一脸平静,没有急忙收拾行李,乖乖地坐在光秃秃的只铺了榻榻米的床板上,很安静地望着窗外。
“叶欢——”爸爸在背后叫我,声音听起来不是很高兴。
我回头,他正故意瞪着眼:“你去干什么?把我们晾在这不管?”
我一听,嗖地站起来,拍了下脑袋,惊呼:“哎呀,忘了!忘了!要不,我再出去?”
我讨好地冲着老爸笑笑,虚张声势地要出去。
“算了,算了,你这一走就没影了,我还不知道你?”爸爸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下巴冲着刘夏的方向动了动,“这回有同学陪着,我们也不管你了,从今天起就住下吧。”
“嗯,我知道,嘿嘿,”我伸手理理老爸的衣领,谄媚地奉承道。“爸你越来越帅了。”
爸爸忽地笑了,站起身,拿开我的手,对着一旁坐着的妈妈说:“走吧,你闺女这是盼着咱们走呢。”
老妈抬起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我,轻声嘱咐道:“衣服脏了周末拿回家来妈给你洗,没钱了自己找你爸去,还有,嘴馋了就给我打电话,妈坐好了给你送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我没事就去找你,到时候别烦我就行。”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我马上躲开了,生怕一旁的刘夏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把他们送到门口,刘夏站起来,礼貌地说再见,笑容里我看出几分的不自在。爸爸妈妈象征性地回以微笑,妈妈还叫她周末到家里玩。
出了门,我马上拉起爸爸的手臂,小声央求他去楼下和管理员疏通,让刘夏住在这里。爸爸先是不肯,后来妈妈帮腔,他终于抗不住答应了我,我笑嘻嘻地谢过爸爸,跑回了宿舍。
开门一看,刘夏正静静站在窗前,风吹动着黄色的窗帘,桌子上我带来的杂志翻卷着书页,我放轻脚步走过去。听到楼下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刘夏才回头,不知怎么的,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再说话,口气更是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
我不知她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拘束,后来才慢慢发觉,她比谁活得都潇洒自在,那天所有的扭捏和不自然都是因为我们一家带给她的自卑和落差。
而我的爸爸妈妈,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足以让这个刚踏入大学校门的内心敏感的女孩面红耳赤,而当时的我,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我的爸爸叶敬贤在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税务局局长,而我的妈妈周亚美是Y大的法学院教授,他们不是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只是对刘夏存有一种偏见。他们甚至劝告过我,说刘夏城府极深,叫我不要和她走得太近,对这种言论我置若罔闻。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爸爸妈妈后来竟然对刘夏视如己出。这当然是后话。
几天相处下来我发觉刘夏心里好像背负着什么重担,连她笑起来的时候,都会隐约透着几分忍耐,总不那么畅快。不过还好,军训结束后,刘夏眼里的阴霾消散了,换成了一片灿烂的骄阳。
大学序幕这样拉开,我和刘夏的绚烂生活也正是开始,其实严格地说,绚烂是我的,她只剩下了生活。我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刘夏的处境。
生活总会出现一个人,某个时间又会走失一个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真正留下的没有几个。那年的夏末,这个叫刘夏的女孩,是我主动走进她的生活。然后在几年后的一天,与我大打出手后又是她选择了决绝的转身离开。
“刘夏”“刘夏”,这两个字被我整天挂在嘴边,似乎每次叫她都是在轻轻地挽留,“留下”!“留下!”而当她真的离去时,我终于喊不出那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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