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69 更新时间:12-06-08 18:09
一路无言,外头已经开始下雪,静轩坊前院灯火通明,四下喧哗,酒席摆了一整院的空地,显然是司马信在犒赏自家伙计。
韩川只是扫了一眼那方向,脚下使力,抱着覃烟从屋顶上越过,却在要出了静轩坊的时候听见大叫:“火!火!窑子起火了!”脚下顿时停了下来,眉峰紧紧皱着,望向那下面,司马信一个箭步跨出人群就朝着后山飞纵而去。院里人开始不断地从四方抬着木桶往后山而去。“我们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经向后山而去。方才他们在那里面显然是好好的,如今怎么转眼便走了火。
那石阵早已经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模样,四处散落着碎石。司马信走到那石阵面前,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衣袖一扫,那些个石头全数粉碎了落在白雪之上,落了一层石屑。大步流星朝着里面走去一瞅,里面浓浓的烟味异常刺鼻,隐约有火光出现。铸造的地方起些火倒没什么,只是这气味……当下就有伙计想要冲进去,司马信冷喝一声:“都给我站住。”伸手便从一旁的人手上抢来木桶,往雪地里挖了一桶雪内力一催,全数融成了水,全倒在了身上,对后面的人吩咐一声“铲了雪全往里面倒去,人全留在外面”人便已经消失在硝烟滚滚的洞口。
覃烟有些担忧的看着窑洞那一块,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转眼变成了这样是怎么回事。韩川唇角紧紧抿着,那烟中的气味越来越浓,而且里面不时地传来一些爆炸般的声响。顿时明了那气味是火药,有人想把整个窑洞给炸没了。只是,炸了这窑洞有什么好处么。
外面的人不断地将满桶满桶的雪往窑洞里面倒去,没有多久,似乎这外面的火已经给灭了,只是里面,还不断地窜出火舌,轻轻舔舐着外面雪融化成的水。
一盏茶时间,司马信从里面跃了出来,其他的东西似乎都被丢在了里面,只抱着那把快成的“灵波”,出来的时候往那雪地中一埋,剑身上飘起袅袅青烟。“灵波”已成。覃烟的眼眶顿时一酸,司马家守信,既然是答应了给别人的东西那是拼死也会护着的。如今,“灵波”已经铸成,那窑洞也像是预计好一般,就在司马信身后坍塌了下来。
见所有人无碍,韩川轻舒了一口气,拉着覃烟准备回去茅草屋。却见到身旁一道影子闪了闪,韩川眼眸微眯,然后像未曾见到一般,照样朝着山中的茅草屋赶去。到了茅草屋中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戌时,覃烟被这么一闹,没了胃口,韩川收了食盒放在厨房灶台上,回来便瞧见覃烟已经在床上,靠着里面阖着眼。轻轻脱了外衣翻上去,从后头搂着她,果然她轻轻动了动,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睡吧,明日除夕,天大的事不能耽搁了过年。”
沉默了会儿,她转过身来,看着黑暗中温柔的眼眸,轻笑道:“我们这么一个破茅草屋,怎么过年。”
他搂紧了她,微微笑了笑,夜色下,她仿佛瞧见他轻轻勾起的唇角,以及眼中的狡黠,听他道:“唔,去静轩坊继续偷?”
她顿时皱了眉:“静轩坊今日这事儿闹得够大,还去偷,你这做盟主的有没有一点良心。”
他顿时静了下来,只是静静看着她,许久之后,看得她都不好意思,脸上开始发烫,他才叹了口气:“明儿个咱们上集市。”
夜空黑得像一块墨玉,缀着几颗星,缀着月,那光却散不开那黑。
夜色寂寥,也不像夏秋,有些蝉鸣蛙叫,只是寂静的,偶尔能够听清外面的雪花簌簌的落下。
门被推来,床上的人立即惊醒,瞅着那门口高大的人影,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半夏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褚甘将手中买到的糕点往桌上一放,走到床边,将已经坐起的人轻轻按下去,满面温柔,靠在床头:“明儿个除夕,先去买了些糕点来,布置布置,虽说是在这儿,也得好好吃个团圆饭。”
半夏脸上落了些黯然:“团圆饭么,我没亲人,跟着你,日日都是团圆的。”那眼中的笑意让褚甘一怔,有些僵了僵,慢慢道:“我也没亲人,咱俩凑伙儿。”
半夏突然笑了笑,手指捏成拳打在他身上,随后低下头去,仿佛是有些羞涩的,嘀咕:“不是早就凑伙儿了。”
褚甘呵呵笑了笑,熄了烛火,躺上床去,望了望窗外那已经快到正上头的月,轻轻叹了口气,一夜无眠。
覃烟是在清晨猛然醒来的,不知为何,蓝魅死的场景,爹娘死的场景,一幕幕在脑中回荡,整晚上都一直睡得不安稳。如今醒来,看了周围一眼,屋子空荡荡的,韩川早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像平常一般起身,心里却总是空空落落。近日来过得很清闲,她心中却一直不安稳,按理来说,逃过一劫应该大舒一口气然后什么都不管地去享受这些清净,可她却总觉得像是会发生什么。
就像本来是每年一次的静轩坊展会,本该热热闹闹顺顺利利地做下去,却闹了镇远镖局这么一出。有时候是真的想逃脱了这中原武林盟的桎梏,可他们早已经被困在了里面,去哪里都会被盯上,一路奔波忐忑,现在像是着了魔一般,对这平静不敢相信。
韩川总是消失不见,留她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她就会胡思乱想起来。去想韩川这段时间又去做了什么,韩川为什么总是会消失。消失了是不是又被人发现了然后他去顾着怎么摆脱他们去了?她在这屋子里,看着昨晚从静轩坊偷来的糕点,吃下去,觉得有些乏味。可静轩坊的精细是出了名的,这些糕点也不是第一次吃,如今他不在身旁的时候,却有些吃不下去。叹了口气,收了盒子,走到屋外,看着那颗大树直参云霄,默然而立。
面上是毫无表情的,心底慌乱成什么模样她也说不清楚,每晚的梦在眼前交替,不敢想,如果哪一天,韩川也是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他应该会没事的吧,从洛阳一路到了这里都这么过来了,那么多人的追杀都过来了,即便是咫尺之间面对着火狐和黑鹰的时候都能够带着他们全身而退,他不会有事的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凉风刮来,感觉那日头都偏了西,紧了紧身上的裘衣,望着低头看着那树下的积雪,浅浅笑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笑着,心里明明是恐慌的感觉。动了动脚,似乎已经快被冻僵,随意在雪地上走了走,身后终于响起衣袂浮动的声音。是他?登时停滞在原地,那些思绪终于都沉淀了下来,转过头,原本以为可以让他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潮起伏,却在瞧见他的时候,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
“你回来了。”躲在这怀里,轻轻叹息。纵使心潮起伏,到了最后,不过只剩了这么一句话而已。就像多少次等待一样,只是说这么一句话而已,过多的她从不言语,只是因为仿佛做了,那便是越界了。她覃烟就是覃烟,能够得到的,只有这些,能够在他身边陪着,能够与他一起面对一切,这都已经足够了。在他的怀里,那便是她的心满意足。至于那心中,能进则进,不能进,那也不去勉强。
这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韩川愣了愣,眼角瞥到桌子上散开的食盒,糕点几乎没怎么动,眼眸黯了黯,低头望着怀中人满身的雪,柔声道:“瞧我带了什么来。”
覃烟抬了头,望着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眼,有些茫然。韩川提起东西放在她面前扬了扬,红彤彤的一片,她顿时怔在原地。耳边响起那个声音,却像是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无法触及:“我们还欠了拜堂,你记不记得。”
眼眶刹那间便湿了,她怎么能够不记得?他俩成亲礼,被蓝魅给闹了场,连堂都未拜。天下间有哪个女子可以容忍这些?可偏偏她覃烟懦弱怕事,而这个蓝魅又是那个韩川找了七年的人,不够独立,却也没有父母可以依靠,她又能够怎么办?埋在心里不去想而已,可如今,她都快要忘了这些事情,他却记了起来。
“怎么哭了,趁着这除夕,咱们好好把这礼给补上。”伸手拭去了她眼角溢出的泪水,微微一笑。
“你……出去就是为了这个?”把那红绸拿了过来,还有嫁衣往身上比了比,虽然没有当初在问柳山庄那套华丽精美,这个时候,这套嫁衣却是她瞧着最好看的。都说女人就一次穿嫁衣的机会,而她穿了两次,可她只想承认这一次。
“恩,试试。”韩川把那红绸和嫁衣都拿了过来,把覃烟身上的狐裘一拉,便扯了下来,覃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转瞬又被披上了这红火的嫁衣。系上衣带穿妥,覃烟抬手仔细瞅着这上身后的嫁衣,满脸喜色,不禁转了一圈,那衣摆顿时飞扬起来。
韩川看着这雪地中惊艳的红,微微笑了笑,眼眸中流转着温柔,转身看着那简陋的茅草屋,眉梢一扬,脚步移动,在那屋中流转,不多时,整间屋子已经挂满了红绸,门上正中央还缀着一大朵红绸做的花。转身仔仔细细看了看这霎时间变得喜庆的茅屋,覃烟一笑,脸上飞上红霞,踱步朝着那屋中走去。韩川却穿着喜服走出来,拉着她的手朝着那大树走去。
拜堂不是该在这屋子里么?她还在惊讶,却被他拉着一同跪下,对着那大树,拜了三拜,并指向天,温柔看了她一眼,然后望着那望不见的树尖,道:“天为聘,地为媒,不离不弃,白首同眠。”话音落,转头看着她,她眼眶早已红透,却死死咬着唇。轻笑一声,伸手拂了拂她的眼角,柔声道:“这一生,让这天地为证,做这夫妻。”
她望着那望不尽头的树枝,浅浅一笑,眼角泪滴凝结滑落,和着她的声音:“树指情,雪洗尘,四海相伴,生死相随。”顿了顿,唇角扬起,眼眸弯弯,“这一生,这万物作证,我随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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