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760 更新时间:11-06-05 01:51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在飘零的脸上,她抬起手背遮住刺眼的光芒,许久才缓缓睁开眼来,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揉了揉疼痛的额头,飘零提气往外院飞去。
所幸天歌所的人都还没起,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飘零踮起脚尖,轻轻推开房门然后关上,爬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直到正午,虹儿才过来将飘零摇醒,说今天就要进宫了。
皇宫是什么样子?飘零很好奇。
马车慢吞吞地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出了东门,再行一段便能看见一座庞大的金色建筑物,那就是皇宫了吧?
侍卫们接过吴嬷嬷递过的腰牌,恭敬地开了城门,便有一年老的太监迎了上去,和吴嬷嬷客套一番后,又领着天歌所一行人到了皇宫里一处偏僻的院子,说是为了太子寿宴,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人打扫出来让天歌所暂住的。
吃过午饭后,吴嬷嬷将所有人集中到院子里,严肃的神情让姑娘们收敛起欢笑,乖乖地站着听嬷嬷训话。
“姑娘们,明日便是太子千岁的寿宴。你们可得拿出看家的本事来好好表演!演好了,丞相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演砸了……”
冷冷的眼光一一扫过,姑娘们为之一震,齐声道:“嬷嬷放心,我们自当尽力。”
吴嬷嬷满意地笑了笑,吩咐她们自行回房休息后便也回屋小睡去了。
“姐姐,你说这皇宫这么大,皇帝一个人住得下吗?”一路走来,飘零只见巍峨的宫墙林立,多得数不清的宫殿却大多都冷冷清清,不由得心里疑惑。
“妹妹,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事你就别瞎操心了。”虹儿嗔怒地伸指点了点飘零的脑门。
“姐姐,一会儿你带我出去逛逛吧。”飘零讨好地笑着。
“不行!你当这是集市呀,是你想逛就逛的?”虹儿冷言喝道,见飘零被吓着了,又放缓了脸色,温和道:“妹妹,宫里险恶,不是你我所能看透的。我们最好规矩点,别给嬷嬷惹麻烦。”
飘零顺从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帮着虹儿一起整理姑娘们的舞衣、发饰。
“姐姐,怎么你明天不表演吗?”这几天来,飘零只见其他姑娘整天弹弹唱唱,而虹儿似乎只是打理一些杂物。
虹儿将叠好的舞衣一一放好,“妹妹,我才刚来天歌所不久,舞艺不精,哪能去献丑。”
飘零不以为意地说:“我看那水霖霖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姐姐漂亮。”
虹儿娇嗔道:“妹妹别取笑我了。”
飘零认真地看着她,“妹妹没说笑,等姐姐学会了歌舞后,必定是天歌所第一!”
姐妹两有说有笑,不妨门外传来一声冷喝:“怎么?程姑娘的意思是我水霖霖配不起这天歌所头牌位子了?”
飘零闻声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水霖霖站在了门外,猛然住口。
虹儿见水霖霖面色不善,不想惹事,急忙上前赔礼道歉:“霖霖姑娘,我妹妹人还小,不知事故。还请霖霖姑娘别怪罪才好。”
水霖霖柳眉一扬,不屑地冷哼道:“虹儿,既是你妹妹,我也便不计较了。只是你要管好你的妹妹,莫要让外人说我们天歌所的人没教养,白让人笑话!”
“你!”飘零见她得理不饶人,气得一掌挥去。
虹儿见状,急忙拉过水霖霖避开了飘零一掌,方才水霖霖身后的柱子应声而断,吓得水霖霖顿时花容失色。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吴嬷嬷和刚进院门的丞相殷政,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吴嬷嬷见水霖霖靠在虹儿肩上低声哭泣,飘零一脸怒气,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嬷嬷。”水霖霖一见吴嬷嬷过来,连忙委屈地哭诉道:“虹儿的妹妹说我水霖霖不配做天歌所第一,霖霖一时气不过,哪知差点被她杀了。”
“放肆!丞相大人在此,岂容你们胡闹!成何体统!”吴嬷嬷本是邀丞相前来商量明晚宴会的曲目,哪知姑娘们这么闹上一遭,倒让丞相看笑话了,不由得怒极。
“吴嬷嬷莫气。本相倒以为这位姑娘天人之姿,既能如此说,便是有过人的本事。莫非吴嬷嬷不舍得将宝贝亮出来?”
飘零见前方老者一身明紫锦袍,头戴乌纱高帽,一双鹰般眼眸正盯着自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丞相说笑了。”吴嬷嬷见丞相没有怪罪的意思,脸色好转。“这位姑娘并非天歌所的人,而是……”
“哼!”殷相一声冷哼打断吴嬷嬷的话。“吴嬷嬷,你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了,明日的晚宴,皇上吩咐必须要最好的。这其中的厉害,想必不用本相多说了吧。”
“是,是。”殷相一席话,说得吴嬷嬷冷汗连连。
“这么着吧。”殷相伸手指向飘零与水霖霖,“不如让两位姑娘各自弹奏一曲,谁是最好的,本相自有定夺。”
“是。”水霖霖柔柔地曲膝应道。
虹儿赶紧扯了扯飘零的袖子,飘零见吴嬷嬷求救的眼光望着自己,只得轻叹一声,低声称是。
片刻后,院子里围满了天歌所的姑娘,殷相与吴嬷嬷坐在树下的藤椅上。院中便是一脸骄傲的飘零及楚楚动人的水霖霖了。
“谁先开始?”悠闲的品了一口清茶,殷相淡淡问道。
水霖霖挑衅地看了飘零一眼,上前柔柔地说道:“奴婢先来吧,也好让程姑娘有个准备。”
“说的也是,若是我先来的话,只怕霖霖姑娘一会不敢弹了!”飘零毫不示弱的冷冷说道。
水霖霖心下不服,却又耐着面子不好发作,只得接过虹儿手中的古筝,移步走到桌石前将筝搁下,坐在石凳上,俯身调试了一番,便指间撩动,一曲西江月悠然响起。
甜美的歌声悦耳动听,熟练的指法催动着筝音。见众人露出赞叹的神情,水霖霖得意的一笑。
一曲奏完,水霖霖上前曲膝柔声道:“霖霖献丑了。”
“吴嬷嬷果然好眼色,美人佳音啊!”
见丞相满意的点头,吴嬷嬷喜笑颜开。
飘零抱手不语,冷眼旁观。
水霖霖盈盈起身,走到飘零面前,扬声道:“程姑娘,该你了。”
飘零一声轻笑:“霖霖姑娘,子矜便不用筝了,免得你日后留下阴影。”
水霖霖闻言大怒,却又冷声道:“程姑娘,我们天歌所什么乐器没有?你尽管挑拿手的便是。”说罢,凛然转身,走到了吴嬷嬷身后。
飘零进屋,片刻后抱了一把七弦琴出来,走至院中,席地而坐,将琴平放于腿上。
“可以开始了吗?”
“姑娘请吧。”丞相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茶沫。
玉指纤纤,轻轻撩弦,轻灵清越的琴声骤然响起,众人为之一震。
丞相就这么端着茶杯,竟也忘了将它放下,直直地盯着席地抚琴的女子。
泛音过后,琴声微缓,兰指猱吟,古老的琴音缭绕而起。
烛影摇红向夜阑,乍酒醒,心情懒。
尊前为谁唱阳关,离恨天涯远。
无奈云沈雨散。
凭阑干,东风泪眼。
海棠开后,燕子归时,黄昏庭院。
十指轻拨,琴音呜咽,似一缕似断似续的烟,想要连在一起,其实已不能够。
琴弦颤动着,歌声低吟着。款款情深,百转千回。
院外,一道白影为琴驻足,聆听,而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仿若心碎的柔波在指下抚出,最后一个泛音留下一种远望般的凝视。
久久,众人还未从琴音的意境之中走出。
“丞相以为如何?”飘零嫣然一笑。
待飘零出声,众人才顿时醒悟过来,纷纷低声交赞。
“绕梁三日,绕梁三日啊!”殷相感叹道。
吴嬷嬷激动地看着飘零,果然没有看走眼啊!
水霖霖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索性转身跑回了房里。
虹儿走过去将飘零扶起,开心地牵起她的手。
“吴嬷嬷,明日的曲目不必本相再说了吧。”殷相起身,往院门走去。
“是。定让丞相满意。”吴嬷嬷连忙起身将殷相送出院外。
待殷相上轿走后,吴嬷嬷才回到院里,看着飘零正要开口,却被飘零出声打断:“吴嬷嬷,虹儿姐姐救了我,天歌所又收留了我,子矜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明日之事,子矜自当尽力。”
吴嬷嬷喜道:“程姑娘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啊。今日好好休息,想要什么就跟嬷嬷说,嬷嬷一定不亏待你。”
飘零拂去吴嬷嬷缠在自己臂上的手,转身和虹儿回房去了。
翌日,阳光依旧灿烂。
飘零懒懒地起身,不见虹儿踪影,只有桌上摆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
肯定是自己起晚了,虹儿为自己留的。飘零梳洗过后,换了身衣便坐到桌前享受着早餐。
吃完早饭后,虹儿还是没有回来,飘零自觉无聊,大眼一转,便悄悄出了门,飞身跃过红墙,径自在皇宫里溜达起来。
皇宫可真大呀!红墙绿瓦的煞是漂亮,宽阔的大道可容四辆马车通行,不时有威武的侍卫经过,飘零就跃上墙头避开,待侍卫走后又跳下来继续逛着。
不知不觉,飘零已然走到了皇宫内院里而不自知,只见面前一道红门深锁,全然不似刚才看见那些宫殿般繁华热闹,便好奇地走了过去。伸手推开沉重的木门,只见满目艳红的合欢花在阳光下盈盈绽放,为空荡的寻欢殿带来一片生机。莲步移动,小心避开脚下一些矮小的花枝,俯身摘下一朵,半扇的花形如含羞少女绽开的红唇,又如腼腆少女羞出之红晕,真令人悦目心动。
“大胆!谁允许你进殿,又允许你摘花的!”
一声厉喝,飘零吓得手中颤了颤,娇嫩的花朵悄然落地。
回身望去,只见不远处亭内独立一人。雪白的袍子上染满艳红的合欢花,微微松垮的领口衬出一片坚实的胸膛,宽大的袖口下晶莹剔透的骨玉扇被修长的手指握得咯咯作响,绝美的脸庞此刻阴沉沉的,额头突起的青筋显示着此刻他的震怒。
足下轻点,越过层层花枝,飘然落至亭内,“寻欢殿”金柒的牌匾熠熠生辉。
原来是他!昨夜睡时曾听虹儿说宫里最美的寻欢殿是已逝的宸妃住所,想必他就是宸妃留下的太子了。怪不得空置了这么多年的宫殿内还能有如此这番美景。
缤纷的花海环绕着正中素雅的合欢亭,整座亭子都是用珍贵琉璃而制,如小小的水晶殿隐身在花丛之中。可以想象宸妃在世时的恩宠非常。而如今,除了她的儿子,还有谁能记起她呢?飘零不禁一阵伤感。
炎欢见她不理自己,怒声道:“本王在问你话呢!”
收拾起伤感,飘零盈盈曲膝:“打扰太子,奴婢该死!”
炎欢冷声道:“哼!自称奴婢为何不下跪?”
飘零眉头一紧,正思量着该不该跪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声叹息。
“罢了。本王也不是那计较之人。”广袖一挥,炎欢道:“下去吧。记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声音略显疲惫。
“太子可知这合欢花的别名?”飘零立起身子,走到炎欢身旁,和他一起静望着妩媚的花海。
“合欢花因昼开夜合故而又称夜合花。”不知自己为什么要与一个小宫婢说这么多,或许是方才她的那抹忧愁感染了自己,炎欢淡淡的说道。
飘零又问:“那太子可知合欢花原本的名字叫苦情花?”
“哦?”炎欢俊眉微佻,双手拢在袖中:“愿闻其详。”
飘零凝望着炎欢好看的眉眼,似深深望进他的心里,柔声缓缓说道:“古时候,这合欢花叫做苦情花,也并不开花。苦情开花变合欢要从一位秀才说起。”许是不习惯炎欢同样的注视,飘零敛了敛眼眸,转身望着脚下的合欢花继续说着:“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上京考取功名。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失去了音信。粉扇在家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丝变白发,也没有等回夫君的身影。在生命即将到头的那天,粉扇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丈夫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说罢,气绝身亡。”
炎欢问:“后来苦情树真的开花了?”
背对着身后的炎欢,飘零惆怅不已:“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真的都开花了,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而且从那时开始,所有的叶子居然也是随着花开花谢来晨展暮合。人们为了纪念粉扇的痴情,也就把苦情花改名为合欢花了。”
一生同心,世世合欢!原来这就是母妃对父皇的期许!奈何这后宫三千粉黛,最终母妃郁郁而终。原本以为这合欢花蕴涵着母妃与父皇的爱情,却未想到这才是母妃深深的绝望!而如今却要一个陌生人来告诉自己。炎欢沉痛地闭了闭眼,一滴清泪自那双狭长的凤眸中悄然落下。
飘零轻声道:“宸妃娘娘只是不想太子殿下恨自己的父亲罢了!”
炎欢震惊地看着她那双平静无澜的眼波。是呀,母妃临终前一直都说自己很幸福。虽然父皇多年没有踏足过寻欢殿,她依然静静地守侯着自己的幸福!
“你叫什么名字?现住何处?”半响,炎欢又恢复了往日谦谦君子的模样,温声问道。
自己的名字代表的是什么,飘零很清楚,踌躇了一会,答道:“奴婢姓程,名子矜。不过是天歌所的一名歌姬。”
“子矜?好名字。”骨玉折扇轻轻敲打在手心,炎欢朗声念道:“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远远看见虹儿匆忙的身影,想是在寻找自己,飘零曲膝:“奴婢告退。”飞身掠出殿外,往天歌所急步而去。
看着眼前骤然消失的倩影,炎欢淡淡一笑,这个程子矜不简单,有如此轻功,却又为何屈身做个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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